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奚應雪眾叛親離

2024-09-12 18:21:25 作者: 文心滴露
  又聯想到她在這坐了許久,姚輕黃都不曾關心她一句。

  這樣好的孫女去給她置辦吃食反而還遭了姚輕黃一頓排暄,看姚輕黃那副死樣子更加來氣。

  斜睨著姚輕黃冷嘲道:「還是有血脈關係的孫女貼心,知道心疼祖母,給我討來這樣好的吃食。這樣好的姑娘,怎麼就招不得人待見呢。」

  陳氏拍了拍奚應芷的鬢髮,「好孩子,你為著照顧祖母挨了這樣的訓斥,是祖母對不住你。

  你穿這樣鮮亮的衣裳好看,明日祖母找裁縫來家裡頭再給你做幾套。這是祖母獨獨獎勵你的,獨一份的東西,別人都沒有。」

  姚輕黃叫這一老一少氣得臉色鐵青。

  陳氏這話幾乎是明晃晃在打她的臉。

  你罵奚應芷,她便偏要將奚應芷捧起來,還要捧得壓過你生的那個。

  姚輕黃當了這麼久的奚府主母,近日接連遭到的打擊已經大挫了她的銳氣。

  可如今陳氏這句話,仍是讓她無比難堪。

  這是她辛苦操持的家,這些年奚松仕途平穩,雖未加官進爵卻也沒有出過什麼岔子。

  女兒們也教養得出挑,雖然對庶女有些忽視,但她自問不是刻薄惡毒的人,不會用那等陰私手段。

  如今最出格的,也不過是想設計庶女的婚事而已。

  她自問已經寬厚仁善,憑什麼婆母不慈,丈夫不愛,庶女不敬!

  奚應芷被姚輕黃眼底刻骨的恨意驚住了,借著端碗的動作,不動聲色地側過身子。

  一屋子人,除了陳氏和奚應芷,旁的人都被僵冷的氣氛凍得不敢動彈。

  哪怕飢腸轆轆,桌上的吃食自然也沒人敢真的來吃。

  陳氏連聲勸著奚應芷,只說方才她受委屈了,眼下該多吃些。

  奚應芷推脫不過,只好拿著勺子舀了一口。

  其實她今日一早長途跋涉,方才雖是連吃兩碗,原也沒有吃得很飽。

  但這會端著的合心蓮葉羹,雖然也有清香,聞起來卻沒有方才的悠綿芳香。

  難道是自己吃得太飽了,已經不餓了?

  奚應芷慢悠悠地送了一勺到口中,咂巴了兩下又把碗放下了。

  唉,果真不能貪多呀,連吃兩碗再來吃,便覺得味道平平,全然沒有剛剛的美味。

  那頭奚應蓮坐了半刻,見沒人管她也走了上來。

  不過她顧忌著姚輕黃,沒有和陳氏一起吃,而是低眉順眼地端了兩碗,又拿了一碟子齋點奉到奚應雪面前。

  「謝世子和謝姐姐在隔壁廂房,想必也是餓了,大姐姐,你送些吃食過去吧,免得他們為了方才的事情心有芥蒂。」

  這話連陳氏聽了都覺得妥帖。

  奚應雪聽了卻臉色陰沉,抬眼冷冰冰地看著奚應蓮。

  看得她心口一陣瑟縮,低著頭不敢說話。

  「方才的事?我已經說了我和寧公子清清白白坦坦蕩蕩,謝世子既是君子,又怎麼會因著此事而心有芥蒂。


  你故意說這些挑釁的話是為了什麼?若我真聽你的端這些吃食去討好謝世子,豈不是承認我自己做錯了事心虛?」

  屋子裡眾人都被這番話驚得下巴都掉了。

  清清白白坦坦蕩蕩?這也忒不要臉了。

  奚應雪被眾人質疑的視線刺得生疼,忍不住站起身,怒氣沖沖質問道:

  「怎麼,難不成我被毒蛇咬了,不該被人所救,而該乖乖等死嗎?

  我這一條命,家中父母這麼多年的教導,難道要為了所謂的名節二字而付諸東流?你們願意自己輕賤,我卻是不肯的。」

  她甩著衣袖,驕傲而倔強地看著窗戶外邊,端的是一副剛直淡然的模樣。

  奚應芷幾乎要拍手叫好。

  前世她就發現了,她這個嫡姐相貌平平、計謀平平,唯有裝腔作勢一點,可以說臻至化境。

  前世奚應芷可是被她這一手給糊弄得不清。

  果然,姚輕黃看著女兒的眼神已經是沾滿了淚水,奚應蓮也面露訕訕。

  奚應芷怎麼這麼眼睜睜地看著她翻盤,忽地發出不解的聲音,「大姐姐,你被毒蛇咬的時候,我和三妹妹都在,還有你身邊伺候的綠昀也是在一邊的。

  這麼多人你都不找,為什麼偏偏讓一個男子給你吸毒,是不是他吸得特別好啊?」

  若說前面那句話只是讓大傢伙目露深思,後頭一句話,卻是讓眾人都神色怪異了。

  吸得特別好?


  那姓寧的書生長得雖然清秀,卻也不至於讓一個官家嫡女如此維護。

  難道當真是,吸得特別好,讓人戀戀不忘?

  怪異的眼神在奚應雪身上不住地打量。

  奚應雪還是黃花閨女,一是沒聽明白這話的意思,順著這話下意識道:「寧公子是男子,自然比你們吸得好。」

  「撲哧——」不知是誰笑出聲,旋即很快又止住。

  姚輕黃怒聲斥道:「胡說八道什麼!這種渾話也隨意亂說,那寧公子雖不是官身卻是正兒八經的舉人,你這麼編排他也不怕給奚家招禍!」

  卻不是斥責奚應雪,而是在罵奚應芷口無遮攔。

  「還不去和寧公子致歉,也好讓他大人大量不要追究你的失禮衝撞!」

  偏心得太過光明正大不加遮掩,伺候的婆子都神色怪異。

  姚輕黃今日表現出來的刻薄偏頗,都和她以往端莊公允的假面大相逕庭。

  所以奚應芷也沒有太過氣憤,很是無辜地偏頭,「向他道歉?他今日刻意污衊我的名節,我還要告他個胡亂攀扯的罪!」

  話音剛落,一對黑甲侍衛列隊闖入院子,直衝衝進了奚家人旁邊的廂房。

  方才奚應芷送茶點進來並未關門,因此這會一屋子人眼睜睜地看著寧書元從旁邊的廂房被人押出來。

  他還逞強著道:「我可是今科春闈舉子,你們怎麼能隨意捉拿我!」

  「奚二姑娘。」帶隊的藏劍到奚家廂房門口還停了一下。


  「端親王說有人衝撞寺中香客,命我等捉拿問罪。」

  其實裴如璋原話是將人趕出去,別在奚應芷面前晃蕩。

  若要他真以權謀私對付一個毫無功名的舉子,他的驕傲還做不出這樣的事情。

  可奈不住藏劍對他的命令細思極深,和藏風商量斟酌許久,覺著王爺或許是要給奚家姑娘主持公道,這才有次一舉。

  奚應芷聞言便是怔住,旋即便挑眉看向奚應雪。

  那神情分明是在說:瞧,端親王都說要捉拿寧書元問罪了,你還要我道歉嗎?

  奚應雪被她這副神情氣得一口氣哽在嗓子眼,差點撅過去。

  屋內眾人亦是面露異色。

  尤其是姚輕黃,寧書元所做的事情本就是她唆使,不過是男女之間的桃色情事,怎麼會驚動端親王?

  驚慌之後,便是深深的恐懼。

  面前這個侍衛帶隊捉拿,顯然在端親王府地位非同尋常。

  這樣的貴人對奚應芷居然如此恭敬。

  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庶女,為什麼會有這樣大的排場?

  若她在端親王面前說自己的壞話,那自己豈不是危在旦夕?

  諸多驚恐的念頭交織在腦海,她便沒有注意到奚應雪什麼時候沖了出去。


  「住手,我乃奚府嫡長女,更是麓山書院的學生,季山長是為我授課的夫子,你們怎麼能不分青紅皂白就抓我的救命恩人!」

  見了這一幕,一直作壁上觀的謝文淵終於無法再袖手旁觀。

  「雪兒,你當真要這樣維護一個登徒子嗎。」

  哪怕是這種兵荒馬亂的時候,謝文淵也是站在門口遙遙質問,足見禮法和規矩其實是刻在人骨子裡的。

  奚應雪出現一瞬間的慌亂,旋即鎮定下來,義正詞嚴道:

  「謝哥哥,咱們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情分,我的人品性情你難道毫不知情嗎?竟也跟著她們一起如此揣測我。」

  謝文淵沒說話,奚應雪以為他被自己說動,不免更加委屈。

  「我與寧公子是清清白白的君子之交,他救了我的命,若被人這樣揣測豈不是寒了世間君子的心?」

  奚應芷沒忍住笑了。

  謝文淵也露出一副難以理解的神色。

  女子以夫為天,他和奚應雪雖然沒有成親,卻也是名正言順的未婚夫妻。

  當著他的面,奚應雪和一個淫賊有了肌膚之親也就罷了,如今還踩著他的臉面如此維護一個野男人,真當他是烏龜王八蛋了。

  謝文淵捏著拳頭,衝著藏劍拱手,「藏劍大人,此人輕薄污衊我的未婚妻,我要去順天府告他,請大人為我做主。」

  藏劍打量了謝文淵一眼,暗道他倒是識相。

  自己正嫌沒有名頭來處置寧書元呢,正要睡覺就遞了枕頭過來。

  「謝世子發話,卑職定然嚴辦。」

  揮手將人扭了出去。

  奚應雪如何不叫目眥欲裂!

  失控地衝著謝文淵怒道:「謝文淵,你這樣對寧公子落井下石,到底是不相信我,還是不相信你自己!」

  「住口!」陳氏重重地拄了下拐杖,「大丫頭失心瘋了,姚氏,還不快將人帶下去休息!」

  姚輕黃也是知道輕重,忙讓身邊的丫鬟將奚應雪堵了嘴推到內間。

  謝家是世襲惘替的侯府,這麼些年她能以五品官家夫人的身份在京都貴婦圈子站穩腳跟,靠的便是這一樁勛貴的婚事。

  若是惹怒謝文淵,丟了這門親事,她立即就會從雲端跌落泥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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