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我偏不認命!

2024-09-12 18:18:37 作者: 文心滴露
  「我的什麼現狀?」奚應芷喃喃發問:「我的現狀,范嬤嬤不清楚嗎?我只是想過得好一些,又有什麼錯?」

  「這都是你的命!」范云云歇斯底里大喊,宛若女鬼哀嚎。

  「我都認命了,你為什麼不肯認命!」

  奚應芷自嘲一笑,猛地將袖子抽了出來,轉身看著她,「父親身為一介農戶,尚且能上陣殺敵,靠雙手拼出如今的身家官位,我憑什麼要認命!」

  「你怎麼敢跟你父親比!」范云云氣得身體發抖,「他是男人,本就要建功立業,你只是女子而已。

  這輩子只能靠著夫人為你找一門好親事,這些年我跟在她身邊殷勤伺候就是為了你的婚事,你怎麼就不懂我的苦心呢!」

  奚應芷終於正眼看了她一眼。

  這個女人,固執得可笑。

  然後奚應芷就真的笑了。

  「范嬤嬤說的認命,是要我像你一樣,成為姚輕黃母女二人的墊腳石,身體、姓名、名聲、尊嚴盡數被人踩在腳下。

  付出一切後,還只能卑微地祈求著她們丟一些殘羹冷炙來給我吃一口,吃的多好是不敢妄想,只敢奢望餓不死,還得向她們感恩戴德。」

  奚應芷側頭,滿臉譏誚,「你生了我,便以為自己有資格,讓我按照你的安排活著?

  你連自己的命運都掌控不了,卻妄想安排我的人生?你莫不是成日待在姚輕黃身邊,待得腦子都發懵了?」

  范云云被罵得一陣灰頭土臉。

  這段時日奚應芷對她雖然冷漠,可也從未如此光明正大地罵過她,氣得她嘴唇都在發抖:

  「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就算你不喜歡聽我說的話,可我好歹是你母親,生你一場你怎麼能對我說這種話!」

  奚應芷一步一步走近她。

  她如今才十四歲,身量不如范云云高,因此只能從下往上仰視她。

  即便如此,也讓范云云覺出一陣被壓抑的心驚肉跳。

  「你生我一場又如何?你從不肯因我而妥協退讓,我又為何要尊敬你。生而為人,我先是我自己,然後才是你的女兒。」

  她聲音輕得似乎能消散在空氣中,卻又一字一句印在范云云腦海中,印得她整個魂靈都在發燙。

  「庶出怎麼了?女人怎麼了?我就是要爭!我沒有好的出身,沒有一個愛自己肯為自己籌謀的母親,我只能靠自己,我要給自己爭出一個前途。

  以求日後,我的女兒,不會再像我一樣,從一出生就註定低人一等,註定是別人的踏腳石。」

  范云云渾身一震,如見鬼一般死死盯著她的臉,「不可能,你在說夢話!」

  奚應芷越過她,緩緩走遠,「拭目以待罷。」

  以往她總是怯懦又愛哭的,可今夜面對這樣的范云云,她沒有流淚,甚至連辯駁的欲望都沒有。

  沒有人愛的孩子,眼淚是不值錢的。

  而這個女人也不過是一個在別人面前搖尾乞憐的可憐蟲而已,她早就,不在乎這個人的看法了。

  這一場風波便無聲無息地過去了,不,也不算無聲無息。

  因為奚松聽聞長梧說奚應芷身邊只有一個貼身丫鬟,當即大手一揮,讓長梧調了四個小丫鬟去雲芷院暫時應急。

  姚輕黃就在現場,臉色雖然不好看,卻也沒說什麼。


  反而還體貼道:「長梧不說這事我險些要忘記了,二丫頭身邊只有梧桐一個貼身丫頭,梧桐之前在雪兒身邊又是做掃灑的,想必不懂如何伺候主子。

  要不我從明華堂調個大丫頭去她身邊幫著打點,免得她在麓山書院不懂規矩露了怯。」

  奚松若有所思地聽著,「還是不必,今日我瞧著二丫頭也是個有主意的,貼身丫鬟且讓她自己選吧。」

  姚輕黃神色一僵。

  成婚這麼多年,這還是奚松第一次駁她的意思。

  居然是為了奚應芷那個賤丫頭。

  她在奚府這麼多年,還從未被人如此挑釁過……

  夜過的很快。

  翌日,奚應芷早早就起床了。

  今日是她入學的日子,是以她心緒格外激盪。

  幾乎是天光乍亮就睜開了眼,聽著院子裡的寂靜,她硬生生壓抑著激動,在床上閉目養神。

  直到丫鬟們開始起身打掃院子了,奚應芷才從床上起來,自己穿好衣服去了院子裡。

  幾個小丫鬟正前前後後地忙碌著,見了奚應芷出來,整齊劃一地放下手中的活過來行禮。

  聽到這聲音,梧桐方才急匆匆地出來,「二姑娘怎麼醒得這樣早,奴婢這就替您去打水。」

  「不必了。」奚應芷喊住她,「你去替我將今日入學要用的東西清點一下,務必仔細著。」

  這些事情交給別人做,她不放心。

  話剛說完,明華堂的紅綃便帶著幾個小丫鬟進來,手中捧著幾個盤子。

  「二姑娘,今日是您去麓山學院念書的日子,夫人給幾位姑娘置辦了文房四寶,其餘兩位姑娘那都有,您這兒,夫人特意讓奴婢親自帶人送來。」

  紅綃是姚輕黃身邊得用的大丫鬟,她親自給奚應芷送東西,算得上很體面了。

  奚應芷遠遠看了一眼,都是挑不出錯的東西,便示意梧桐收下。

  收拾的間隙,紅綃打量著院子裡各自忙碌的小丫鬟,笑道:

  「昨夜夫人在老爺面前提起,說二姑娘身邊只有梧桐這麼一個,終歸是不夠用,連夜調了幾個小丫鬟來雲芷院伺候。」

  奚應芷側目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不像是感激,紅綃看不明白裡頭的意味,心中有一瞬間的忐忑。

  可奚應芷沒開口說話,紅綃只得忍著怪異繼續道:

  「不過這些都是做粗活的丫鬟,夫人安排就安排了,倒是姑娘身邊還差一個貼身丫鬟,夫人想著總不好越過二姑娘自己就安排了,不知二姑娘可有什麼章程?」

  奚應芷終於聽明白了她話里的意思。

  她雖未直言表達,卻含沙射影地暗示,這些粗使丫頭都是姚輕黃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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