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上香遇到的浪蕩子

2024-09-12 18:21:15 作者: 文心滴露
  她是個實事求是的,姚輕黃這番話說的很有道理,她也沒有因為不喜歡這個人而出口駁斥。

  姚輕黃笑得更真心了些,「所以兒媳想著這上香一事兩個女兒去還顯不出誠心,母親若願意,不如帶了一家子一道去積盧寺走一遭。

  母親德高望重,想必菩薩見了更覺得咱們奚家心誠。」

  陳氏不禁意動。

  她在老家時便是個閒不住的。

  如今到了奚府,雖說管了家,不過這管家的事也大多是婆子們在做,她只是過目知悉便是。

  閒了這麼些天,她骨頭都有些發癢。

  若是能去山上走一走……

  姚輕黃見她神色,忙又加了一句,「聽說積盧寺的素齋很是可口,其中一道合心蓮葉羹聲名遠揚。」

  陳氏眼睛亮了。

  她最愛吃蓮子,只是奚府的廚子做出來的味道總是平平。

  她年紀也大了,不好為著口腹之慾大動干戈。

  如今聽姚輕黃這麼說,不禁咽了兩下口水。

  「你是個心誠的,既然如此,咱們就一起去燒香,最好是都能心愿得償。」

  姚輕黃連連點頭,請示了陳氏的意見後,又去打點明日出門要用的東西自是不提。

  晚間從書院回來的奚應芷聽了陳氏身邊苓兒來傳的話,下意識便錯愕了。

  「怎麼忽然要去積盧寺了?還去得這樣匆忙?」

  陳氏身邊除了奚松安排的老嬤嬤,旁的丫鬟大多是臨時調過去的,並不很伶俐。

  聽奚應芷這樣問,苓兒也不知怎麼說,懵懂道:

  「原本說是大姑娘和三姑娘約了謝家姑娘去上香,為著自己在大考的時候求一個好名次。

  夫人順嘴一說,老夫人也覺得是個散心的好地方,便闔府一起去了。」

  奚應芷又問了幾句,沒聽出什麼不對來,確認這件事是巧合,心中原本的疑慮打消大半。

  奚應蓮是個藏不住話的,早就在她面前炫耀過要去積盧寺的事情。

  奚應芷雖有些羨慕,卻並沒有想著要摻和進去。

  一是怕人多生變,二是若奚應蓮謀劃的事情發生,她不在場還少些嫌疑。

  如今奚府一家人都要去上香,那她還去不去就是個問題了。

  姚輕黃心思縝密,非奚應雪可比,奚應蓮可以利用奚應雪,卻未必能將姚輕黃給耍過去……

  若她在場,說不定還能幫忙牽制姚輕黃。

  心中將厲害關係思量一通,奚應芷衝著苓兒笑道:「勞煩祖母和母親掛記,我知道了,明兒一早我定然早些候著。」

  說著又讓梧桐賞了幾個銅子,才將人打發走。

  送完人回來後,梧桐便興致勃勃地收拾起東西來。


  奚應芷心裡藏著事,沒有多管她。

  到第二日要出發的時候,見梧桐竟挑了件鵝黃織錦的褙子,上頭繡了深深淺淺的穿花蝶,奚應芷這才蹙了眉。

  「這衣裳只怕太顯眼了。」

  梧桐不舍地摸著那布料,「這衣裳還是上個月姑娘得了季山長的誇讚後夫人讓人做的,後來姑娘多半在書院一直沒機會穿。

  如今都快立秋了,姑娘再不穿今年再也沒機會,到了明年只怕又小了。」

  這樣說著,奚應芷也猶豫起來,伸手去摸衣衫上繡著的花樣。

  她一直就知道自己生得明媚,私心裡素來也喜歡鮮亮的打扮。

  前世不敢也不能在奚應雪面前出風頭,重生後境況雖然好一些了,可那不想太招眼的心思只會更強。

  這些漂亮顯眼的衣裳,她竟一次都沒穿過。

  梧桐又勸道:「今日一家子人去上香,又沒有外人在,佛寺里清清靜靜的,這衣裳只是花樣好看,顏色不怎麼招搖。

  姑娘穿了去,老夫人見了只有高興的,誰會說閒話呢。」

  年輕姑娘哪會不愛俏,這樣說著,奚應芷果然動心了。

  前世她被奚應雪打壓,十分的好顏色成日也是黯淡的,如今重活一世,難道穿件漂亮衣裳依然還要看人臉色嗎。

  抿唇笑著將衣裳換了,暗道奚應雪若要說酸話,只管讓她說就是。

  隨即又梳了個平日裡常見的流雲髻,斜插一隻瑩潤的珠釵。


  乍一看並不高調,渾身流瀉出的俏麗明艷卻讓人移不開眼。

  到了二門處一家人會和的時候,奚應雪和奚應蓮果然臉色不怎麼好看。

  奚應芷像是沒看到一樣,自若地衝著陳氏和姚輕黃請安。

  陳氏年紀大了,很喜歡這樣花一般鮮亮的小姑娘,出發的時候拉著她坐了同一輛馬車。

  剩下兩個姑娘憋屈地和姚輕黃坐了剩下一輛。

  正要出發的時候,范云云居然也挎著籃子上了馬車,本就塞了三個人的空間顯得更擠了。

  姚輕黃自然端坐在主位,奚應雪神色不虞坐在左側,剩下奚應蓮和范云云擠在一排。

  馬車從青石板路上碾過,范云云身上的熱氣透過衣裳貼著奚應蓮,惹得她沒好氣道:

  「離我遠些,我身上的衣裳可是新做的,若是弄皺了你賠得起嗎?」

  范云云求救般地去看奚應雪。

  這些日子她一直貼身伺候著奚應雪,可以說是當牛做馬也不為過。

  這樣掏心掏肺,奚應雪只要長了心,對她也該維護一二吧。

  沒想到奚應雪面無表情將臉轉向車窗外面,像是什麼都沒聽到沒看到一般。

  范云云立時露出絲傷心模樣,原本激動的眼神也黯淡了,強扯出一個笑,「三姑娘說的是,奴婢這就下去。」

  「不必。」


  一直閉目養神的姚輕黃終於發話,「這些日子你操勞太過,合該好生歇息。若是有人怕你擠著她,外頭的確空曠得很。」

  奚應蓮神色一僵,不忿地閉上嘴。

  范云云便又面露感激。

  馬車走了約莫半炷香的功夫才到了積盧寺山腳,這處雖地處京郊,不過京都不少人都愛來這燒香。

  奚府眾人到的時候,蜿蜒的山路上三三兩兩的行人熱鬧得很。

  陳氏最愛熱鬧,這些日子一直帶著孫子,還沒出來鬆快過。

  一下了馬車,連歇息都不曾,興沖沖地便往山上去。

  一直到了半山腰還臉不紅氣不喘,跟她比起來,奚府其他女眷可要狼狽得多。

  尤其是范云云,本就日夜操勞精力不濟,爬這一段路,已是面白如紙。

  左手掐著掌心,右手用力撫著胸口,重重地喘氣。

  身子難受著,范云云雙眼無神地去看前頭的陳氏和奚應芷。

  這一看,心裡也難受起來。

  奚應芷親昵地攙著陳氏,笑吟吟地說著什麼,間或伸手替陳氏拂開擋路的柳枝。

  如此貼心乖巧,以往卻都是對著范云云的。

  還記得以前伺候夫人太過辛勞,以至於雙腿脹痛,奚應芷知道了便等在她的屋子裡,替她用暖爐溫著腿,還會細心地替她按摩。


  她在姚輕黃身邊並不是很得信任,只是普通嬤嬤的份例,住的屋子也是和別的嬤嬤共同的通鋪。

  奚應芷身為奚府的二姑娘,卻從沒有嫌棄過做這樣的事會丟了臉面。

  以前她只覺得這個女兒懦弱無能,如今她將她的孝順周道給了別人,范云云卻有些後悔了。

  想起姚輕黃跟她說的那些話,范云云眼底閃過異色,撫著胸口的手不知不覺攥緊了衣衫。

  就這麼一個愣神的功夫,范云云腳下一滑,整個人如斷掉的樹枝一般往後倒去。

  「救命!有人摔倒了!」

  聽到這一嗓子,不少人都看了過來。

  香山地勢並不陡峭,可這條路上卻修了石階,人這樣滾下去雖然不會出人命,卻定然會磕出重傷。

  范云云也慌亂至極,悽厲慘叫:「阿芷,救我!」

  被她用這樣的語氣叫嚷著,陳氏飛快地看了奚應芷一眼,攙著的手臂也下意識收了回來。

  奚應芷面色未變,仿佛絲毫也沒察覺到其中的暗流,甚至連身形都未動。

  范云云於兵荒馬亂之中看到她雲淡風輕的神色,心中突然迸射出百倍的憤恨,那點子不忍和母愛全都化為即將謀劃成功的怨毒。

  沿著石階如落石般滾了下去。

  奚府眾人全都發出驚恐的尖叫,姚輕黃焦急地往前邁了一步,甚至試圖伸手去抓她,口中也急道:

  「台階這樣高,若摔下去不死也要殘,范嬤嬤是芷兒的生母,快將她救下來。」

  話落,她就察覺到奚應芷怪異地看了她一眼。

  只是她滿心都是記掛著的大事,並未將奚應芷的反應放在心上。

  一幫女眷正驚慌失措著,斜側里忽然躥出一個人影,伸手拉住范云云的手臂。

  饒是如此也為阻去勢,那人被范云云帶得也跌倒在地,右手重重砸在地上,眾人都聽到了清脆的骨頭斷裂聲。

  又往下跌了兩級台階,兩人才穩住身形。

  「范嬤嬤,你沒事吧!」

  姚輕黃第一個帶人走了過去,「這位公子救了我家女眷,還請留下姓名,我家老爺必會重謝。」

  那男子抬頭,露出一張強忍疼痛的俊顏,赫然又是寧書元。

  奚應芷自打范云云從石階滾落又口口聲聲喊著她名字那一刻起,便看出今日必然是有陰謀在等著她。

  面上雖然強裝鎮定,卻也是下意識不想露怯的舉動,實際上卻還是有些緊張。

  緊張不知是何人算計,更緊張不知那人目的是什麼。

  如今見了寧書元,提起的心居然落了一半。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