第11章 一場不計代價的冒險

  「鋼鐵之針」帶來的無差別的毀滅性質，極大程度的滿足了某些古朗基的破壞欲望。

  達古巴目光灼灼的盯著黑色空我，期待他能夠給自己帶來更加暢快的戰鬥，甚至都已經做好了主動迎接那股力量的準備！

  但蓄勢待發的「方尖碑」卻在關鍵時刻停了下來。

  高昂的情緒卡在最重要的一瞬間。

  這種感覺令人折磨不已。

  達古巴當即惱怒的瞪著他：「為什麼停下來，釋放出你最強大的力量啊——臨多的戰士！」

  但是黑色的初生空我毫無動靜。

  原本裂開的「方尖碑」重新合攏，充盈在裡面的黑暗能量也在緩緩消散。

  見此情況的達古巴愈發不爽，憤怒的大吼一聲，直接衝上了祭壇一拳砸向黑色空我！

  嘭！

  黑色空我被這一拳打退，後背重重撞在石碑上，那雙重新落在達古巴身上的漆黑複眼露出憎恨的情緒。

  於是他站穩腳步後，就同樣氣勢洶洶地揮動拳頭打了過去！

  強大的力量經由拳頭傳到堅固的肉體上，達古巴不閃不避地正面迎擊拳頭，他口中大笑著，毫不猶豫地再次揮起拳頭砸下去！

  漆黑的拳頭與白色巨拳一觸及離。

  「砰！」

  一陣猛烈的氣勁從兩人之間擴散出去，達古巴僅僅是退了一步，黑色空我卻是一下連退了好幾步。

  但他此刻的戰意格外充沛，穩住腳下後，就再次主動沖了過去！

  「不錯！來吧！哈哈哈——」

  達古巴興奮的大喊著，被衝過來的黑色空我一拳打下祭壇，後者一躍而下緊追其後，以下落的動勢帶來更為強力的攻擊！

  「嘭！」

  嘭！嘭！嘭！嘭！

  黑色空我的拳頭不斷落在達古巴身上，然而下一個瞬間，他的拳頭就再次被難以撼動的手掌緊緊扣住。

  「不，還不夠，這個力量還不夠呢。」

  達古巴神色戲謔的看著他。

  黑色空我被扣住的右拳輕微顫動著，那雙漆黑的複眼看不出思緒。

  只不過在被忽視的角落，他那隻穩住地面的左腳閃過一道流光，隨即黑色空我猛地提起左腳，以閃電之勢朝著達古巴的腰間狠狠踢去！

  「砰！」

  收回了「方尖碑」後，凝聚於此的封印能量強勢肆虐！

  被踢中腰間的達古巴仿佛遭受到了重創，被迫鬆開桎梏黑色空我的左手，整個人急退幾步後驀地單膝跪地。

  古朗基的腹部同樣擁有「腰帶」。

  ——基德魯。

  那是由被古朗基一族稱為「基博隆」的隕石碎片進化而成的。

  雖然稱呼不同，但「基博隆」與「亞瑪達姆靈石」其實也是相似的存在。

  因此在古朗基一族吸收了隕石的力量後，那股力量不僅將它們改造成了野獸的姿態，也在它們的體內形成了「基德魯腰帶」。

  所以打擊腰帶，就相當於打擊致命的弱點。

  不論是「空我」還是「古朗基」都存在著這個弱點。

  只不過腰帶具有自我修復的功能，並且它的防禦力也不俗，可能比被靈石進化後的身體還要更加強大。

  但是剛剛那一擊，是川原積聚了體內所有封印力量的一擊。

  雖然他不能保證一腳就踢死達古巴。

  但至少也能讓這個傢伙受創。

  至少……

  能夠讓接下來的里克——真正的「空我」來將這個傢伙順利解決掉！

  而在踢出那一腳後，黑色空我就癱下了身體，他雙手撐著地面劇烈喘息著，漆黑的複眼慢慢轉變成了暗紅色。

  「你…對我做了什麼？！」

  對面的達古巴一手按著腰間的基德魯腰帶，凶獰的眼睛狠狠瞪著他。

  川原喘著氣，完全說不出話來。

  他感到體力與意識都在快速的消逝，大腦如重千斤，疲憊感讓他只想閉上眼睛睡個天昏地暗，根本不想再去思考其它東西。

  但是達古巴的聲音又清晰無比。

  於是川原循著聲音看過去，然後努力抬起手，在模糊的視線中對著達古巴再次豎了個中指。

  ——想說的都在手上了。

  下一刻，川原失去力氣倒在地上。

  漆黑從他身上快速褪去，川原再次轉變成了白色初生形態，然後又變回了人類姿態。

  「該死！」

  達古巴不懂那個手勢的意思，但他有種被戲耍的感覺。

  憤怒的一拳將地面錘得裂開之後，達古巴怒氣沖沖地起身走向倒在對面的臨多。

  但就在他捏起了拳頭，準備直接將這個戲耍他的混蛋打爆腦袋之時，側方突然疾速衝來一個身影！

  奔跑的藍色身姿迅如閃電，又在下一刻瞬間轉變成了火紅色，旋即腳下一踏地面一躍而起！

  燃燒著封印能量的右腳飛踢從天而降，猝不及防的達古巴直接就被一腳踢飛了出去！

  「嘭！」

  那個龐大壯碩的身軀落在祭壇上，轟隆撞碎了那塊石碑，整個人被碎落的石塊砸在下面。

  火紅身影隨之落地，他掃了眼被踢飛的達古巴後，便立刻跑向了倒在旁邊的川原。

  「川原老師！川原老師——」

  里克將趴在地上的人翻轉過來，然而無論他怎麼喊叫，川原都沒有絲毫的回應。

  他的視線忽然往下移動，目光落在了川原腰間的亞古魯腰帶上——這條腰帶周圍已經出現了裂痕。

  亞古魯腰帶碎裂意味著什麼？

  里克沒學到這一課，但心中隱隱也有種預感，因此他立刻就將自己的手掌按在了那條腰帶上。

  他體內的「亞瑪達姆靈石」傳來一陣炙熱的回應，碎裂的亞古魯腰帶閃過一道電光。

  只是在下一刻。

  他的手掌突然被另一隻手抓住了。

  「你在做什麼……」

  「川原老師！」

  里克驚喜的看向那張臉。

  川原有氣無力的眯了眯眼，神色恍惚地鬆開他的手腕指向後方。

  「先把那個玩意兒給我解決了……」

  那股暴躁又邪惡的氣息都快衝天了，那樣的怒火，甚至引得他的思維也要煩躁起來。

  里克卻是有些焦急：「但是——」

  「快去！」

  川原嚴肅的加重了語氣。

  里克沉默下來。

  見著他這個反應，川原深呼吸一口氣，正打算拿出村子和他妹妹做勸說，結果沉默的里克下一刻就突然放下他沖了過去。

  川原：「……」

  於是他那一口氣也重新憋了回去。

  身後隨之傳來了達古巴響徹天際的怒吼聲，夾在著對臨多戰士的羞辱，以及拳頭擊打的沉悶聲響。

  川原雙手撐在地上，有些艱難的撐支上半身轉頭看去。

  就看到達古巴被泰坦空我一拳打飛。

  ——爽了。

  川原垂頭哂笑了一聲。

  摔在地上的達古巴甚至還滑退了數米，背部摩擦土地劃出一條痕跡，他腰間的基德魯腰帶同樣已經出現了裂痕。

  提著泰坦劍的空我從對面朝他大步跑過去，雖然沒有放什麼狠話，但任誰都能夠感受到他那蘊含著怒火的戰鬥意志，與那股即將爆發出來的強大力量！

  伴隨著距離越來越近，里克大喊一聲，猛地衝過去高高抬起了泰坦劍！

  蘊含著封印能量的泰坦劍被他狠狠刺了下去！

  「呲！」

  達古巴的雙手倏地抓住了劍身。

  雙方的力量角逐著，有著惡鬼一般面目的達古巴獰笑起來，被抓住的劍身劇烈顫動著。

  居高臨下的里克用力刺下，伴隨著他的再次大喊，泰坦劍的劍尖猛地觸及到了達古巴的胸口。

  封印能量形成一道道電光肆虐出去，從四面八方籠罩著達古巴，從他的身體裡鑽進去，在他的胸口上凝聚出一個金色的封印符號。

  「臨多的戰士——你竟敢！」

  達古巴怒吼出聲。

  碎裂的「基德魯腰帶」無法再抵抗這股封印能量，達古巴手臂上的肌肉劇烈鼓動著，然而任他如何暴怒掙扎，里克都死死壓制著刺向他的泰坦劍。

  最終，金色符號釋放出封印力量，以胸口為中心朝著達古巴的身周蔓延。

  伴隨著他最後一聲憤怒的嘶吼響徹。

  基德魯腰帶也被徹底石質化。

  下一刻，化為封印石頭的古朗基之王停止了動靜。

  里克喘息著，慢慢站直身體。

  ……

  補刀……

  補刀……

  模糊的視線見到那邊沒有了動靜，川原又開始心心念念的想著補刀了，甚至他都想撐起自己的身體去補最後一刀。

  里克殺死不了生命，但他可以。

  川原掙扎著站起了身體，一雙漆黑的眼睛帶著令人顫慄的殺意，像是一頭正在甦醒的毫無理智的凶獸。

  「他打敗了達古巴，在他成為這裡的最強者後，他也會成為下一個招來究極黑暗的存在。」

  一道清冷的聲音忽然在旁邊響起。

  川原思緒一怔，側頭看去。

  剛剛才從廢墟里爬出來的少女顯得更加放蕩不羈了，唯有那雙眼睛始終淡漠，就好像面前失敗的不是他們古朗基一族的首領，只是一個誰都能取代的符號。

  而在他看過去後，少女便也隨之看了過來，然後歪了歪頭。

  「你要不要……現在去選一塊墓地？」

  川原卻是突然這樣道。

  於是他面前的B1號露出些許茫然。

  川原旋即低聲道：「不會的，里克不會變成悽厲的戰士，他也永遠都不會招來究極黑暗，他只會一往無前的成為這個時代的救世主。」

  他說的這話宛若呢喃，低低的聲音幾乎要消失不見。

  B1號似乎想要努力的聆聽一下，但下一刻，她的正前方就掠來了一道金色光影。

  「咻——」

  天馬弩的能量弩箭瞬間穿過她的胸口，金色的封印符號顯現，石質化的封印能量開始蔓延全身。

  看著旁邊毫無抵抗的倒下去的少女，川原扯了扯嘴角。

  「川原老師，你沒事吧？！」

  一擊過後的里克迅速跑了過來。

  川原一動不動的看向他：「里克，我……」

  他真的很想去殺掉達古巴。

  但他忽然也意識到——如果他接下來真的這樣做了，他也會真的徹底被黑暗淹沒，即使沒有餘量成為究極黑暗，體內的「神聖之泉」也將不復存在。

  所以川原的內心也在這一刻退縮了。

  他張了張嘴，說不出一句話，為自己突然的膽怯感到羞惱，也為之後的事情感到茫然。

  他會退縮，是因為覺得自己還可以依靠亞古魯腰帶復活嗎？

  但是真的還可以嗎？

  他的腰帶本來就是殘缺的，現在還碎了，他的身體本來就已經破爛不堪了，現在還時刻搖擺在失控的邊沿。

  ——因為這條腰帶是不正常的。

  從最初的變身到現在，他無時無刻不都在擔心自己會暴走，而現在被摧毀的村子，被傷害到的人們，也已經驗證了他剛剛的所作所為。

  ——這條腰帶很容易造成失控。

  他已經有了上一世，沒必要再執著於危險又未知的下一世，而這段時間，或許也只是神明贈予的一場冒險呢？

  一場不計代價的冒險。

  「川原老師？」

  「川原老師！」

  「川原老師——」

  里克一聲比一聲大的喊叫響在耳邊。

  川原也終於回應了：「我聽得到。」

  但是他沒有看向里克，只是不由分說的從對方手中搶過了天馬弩（里克也不敢用力啊），然後破損的亞古魯腰帶閃爍電光，白色初生空我若隱若現的覆蓋他的身體。

  里克目光愕然的看著他。

  「川原老師，你……」

  川原這一次也沒再回應什麼，只是有些蹣跚的踏出一步，用天馬弩對準了不遠處的達古巴的腰間部位。

  他的亞古魯腰帶電光迸射著，就像是即將壞掉的燈泡，腰帶中央的紅色靈石也慢慢出現了裂痕，光芒在火紅與黑暗之間來回閃爍。

  初生空我的紅色複眼緩緩暗沉下來。

  這是最後一擊。

  下定決心後，就要不計代價的用上全部的力量！

  初生空我的複眼忽明忽暗，從亞古魯腰帶釋放出來的最後一點能量纏繞在天馬弩上。

  他必須要保證這一擊能夠打出力量。

  但就在川原扣動扳機的前一刻。

  他的大腦突然遭受重擊！

  嘭——

  力量與意識都在一瞬間失去，初生空我的眼眸沉寂下去，而就在他即將倒下之前，一雙手也立刻將他的身體架住了。

  「對不起……川原老師……」

  ……

  ……

  雖然古朗基之王已經落敗了，但分散在村子各處的其它古朗基還在暴走，而它們也不會因為達古巴的落敗就退去。

  被力量支配的野獸陷入殺戮的本能後，就不會再有什麼理智。

  里克需要去將那些怪物們清理掉。

  即使村子破敗不堪，表面上已經看不到臨多活躍的動靜了，但天馬空我能夠清晰的察覺到躲藏在地窖里的生命，甚至聽到他們壓抑的哭泣與呼吸。

  他把堵住了地窖口的斷牆搬開，然後將毫無意識的川原安置在了這間屋裡，但沒有去打擾底下的人們。

  里克重新走出屋子，天馬空我的超常感知聆聽萬物，鎖定著正在各處作亂的古朗基。

  新夥伴哥萊姆已經飛了過來，準備帶他飛上高空狙擊那些敵人。

  但就在這個時候。

  里克忽然察覺到了什麼，因而腳步一轉，迅速來到了石質化的達古巴面前。

  在這個古朗基之王的腰間位置，隱隱有白色電光閃爍，以至於封印著他的力量開始被抵消，從基德魯腰帶開始，一片片石屑碎裂掉落。

  「怎麼會……」

  里克愣愣的看著這副景象。

  所以，剛剛川原老師才想要徹底殺死這個古朗基嗎？

  想要讓對方的生命徹底消失……

  但是不可以，如果當時用出了最後一擊，他有清晰的預感——川原老師就再也回不來了——而他也相信老師一定有著同樣的感受。

  但即使這樣為什麼還要堅持行動呢？

  里克也知道這個原因。

  因為他——

  他沒辦法徹底殺死敵人。

  里克垂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即使到現在為止，他也仍然做不到去「奪走生命」這種事情，不知道為什麼，就好像是一個承諾。

  但他對誰做過這種承諾嗎？

  可能是一個黑暗的夢。

  在他成為「空我」的第一個夜晚，他在一片令人恐懼的黑暗中，夢到了妹妹哭泣的臉龐。

  然後，他好像就做下了承諾。

  ——「我一定不會陷入黑暗的，所以，請露出笑容吧！」

  里克輕輕收緊了拳頭。

  但是放任古朗基一族在這片土地活躍的話，村子就一直會受到威脅，妹妹也不可能安穩的生活下去。

  他無法殺死古朗基，但也必須要做點什麼杜絕這些可能性！

  再次鬆開拳頭後，里克看向正在逐步衝擊封印的達古巴，堅定的目光下定了某種決心。

  ——他要封印所有的古朗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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