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奚應芷已老實求放過
2024-09-12 18:20:52
作者: 文心滴露
隨她去吧,反正奚應芷這會已經是和她徹底撕破臉,以奚應雪的小肚雞腸,一筆帳和兩筆帳有什麼差別。
想到此處,奚應芷也懶得再白費口舌。
衝著端親王行了個禮,低著頭恭敬道:「今日叨擾王爺,臣女回府定然告訴父親,讓父親親自向您賠禮道歉。」
明明看不到她的表情,裴如璋卻莫名其妙地覺得,這會她臉上定然是得意洋洋的。
像一隻想讓人去揉揉軟毛的貓,順便著,滿足她所有的渴望,好讓她再乖順地沖你撒嬌。
裴如璋手指微動。
旋即很快又看到了一旁一直瑟縮著的寧書元,眸光忽地又暗了下來。
貓兒性子桀驁,若是一味縱著,只怕日後會更加不知天高地厚。
被他眸子一掃,寧書元立即抖如篩糠,渾身大汗淋漓。
「王爺,草民不知王爺尊駕在此,無意冒犯,請王爺恕罪。」
裴如璋眯眼輕哂,連一句客套都沒有,逕自回了馬車。
眾人心頭更加如鼓擂,卻不敢多說,只等到端親王府的馬車不見蹤影,才敢晃了晃身子。
寧書元擦著額間冷汗要爬起來,下一刻,一柄利刃從後頭斜劈過來,明晃晃架在他脖子上。
「王爺沒讓你起身。」藏劍語氣中滿是居高臨下的震懾。
寧書元身子立刻又軟了下去。
可眼見著山上似乎有女學生下山來,頓時又覺得丟臉,鼓起勇氣道:「我並未犯錯,王爺難道也要讓我罰跪嗎?」
藏劍面無表情,像是在看一隻螞蟻,「王爺要發落一個人,難道還要理由嗎?」
林間眾人頓時又大氣不敢出。
藏劍滿意地掃視了一圈,抱劍走到奚應芷身邊。
奚應芷小步後退了兩步。
藏劍愣了愣,緩和了語氣,「卑職有事要和奚大人商議,可與二姑娘同行回府。」
奚應芷緊張地點點頭,乾笑道:「那就有勞了。」
她小心翼翼地上了馬車,又以眼神去催奚應蓮。
奚應蓮縮著脖子搖頭,「二姐姐,我想起有本書落在教室了,我回去取,你先回家吧。」
奚應芷無語。
放下帘子就在眾人的注視中緩緩離開。
有那麼可怕嗎?
不都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
頂多就是身份高貴了那麼一點點、凶了那麼一點點、殘酷了那麼一點點。
「奚二姑娘,奚府到了。」
奚應芷連忙下了馬車,擠出滿臉笑,「多謝大人護送。」
藏劍還是沒什麼表情,「麓山書院課業繁重,二姑娘平日還是少和那些來路不明的人打交道,多將心思放在正事上。」
奚應芷僵著臉,老實得跟孫子一樣。
等藏劍去了奚松的書房,她才狠狠吐了口氣。
好吧,不止一點點。
不知說些什麼,藏劍很快就離開了奚府。
回端親王府時正見到一個穿著太監服的內侍湊在王爺身邊,點頭哈腰笑得殷勤。
「這麼些日子不見,陛下是想您了,您平日上朝也總是抱恙不露面,陛下只能親自來請您。」
裴如璋坐在棋盤前,身子斜靠,左手拈子。
明明是懶散的姿勢,腰間處的衣衫卻依然平整,整個人流瀉出一絲不苟的矜貴精細。
聞言,裴如璋散漫地落下一子,一絲餘光都沒施捨,「他不是想我,只是遺憾少個人替他賣命了而已。」
說完這話,他頓了頓,腦子裡卻是不經意冒出方才少女帶著淚痕悲憤的控訴。
庶女、生而低賤……
原本未察覺的情緒這會忽然變得明顯了起來。
裴如璋收回手,緩緩靠坐在榻上,滿是壓迫地開口:
「邊境戰亂,駐邊將軍梁術被抓,大魏欲來朝談判,陛下想必要頭疼好一會了。」
內侍王勤露出一個苦笑,「陛下早就知道您會這樣說,所以陛下說了,只要您去見見太后,朝中之事絕對不提。」
見裴如璋沉默,王勤忙又將手中提著的食盒呈上來,「太后說過些時日就是端午了,您愛吃甜的蜜粽,她親手包了三個讓奴才給您送過來。
太后娘娘還叮囑您,粽子容易積食,勿要一次吃太多,若是吃完了,她那還有。」
裴如璋眼底嘲意更濃,有什麼嘲諷的話將要脫口而出,卻還是咽了下去。
「放著吧,得空本王自會入宮。」
「奴才遵命。」王勤喜笑顏開地將那盒粽子放在他手邊上。
端親王為人重諾,他說了會入宮,就絕不只是一句客套話。
院子裡靜了,裴如璋卻不見平靜。
倏然起身,一腳踢翻了棋盤。
棋子咕嚕嚕滾了一地,那放在邊緣處的食盒卻還是擺得穩穩噹噹。
藏劍眼觀鼻鼻觀心地站在一旁裝傻子,裴如璋冷冷地瞪了他一眼,終是沒有說什麼。
書院山腳下這會正絡繹不絕過著人。
奚應雪被人從頭到腳打量著,只覺羞憤欲絕。
她本是怕在書院被秦雪瑩報復,這才一放學便搶在眾人前面出了書院。
沒想到今日出了這樣的事,以至於她罰跪的時候,眾人才從山上下來。
這可真叫她面子裡子丟了個精光。
秦雪瑩慢悠悠踱步到跪著的兩人面前,「呀,這是唱的哪一出?今天是什麼好日子?在這玩起了夫妻對拜?」
奚應雪被羞辱得臉頰漲紅,咬著唇死死盯著地面上的泥巴,才勉強沒有當場崩潰。
即便她已經忍氣吞聲至此,秦雪瑩卻仍覺不滿,見她不答話,臉上的笑緩緩收了。
周夢楠忙上手推了她一把,「你是瞎了還是聾了,郡主問你話你竟敢充耳不聞!」
奚應雪被推倒在地,終於忍不住支起身子恨恨地看著她,「我為何會這樣,郡主你何必裝傻,難道不是你故意在此放蛇咬我嗎?」
秦雪瑩挑起眉毛,隨即便氣笑了。
「看來是本郡主脾氣太好,什麼貓啊狗的都敢來我面前撒潑。」
她眸中戾氣叫人心驚,周圍人都退避三舍,唯奚應雪通紅著雙眼憤憤地看著她。
眼看她就要開口說什麼,一直縮在一邊裝死人的寧書元急匆匆地開口:「郡主恕罪,奚姑娘是被嚇壞了才會出言對靜儀郡主不敬!」
他這會是真怕了奚應雪這個瘋婆娘。
方才她瘋瘋癲癲一番話惹得端親王動怒,若是她自己倒霉就算了,偏還累得他也要罰跪在此。
如今她還不怕死地繼續激怒面前這個郡主,到時候只怕又要連累自己。
「方才奚姑娘馬車裡忽然出現一條蛇,還咬了她一口,那條蛇被端親王親手斬殺,屍體就在那裡。」
他指了指秦雪瑩腳邊三寸遠的地方,一條手臂粗的蛇被截成兩段,模樣恐怖嚇得秦雪瑩情不自禁輕呼了一聲。
寧書元忙又繼續解釋:「奚姑娘本就膽小,便是因此方才在端親王面前失儀,端親王這才小懲大誡。
如今再度衝撞郡主,還請郡主念在她已經受罰的份上高抬貴手吧。」
大抵是那條蛇實在太過可怕,原本等著看熱鬧的貴女們都散開了。
「咱們這裡居然真的有蛇,端親王殺了一條,不會還有吧!」
周夢楠也緊張地看著四周,「郡主,如今端午在即,正是蛇蟲出沒的時候,麓山書院陰涼怡人,的確容易被蛇咬。」
秦雪瑩也看了看四周,見了風吹動草叢樹葉,只覺下一瞬就要鑽出蛇來。
這下便也沒有心思再和奚應雪計較了。
只是想起方才寧書元說,是端親王罰跪,眼珠一轉衝著身邊的侍女吩咐:「你在這看著她跪,不許偷懶睡覺,也不許亂動躲閒。」
一行人離去,奚應雪就這麼跪在越發寂靜空曠的山腳下,任山風將她的衣袍吹得咕咕作響,寒冷刺骨。
比身子更冷的是心。
她自認為已經足夠忍讓了,可她們卻步步緊逼……
她若再這麼忍讓下去,日後這京都哪還有她的立足之地。
過了一會,奚應雪平復了情緒,緩緩開口:「寧公子,今日你幫了我,我會記得你的恩情。」
寧書元瞥了一眼坐在旁邊的木頭樁子上的侍女,一張臉憋得難看:
「大姑娘客氣了,小生只是路見不平出手相助,算不得什麼恩情。」
奚應雪抬頭,眸光柔軟、感慨、搖曳。
落難之際才更見人心,她就知道,這世上總會有她的知己。
「今日你我患難與共,日後有機會我必然會報答。」
寧書元嘴角抽了抽,恨不得上去堵住她的嘴。
這個女人到底是瘋還是傻,這兒還大剌剌地站著一個監視他們的人,她就什麼屁話都往外說。
寧書元沒接話,奚應雪反而愈發覺得他人品貴重,不由感慨道:
「你為人踏實,善良仁義,跟二妹妹原該是一段佳話。不過她如今自以為撿了高枝,反手就將你拋下,她不會知道她錯過了什麼。」
寧書元跪在地上本就覺得羞恥,這會聽她戳著自己的傷口,更覺刺痛得坐立難安。
這個女人說這些話,到底是無意的還是有意的?
夜寒風起,兩人就這麼直愣愣地跪著,只要他們一有軟下來的跡象,看守的人就會大聲呵斥。
跪到後半夜,兩人只覺膝蓋已經不是他們的了,既僵又痛,恨不得立刻去死,也好過受這種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