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謝文淵探望奚應雪

2024-09-12 18:21:02 作者: 文心滴露
  奚松無法理解她到底在想些什麼,且內宅這些事他素來理不清,本該是姚輕黃好生打點,如今姚輕黃不管,就該陳氏來管。

  奚松暗暗將此事記下,打定主意好生和陳氏說道說道。

  這會便也沒搭理范云云,仍舊是無視著她衝著碧落吩咐:「你家主子心情不爽利,就好生在家中呆著,哪日想清楚了再出門。

  這般毛躁魯莽地隨意衝撞,就算她命大這次逃過一劫,下次可沒這麼好運。」

  說完,也不再去看奚應雪身子如何,轉身就去了陳氏院子裡。

  被撂下的奚應雪還沒從父親的怒斥中醒過神來,轉頭只看到奚松龍行虎步的背影!

  原本只是蓄在眼眶裡的淚,這下是真的流出來了。

  父親怎麼能對她說這樣冷漠的話。

  明明今日受盡委屈的是她啊!

  父親居然連一句過問都沒有。

  以往父親可是最疼她的。

  奚應雪哭得眼眶都模糊了,范云云滿臉心疼,兩人都沒注意到,奚應蓮和奚應芷彼此交換了一個視線。

  奚應芷清了清嗓子,「大姐姐哭得這樣可憐,我看了都心疼,爹爹怎麼就這麼大的氣,連大姐姐有傷在身都不體諒。」

  她說完這話,范云云立刻瞪了過來,「二姑娘,長姐如母,你怎麼如此跟大姑娘不恭不敬地說話。」

  奚應芷嘻嘻一笑,很是氣人道:「我說了什麼話不恭不敬了?都是實話而已。

  如今父親陪著我去端親王府,母親掛念著弟弟,大姐姐想是只有范嬤嬤陪著了,比親生母女還要親近,我真的好羨慕呀。」

  這話屬實是在故意膈應人,奚應雪聽了雙眼越發冒著火星子。

  范云云臉上卻露出驚疑和心虛。

  奚應芷本是故意氣奚應雪才說這一番話,未料到范云云會露出這樣一副表情,登時便在心中掛了一筆。

  奚應蓮站在范云云背後,沒看到她的神色,只是接著奚應芷的話氣鼓鼓道:「你胡說些什麼,哪裡就只有范嬤嬤陪著了!」

  她上前彎腰握住奚應雪的手掌,側頭怒道:「我永遠都會陪在大姐姐身邊,還有,明日我會請謝姑娘和謝世子來探望,你休要在此冷嘲熱諷!」

  奚應雪欣慰地看著她。

  那眼神不是感激,而是一種算你有眼力見的欣慰。

  奚應蓮被這眼神看的心頭一陣不舒服。

  奇怪,以往她怎麼不覺得難受呢?

  這個念頭在奚應蓮心中一閃而過,很快她便繼續衝著奚應芷發難:

  「你若識趣,現在便和大姐姐認錯,若不然,就算大姐姐寬仁不與你計較,我也不認你這個姐妹。」

  一番話說下來,全然是沒什麼效果的。

  因為奚應芷仍是笑嘻嘻地不置可否,不過奚應雪卻對奚應蓮愈發信任。

  在床上躺著的腰杆都直了幾分,「身為庶女,最重要的是知道恭敬柔順,知道什麼是分寸之內。奚應芷,你該好生和三妹妹學學。」

  興許是范云云的卑微殷勤和奚應蓮的討好,讓她又找到了以往身為嫡女被眾人捧著的優越感,說這話時她口氣很不客氣。


  奚應芷本是要和奚應蓮在她面前做戲故意捧她,好給奚應蓮勾搭謝文淵創造機會。

  可聽了這話,心裡頭那口氣怎麼也咽不下去,冷笑著斜乜她:

  「大姐姐還算有自知之明,知道我該和三妹妹學,若是和大姐姐學,一併被王爺罰跪,才真叫失了分寸。」

  一句話,奚應雪臉上的得意煙消雲散。

  奚應蓮也為她的不按常理出牌給吃了一驚,忙拿眼神不住地撇她。

  奚應芷說完便有些後悔,抿著唇想著是不是該著補一下,就見范云云蹭地站起來,臉上滿是嚴厲至極的惱怒。

  「奚應芷,你怎麼敢在大姑娘面前如此不敬!身為庶女,難道你還要衝撞嫡女不成?」

  奚應芷即將要按下去的火苗,蹭地又冒了出來。

  「成天庶女嫡女掛在嘴邊,你是成日跪多了腦子都跪掉了,除了這個不會說別的話了嗎?」

  少女眼裡鄙夷毫不遮掩,雖然沒說什麼難聽的話,卻比破口大罵更讓人覺得難堪。

  至少范云云就覺得臉頰燒紅得慌。

  「嫡尊庶卑,自古以來就是如此。」范云云語氣弱了些,卻還是強撐著。

  換來的是奚應芷不屑的嗤笑,「說得好。」

  她軟綿綿地拍了拍手,「你知道端親王為何如此厭惡奚應雪,就是因為她在王爺面前說了嫡庶的話。你以為是天的規矩,恰恰是給她招來災禍的話。

  嫡庶?呵,朝中這些高官貴爵有多少是嫡出多少是庶出?若當真講究嫡尊庶卑這一套,大燕的科考就不該考經義策論,直接守在內宅婦人的肚子面前等著不就是了?」


  奚應雪和范云云臉色都不怎麼好看。

  奚應芷什麼時候口齒變得這麼伶俐了,連這種朝堂之事都說得頭頭是道了?

  奚應雪尤其生出一絲危機感。

  眼下兩人處境截然不同,竟讓她覺得奚應芷才是如明珠般高高在上的那一個,而她卻是灰頭土臉的人。

  這個念頭讓她覺得荒謬,更多的卻是讓她覺得恐懼。

  奚應芷已經搶了她很多了,憑什麼還要這麼耀眼?

  雙手緊緊攪著錦被,上好的綢緞都被勾出了絲。

  奚應蓮見狀忙上前摟著她,「奚應芷,你別得意,你再怎麼厲害也只是嘴上厲害,大姐姐不但是嫡女還和謝世子有親,你呢?日後嫁個販夫走卒而已,怎麼敢跟大姐姐比。」

  這是她第二次提起謝文淵了。

  奚應雪仿佛吃了一劑什麼補藥,疲倦的臉蛋染上神采,暗藏得意:

  「女子念書識字,不就是為了嫁一個好夫君嗎?你費盡力氣追尋的東西,對我而言是再簡單不過的。

  女子活著,不是看誰笑得早,而是看誰笑到最後。」

  奚應芷故意氣她,「我看謝世子也沒那麼將大姐姐放在心上,明日會不會來還不一定呢。」

  奚應雪果然沉了臉,明明生氣卻還要裝作不在乎:「會不會來是我和謝哥哥的事情,不必向你說明。」

  奚應芷似笑非笑瞥她一眼,不再多說,翩然離去。


  奚應雪氣得狠狠在被子上捶了兩下。

  范云云忙去捉了她的手,心疼地抱在懷裡吹著氣。

  「大姑娘身子金貴,何必為了那等賤命動怒,有氣和范嬤嬤說就是,奴婢去教訓她。」

  奚應蓮也上前一陣憤恨,「二姐姐簡直不知所謂,不知道她得意個什麼勁!

  大姐姐,謝世子對你雖然好,可明日他若不來,二姐姐再奚落你,平日對你的好可就都被看輕了。」

  奚應雪沉了臉,「謝哥哥不會讓我失望的。」

  話雖這麼說,她還是叫了紅綃過來,「我書桌的抽屜里有一張小像,你明日一早替我送去謝哥哥那裡。」

  見狀,奚應蓮心裡頭的大石終於落地了,臉上的笑意和關切更加真切了起來,賣力地伺候著奚應雪。

  這夜姚輕黃一直沒有過來,奚應蓮守到半夜,等奚應雪睡熟就走了。

  剩下范云云看著她哪怕是睡著也依然面露憂愁委屈,眼底流露出深深的心疼。

  翌日,謝文淵果然來探望奚應雪了。

  奚應雪以往都是帶著三分傲氣,在謝文淵面前更會要端幾分架子。

  今日大約是被打消了心氣,整個人看起來頹喪許多。

  謝文淵哪裡見過她這個模樣,心中頓生從未有過的憐惜。

  「雪兒,你受苦了。」


  碧落搬了凳子放在床邊,謝文淵挨著床沿坐著,膝蓋甚至抵到被子。

  兩人之間沒隔距離,謝文淵的眼神格外纏綿。

  奚應雪受傷的心靈,就在他炙熱的眼神下極大地被撫慰了。

  本還有些氣他上次對奚應芷的熱切,如今已經全都忘了,只將過錯都推到奚應芷的狐媚上。

  「謝哥哥,內宅刀光劍影素來如此,我已經是習慣了,支撐不下去的時候,我總會想到四年前謝哥哥握住我的那一雙手。」

  她那小像上畫的便是四年前的謝文淵。

  謝文淵面露動容,「雪兒,我這雙手,永遠也不會放開。」

  四年前元宵節的燈會上,奚應雪在人潮中站不住腳被人推倒,謝文淵眼疾手快拉住了她。

  如果奚應雪生得再漂亮一點,那該是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話。

  可惜她生得實在是平平,謝文淵剛開始也沒將這回事放在心上。

  只是後來,奚應雪總將這段往事掛在嘴上,他好歹算是個翩翩君子,漸漸地也對這個知恩圖報的女子有了幾分好感。

  而後在宴會上,奚應雪怒斥她的庶妹爭強好勝、不擇手段,他為此女的高潔所傾,便托人來奚府提親。

  這樁婚事寧遠侯府自然是不甚滿意的,不過寧遠侯也不是那種刻薄的人家,並不指望娶一個高門貴妻來更上一層樓。

  加之奚應雪名聲越來越好,寧遠侯府便也認下這門婚事。

  能夠得到這樣一樁婚事,自然也給奚應雪多添了幾分光彩,甚至讓她高潔端雅之名越發高漲,奚應雪一直很是自得和自傲。

  不過她一直忽略了一點,在這樁婚事之中,她的名聲只是添頭,最要緊的是謝文淵的偏愛。

  而奚應蓮謀奪的,正是這一點。

  「謝世子,大姐姐要吃藥了,您到外間等一會吧。」奚應蓮穿了一身素青襦裙,清清麗麗地挑簾入內。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