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背負命運的戰士

  10:26am。

  長野縣警察部。

  看到幾乎完好無損出現在面前的川原，一條薰目光微動，但他向來不苟言笑，因此這點小反應也完全沒有展露出來。

  「你這個時候突然跟我說這件事……」

  川原略有深意的看著一條薰。

  一條薰沒有急著回應，只是示意他一起往前走，一邊低聲道：「發生在青木原的事情我們也已經知道了。」

  川原並不知道那片森林叫什麼。

  但多少也猜到了是他和達古巴戰鬥時搞出來的動靜。

  當時確實是有點肆無忌憚了……

  他垂著頭若有所思，一條薰也沒有再說話，兩人來到了長野縣設立的九郎岳遺蹟研究部，這裡用以擺放那些出土的東西。

  還沒到達之前，川原就已經若有所感的抬頭看去。

  兩人進入一間像是儲物室的房間。

  房間的四周堆積著九郎岳遺蹟風格的物件，有一些還沒有清理土層，而正中央則擺放著一副透明的展示櫃。

  川原愣怔的看著展示櫃裡的人。

  確實是里克。

  就是幹了。

  畢竟已經不知道過了多少的歲月，當初那個雖然瘦弱但好歹還能看的小伙子，轉眼間就變成了一具皺巴巴的木乃伊。

  川原目光移動，放在了他腰間的部位。

  在他醒來後，意識到亞古魯腰帶已經在五代雄介的體內後，川原就也已經明白，里克應該是不會再有復活的可能了。

  亞古魯腰帶連接著他們體內的神經系統，已經相當於是第二個大腦。

  而達古巴的封印解除後，第一時間就將里克身上的亞古魯腰帶強行拔了下來，直接斷絕了後者甦醒的時機。

  所以在那之後，里克就徹底死了。

  展示櫃的頂蓋是打開的，川原打量過後，就抬手朝著裡面的人探去。

  旁邊的一條薰一直在觀察著他的反應，見此情況，他也只是頓了一下，並沒有阻攔或者出聲。

  川原的手掌落在里克的腰間。

  隨後，他自己的亞古魯腰帶在心念一動間浮現，是漆黑金紋的腰帶，中央的亞古魯靈石仍舊是火紅色的。

  滋滋滋……

  一道道細密的金色閃電蔓延出來，沿著川原伸出去的手臂流淌。

  一條薰有些驚訝的退後兩步，他不明白這人正在做什麼，但隱隱也預料到了一些。

  川原感受著手下這副身體所傳來的荒涼感，到現在也不得不承認，里克確實已經完全沒有復甦的可能了。

  亞古魯靈石帶給了他力量，也在離開之後帶走了所有的生機。

  只是川原不理解，考古隊先打開的應該是里克的石棺，在超古代就已經得到了升華力量的他，為什麼沒能在達古巴破除封印之前甦醒？

  滋滋滋……

  閃爍的電光在眼前逐漸放大，川原定定的注視著里克的面容。

  而在下一刻，灼燒的刺痛感突然從腰間傳來，像是被撕裂了剛剛縫合的傷口，細密的刺痛感以腰帶為中心侵襲四肢百骸！

  川原猛地收回力量，身形一晃扶住了玻璃櫃的邊沿。

  「怎麼了？！」一條薰驚了一下。

  「沒……」

  川原摩挲著腰帶中間的亞古魯靈石。

  在一條薰去接他來長野縣警察部之前，椿秀一給他看了個東西。

  ——「雖然我還不太清楚這個東西對於你們到底意味著什麼，不過應該也是關乎生命的存在吧。現在它雖然變得完整了一些，但狀態卻也明顯比之前更差了。」

  椿秀一將拍下的檢查片子遞給他看。

  黑灰的圖層中，腰帶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細小紋路，就像玻璃上綻放的裂痕。

  「你覺得情況緊急嗎？」椿秀一問道。

  「一般般吧。」

  川原的表情倒是不見多少意外，甚至還勾起一抹淡笑：「雖然看起來很糟糕，但另一個傢伙一定比我更加糟糕，所以對比起來情況就一點都不糟糕了。」

  他再次打爆了達古巴的腰帶！

  這就是一件值得令人振奮的事情。

  ……

  收回關於亞古魯靈石的思緒，川原將手從腰間移開，接著將手掌按在了里克的額頭上。

  一條薰的聲音也在這時突然響起：「五代雄介和他是一樣的嗎？那個樣子……」

  川原仍舊注視著里克回應：「嗯，是一樣的，五代雄介現在的戰鬥，也和他當初的戰鬥一樣，他們都是為了保護重要的東西而成為「空我」。」

  「川原先生應該也和他們是一樣的？」

  「……」

  聽到這話的川原一時沒有回答。

  他沉默的凝視著眼前的里克，好半晌後，才收回手掌看向正認真看著他的一條薰。

  然後他搖了搖頭：「不是，我不是為了保護什麼重要的人，也不是為了心中什麼東西而戰鬥的，純粹只是順勢而為。」

  一條薰微微一愣看著他。

  川原朝他伸出了手：「可以握一下嗎？」

  一條薰低頭看去，敏銳的他很快意識到了什麼，但依舊沒什麼猶豫的與之兩手交握。

  川原勾起唇角說道：「警官先生是為了心中的正義而戰鬥，你想像自己的父親一樣拼盡全力去守護民眾，所以主動成為了警察，並且為此努力奮鬥著——但我不是。」

  聽到這話的一條薰頓了頓，看著兩人交握的手掌，到底還是不自在主動抽了回去。

  他明白了川原口中「不是」是什麼意思，但因為難得被人勘破心思，本就性情內斂的一條薰現在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

  ——或許他應該把五代雄介叫過來。

  而川原繼續道：「我和里克都是意外成為「空我」的，因為古朗基對村子的威脅。但是里克的戰鬥覺悟比我高，所以他用這股力量封印了所有的古朗基，而我卻因為無法控制體內的力量而失敗了。」

  「代價就是那樣嗎——」

  聽到這裡的一條薰突然說道。

  五代雄介成為「空我」的戰鬥方式，與這個復甦的超古代人完全不一樣。

  這個人第一次炸了半個廠區廣場。

  第二次不知道。

  而如今的第三次第四次卻都相繼造成了更大的損傷。

  如果戰鬥的地點是人群密集的市區，那麼人類屆時所要付出的代價，恐怕與人類被古朗基獵殺掉的代價是相差無幾的。

  川原默了默：「這一次是例外，那畢竟是被你們稱為『零號』的未確認生命體，我已經在有意控制戰鬥區域了。」

  「零號？！」一條薰猛然瞪大了眼睛。

  屠殺了整個考古隊的零號，一直以來都在被警方通緝著。

  然而除了一個模糊神秘的攝像記錄之外，他們對於這個敵人的信息就一無所知了，完全是沒有任何頭緒的在尋找。

  「他叫達古巴，是如今的古朗基之王，你們後來在長野縣發現的那些墓葬群，裡面全是被他復活的古朗基。」川原說道。

  「這……」

  一條薰的心情似乎有些受到震動。

  那些墓葬群少說也有幾百個，也就是說，那個可怕的敵人以一己之力復活了數百個強大又嗜殺的怪物！

  可人類如今記錄在案的「未確認生命體」也不過才十幾個。

  一條薰神色複雜的看著他：「你們的戰鬥就造成了那樣的情況，那……你打敗他了嗎？」

  川原摩挲著下巴：「我趁著他剛醒來就找了過去，所以這一次勉強算是占了一點上風，他短時間內肯定是沒機會再造成威脅了。」

  聽到這裡的一條薰略微鬆了口氣。

  「對了——」

  川原突然想起了什麼：「你說的那個叫青木原的地方，我想回去看一看，警方封鎖了嗎？」

  一條薰點了點頭：「早就封鎖了，是有什麼事嗎？」

  「可能落下了點東西。」

  ……

  ……

  11:03am。

  等到一條薰去給他安排行程的時候。

  川原再度看向躺在那的里克。

  亞古魯靈石的力量能夠讓人的身體從超古代保存到現在，即使突然失去了腰帶，已經滲透進去改造了身體的力量，也沒有馬上消失。

  它只是像逐漸衰老的人類那樣，在體內慢慢流逝乾淨。

  如果重新擁有了亞古魯腰帶補充能量。

  說不定還會有一點機會。

  但是……

  川原神色複雜的注視著里克。

  從殘缺的身體記憶中讀取到的景象里，確實如達古巴所說，他一拳一拳的用力砸著腰帶，努力的想要將這個敵人徹底消滅。

  但里克最終也沒能做到殺死生命。

  紅色戰士的怪人面孔下，是里克哭泣的臉龐，即使他的力量已經足夠對付所有古朗基，但里克也始終還是一個剛剛成長的少年。

  一個被迫肩負起本不該屬於他的重任，為了保護村子、保護妹妹而拼命戰鬥的少年。

  他最終選擇接受了這樣的命運。

  並將所有的古朗基封印。

  但因為封印的力量會隨著時間而減弱，在久遠的未來，古朗基或許還會再度復甦——尤其是古朗基之王達古巴。

  所以里克打算也一起沉睡在裡面。

  這樣的話，他也能夠在古朗基復活之後一起甦醒過來，並再度將他們封印。

  為了臨多的未來，為了守護妹妹的一隅之地，里克接受了這樣命運。

  而同樣的，他也希望能夠在未來再次看到熟悉的人。

  是依舊能夠清醒的教導他的人。

  因此在川原沉睡之後，里克將漆黑的空我封閉起來，然後將這副石棺放置到了村子曾經祭祀的廣場上——雖然那裡已經因為戰鬥的破壞而被大山掩埋了。

  曾經的村子陷入荒蕪的廢墟之中，昏暗的遺蹟只有里克一人。

  「老師，希望我們未來再見吧。」

  最後看了眼隱沒在黑暗中的石棺，里克轉身離去。

  於是他也陷入了封印的沉睡中。

  只是如今卻不再醒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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