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古朗基之王——達古巴！

  川原走出來後，馬背上的高大身影緩緩轉動頭部，一道帶著冰冷惡意的視線落在了他身上。

  這一刻就好像是被天敵鎖定的獵物，川原身體僵硬，寒意寸寸爬上天靈蓋。

  「臨多的戰士——」

  渾厚喑啞的聲音從那個白色古朗基口中發出。

  古朗基的語言雖然與臨多相似，但發出來的音色與表達意義，卻比臨多的語言更具攻擊性與惡意。

  有點像不同地區的方言呢。

  川原放任自己一動不動的僵立在原地，慢慢適應了這種幾近窒息的壓迫感。

  然後他抬腳走過去，將戰戰兢兢的擋在前面的人推開，抬頭注視著對面馬匹上那個高大魁梧的身影。

  「你就是……」

  川原想了一下，將「0號」的代號咽下去，然後詢問：「古朗基之王？」

  「我是『恩·達古巴·傑巴』。」

  白色身軀的怪人漠然看著他：「你們臨多部落也得到了「星之碎片」吧，但是臨多的戰士，看起來也不過如此。」

  川原頓了頓說道：「說實話，你的樣子……也有點不過如此。」

  川原這句話是真心感慨。

  因為他印象中的0號除了是一個白衣少年之外，最深刻的形象就是大結局的樣子。

  可是對方現在這一蓬頭垢面的形象完全不符合。

  最終的0號應該是一個穿著白色鎧甲的怪人，而且也沒有這麼蓬鬆的頭髮，更加沒有這種充滿生物特徵（肉體凡胎）的姿態。

  現在的達古巴，還像個人。

  一個長得像怪物的人。

  「呵！」

  聽到他的話，達古巴很不屑的嗤了一聲：「你已經恐懼的在發抖了！」

  ——在恐懼的發抖嗎？

  達古巴不說這話的話，川原自己甚至都沒有意識到。

  但等他抬起自己的手掌的時候，卻也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他的手指正在難以抑制的輕微顫抖著。

  ——害怕。

  這是很理所當然的事情。

  川原並不認為自己「感到害怕」會是一件難堪的事情。

  他第一次面試的時候也會發抖啊。

  但如今面對傳說中殘忍嗜血的古朗基一族時，他居然還能面不改色的調侃0號，川原已經自我感覺很良好了。

  他將手掌置於腹部前，一條白色金屬的腰帶便浮現了出來，正中央的紅色靈石熠熠生輝。

  川原注視著對面的達古巴：「或許，你可以自己感受一下——臨多的力量。」

  在亞古魯靈石出現的那一刻。

  達古巴漫不經心的目光驟然凝固。

  他的身體前傾看過去，有著鋒銳犄角的金色面具下，那雙眼睛散發著火焰一般灼熱的光芒。

  從得到了「星之碎片」的力量之後，達古巴四處征戰，沒有其它多餘的目的。

  他純粹的只是為了得到更多的靈石碎片，獲得更加強大的力量，然後戰鬥，不斷地戰鬥！

  他渴望拋開一切的瘋狂戰鬥！

  身邊聚集的這些古朗基，也不過是為了他的力量而來。

  達古巴根本不屑於同族的情誼，他的目的也只是通過組織所謂的「基基魯遊戲」，來讓一個更加強大的勝利者來和他戰鬥！

  此時川原的身上，紅色靈石的力量迅速覆蓋全身，有著鍬甲蟲特徵的怪人形象替代了他的身姿。

  川原深呼吸一口氣，凝視著對面的達古巴：「來吧。」

  「好！你的挑戰，我接下了！」

  達古巴從高大的馬匹上翻身而下，沸騰的戰意爆發出來，魁梧壯碩的身體宛若一堵巨牆。

  霎時間，周遭那些亂七八糟的古朗基也都狂暴的喧譁起來，吱哇嘶吼的聲音此起彼伏的響起。

  川原朝著身後幾個臨多戰士低聲道：「你們去其它地方吧。」

  「川原大人……」

  「我已經沒辦法再分心顧忌你們，其它地方也需要你們，握緊你們手中的武器吧。」

  說完這句話後，川原不再停留視線，在心中那股躁動的戰意湧上大腦的時候，他也已經走到了「空我」誕生的祭壇邊沿。

  他與對面的達古巴對視著。

  後方的幾個臨多戰士面面相覷，握緊手中的工具轉身就跑。

  但就在他們行動後，周遭那些看戲的古朗基也立刻興奮地追了上去，而這個時候，川原確實已經沒辦法再分心去關注那些事情了。

  他甚至一步踏出，下一刻，便主動朝著對面的達古巴揮擊了過去！

  川原的視線中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在他將自己的意志集中後。

  達古巴腰間的「基德魯腰帶」就占領了全部的注意力。

  不論是空我還是古朗基，他們最致命的地方其實就是力量的來源——附著腰帶的靈石！

  只要把腰帶干碎！

  「嘭！」

  然後川原的拳頭就被一張厚實的手掌包裹住了。

  他已經用出了全部的力氣，但此刻卻是難以前進分毫，拳頭甚至連顫抖的弧度都沒有，整個人紋絲不動的被對方緊緊桎梏在了原地。

  達古巴居高臨下的睥睨著他。

  「只有這點力量嗎？」

  語氣中都不難聽出失望的意味。

  川原也沒想到自己居然連一拳的力量都不夠，面前這個人就像是一座不可撼動的高山，魁梧的身軀帶來一股腐朽而莽荒的壓迫感。

  下一刻，川原被握住的拳頭上傳來一股力氣，隨之他整個人就被拋飛了出去！

  嘩啦！

  川原摔在祭壇上，掀翻了台上搭建的篝火架子，翻滾的身軀直到重重撞在石碑上時才停下來。

  他感到胸口悶痛不已，這一刻就好像再次遭受了泥頭車的衝撞，渾身上下哪裡都疼。

  但他的意識居然還清醒了幾分。

  達古巴的力量根本不是普通人可以對付的，川原試探的連接靈石，想要變成泰坦形態再去莽一莽。

  但他腰間滋滋冒著電光，根本沒有能夠轉換形態的力量浮現。

  他不能變成泰坦形態。

  這是殘缺的靈石傳達給他的感應。

  但是達古巴的強大，是只有化為「究極黑暗」的空我才能對付。

  甚至五代雄介即使做到了那個地步，都只是勉強達成了幾乎同歸於盡的局面，所以他現在用初生形態去打，是真的很自不量力了。

  川原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掌。

  一道黑色的身影在他腦海中閃現。

  被黑暗埋葬——

  意識被黑暗吞沒的恐懼油然而生，那是從心底升起的、無法遏制的本能恐懼。

  但是……

  差不多行了！

  左右都是死還挑什麼死法啊！

  還能比撞成一坨肉強嗎？！

  噠、噠……

  耳邊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川原撐著身體重新站起來的時候，恍惚的視線看到那個白暗的身影走上了祭壇。

  有著人類的姿態，卻分明是一隻會戰鬥的野獸。

  「如果你只有這點能耐的話——」

  達古巴漠然注視著眼前的臨多戰士：「那麼開啟這場遊戲的祭品，就由你開始吧。」

  川原沒有說話，逐漸被黑暗從四面八方侵染的視線看著前方，眼前模糊，連帶著他的意識也都開始模糊了起來。

  他任由自己陷入漆黑的沼澤。

  任由暴虐而憎恨的情緒占據理智。

  只不過在最後一刻。

  川原強撐著一點點自我意志，他緩緩抬起右手豎起一根手指，就是不知道有沒有成功擺出那個動作。

  但他的聲音倒是傳達了出去。

  ——「達古巴，你要被壓了。」

  ……

  以另一個角度看待自己的所作所為，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

  川原看到自己揮出去拳頭變成了漆黑色，也看到達古巴竟被這一拳給打退幾步，隨後，周遭就傳來一陣野獸般此起彼伏的鼓譟聲。

  很吵——

  很煩——

  很痛——

  他煩躁的抓了抓腦袋，耳邊的聲音變成一連串難以理解的喧譁，吵得他只想毀滅這一切，然後他就看到自己似乎也煩躁的朝著那群野獸嘶吼出聲。

  對面的達古巴在這一拳下難掩驚訝。

  他看著對面那個身軀變成黑色的、行為也變得更為狂野而戰意沸騰的戰士，隨之露出了興致的笑容。

  「失控了嗎？但是這黑色的樣子……你也變得更強了啊，有意思！」

  達古巴也大吼一聲，沉重而壯碩的身軀朝著對面的「黑色初生空我」沖了過去，雙方一同揮出的拳頭在中間交匯！

  嘭——！

  強大的氣勁散發了出去

  達古巴興奮大笑著，一拳接著一拳毫不停歇的繼續揮動！

  黑色空我剛開始還能夠與他對打兩拳，但很快，前者就在這緊迫的攻擊下不斷後退，變成了被迫性的接招與防守，沉悶的拳頭不斷砸在抵擋的雙臂之間。

  「來啊！不要停！將你最強大的力量都釋放出來吧——臨多的戰士！」

  達古巴震雷一般的聲音大吼著。

  在黑暗侵染白色身軀的時候，初生空我那一雙紅色複眼也變成了純黑色。

  但這個時候，一絲幽暗的紅光從複眼深處浮現出來。

  ——耳邊真的很吵。

  ——腦子裡亂七八糟的也很煩。

  ——身上很痛！

  為什麼他要遭遇這種事情？

  如果不是這群古朗基突然出現的話，明明他還可以在這裡擁有第二次新生命，擁有第二種新生活。

  明明好不容易才接受了來到原始社會。

  明明都已經開始規劃新的未來了。

  如果不是古朗基——

  難以言喻的「憎恨」心情在腦海中瘋狂滋生，在放任本能去戰鬥之後，想要毀滅一切的念頭也變得越來越濃厚。

  尤其是周圍那些群魔亂舞的場面不斷衝擊著他的視線，也令得這股心情愈發膨脹。

  ——古朗基！

  ——古朗基！

  ——全都去死！

  泛起紅光的複眼再次一片漆黑，黑色的初生空我怒吼一聲，對面揮拳的達古巴突然就被一陣猛烈的狂風掀飛，魁梧龐大的身軀直接滑退數十米。

  「這種力量……」

  被逼退的達古巴反而眼睛一亮。

  村中心的廣場掀起一陣狂風，以祭壇為中心，地面上的砂礫宛若龍捲風一般被捲起。

  黑色空我喘著粗氣，他轉身走上祭壇，在將手掌按在篝火中央的石碑上後，巨大石塊的物質被重組成了一塊頂端尖銳的方尖碑。

  那些被狂風捲起的砂礫組成了一根根尖銳的鋼鐵之針。

  就像是保護花蕾的葉子棘刺，數十根「鋼鐵之針」以方尖碑為中心，尖端朝向廣場四周的古朗基們。

  然後這些鋼針的末端再次綻放開來，猶如綻放的花蕾，中間的花蕊凝聚著純黑色的能量。

  這一刻。

  周圍所有的古朗基都感到了威脅。

  它們就像是遭受到了挑釁，而更為惱怒的聒噪喧譁了起來，如果不是和這個臨多的戰鬥已經被達古巴鎖定了，恐怕它們也已經順著本能而襲擊了過去。

  達古巴不喜歡有外人干擾他的戰鬥。

  而面對這個變故，他無視周遭的狂風，更加躍躍欲試地朝著那邊靠近了過去。

  「你能帶給我多少驚喜呢？」

  ……

  「那是什麼……？」

  坐在遠處的屋頂上平靜觀看的B1號微微一怔。

  在那些鋼鐵之針面向過來之時，居然有種可怕的感覺正在心裡滋生。

  甚至於，在那個人變成那樣純黑色的姿態時，她的心跳就已經為此劇烈鼓動了起來，有一種不知所措的心情。

  ——害怕？

  芭璐芭摸了摸胸口。

  這真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臨多也會令古朗基感到害怕嗎？

  不……是因為那個人和以往的臨多都不一樣。

  他能殺死古朗基。

  芭璐芭明白了那些古朗基為什麼會躁動起來，因為它們從這個臨多身上感受到了恐懼，感受到了想要退避的心情。

  它們被自己的獵物所震懾到了。

  所以它們惱怒、它們發狂。

  但這一切都無法阻止，那些漆黑的「鋼鐵之針」倏然發射出去，爆發的能量猶如一道閃電衝向四面八方！

  「轟隆——！」

  廣場周圍的古朗基被瞬間掀翻一空！

  鋼鐵之針從房屋街道穿梭而過，接連不斷的爆炸與嘶吼尖叫響徹四方，刺目的火光與火焰滾滾蔓延，爆炸的威力直接席捲了大半個村子！

  但這僅僅是「鋼鐵之針」的威力。

  最中央的方尖碑仍舊在凝聚著封印能量，而在它的尖端，已經慢慢綻開了花蕾。

  芭璐芭被爆炸的衝擊波掀飛了出去，她從一片狼藉的地面爬起來，看了看周圍倒塌著房屋與火焰翻滾的建築後，又看向爆炸的中心。

  「這就是……招來究極的黑暗後誕生的毀滅嗎……」

  即使戰鬥的初衷是為了保護村子。

  但在招致了黑暗之後。

  這一切也都將不復存在。

  ……

  爆炸帶來的傷害不僅衝擊到了廣場周圍的古朗基，自然也波及到了村子裡的臨多。

  尖叫聲與古朗基憤怒的吼聲響徹一片。

  比較靠近村廣場的屋子裡，躲在這裡的人對這股力量的感受也更為直觀。

  頭頂傳來「轟隆隆」的巨響，在一陣驚天動地的爆炸與震雷過後，地窖的天花板嘩啦啦墜落著沙土瓦礫，劇烈的動靜仿佛下一秒就會將他們掩埋。

  在這樣可怕的爆炸中，他們也止不住的發出恐懼的尖叫，然後又嗚咽著互相緊緊捂住嘴巴。

  無人看見的戰場，以祭壇為中心的村子廣場被洗刷一空，那些原本還在周圍看戲的古朗基們都被波及了，弱小的存在甚至直接被穿過它們的「鋼鐵之針」所炸碎。

  曾經的村子淪為廢墟。

  而最後的「方尖碑」也已經蓄勢待發。

  如果讓這道攻擊也落下來的話，整個臨多村子或許都會被一起埋葬吧？

  自從父母慘死於眼前後，米歐的世界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失去視力的她看不到發生了什麼。

  但她能夠感受到。

  黑暗中原本能夠感受到的一個紅色身影，此刻正在漸漸消失，這讓米歐不由自主的泛起一陣恐慌。

  她預感這樣的變化不會帶來什麼好的結果，但她卻無力阻止。

  哥哥呢？

  究竟還能夠回來嗎？

  「不要……」

  「求你了，不要這樣做……」

  血液流動的聲音，與氣流拂過的聲音逐漸放大，就像是「大海的聲音」一樣從螺旋中傳達了過來。

  川原模糊沉溺的意識忽然一怔。

  他面前的「方尖碑」已經綻開了花蕾，裡面凝聚的封印能量一觸即發，但他這會兒抬頭看去的時候，見到了前方燃燒的火焰。

  是一片廢墟、是被摧毀的村莊。

  黑色初生空我的複眼深處慢慢浮現一抹火焰般的紅光。

  於是川原突然回過神來。

  ——他這是在做什麼？

  他的目力遙望到了整個破爛不堪的村莊，而這個時候，火焰的盡頭隱隱奔來了另一個紅色的身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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