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一波三折
2024-09-12 18:21:53
作者: 文心滴露
就連周夢楠都膽寒兼不可思議地看著她。
她怎麼敢當眾說起這等驚世駭俗之事。
尤其是,別人或許不清楚,周夢楠卻清楚得很,當日奚應雪身上那副春宮圖,分明是靜儀郡主的手筆!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展太后察覺些許不妙,沉聲問道:「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靜儀,你是在意有所指嗎?」
秦雪瑩放下酒杯起身衝著展太后行禮。
「太后見諒,這種髒污事本不該在殿前提及,以免污了太后的耳朵。可茲事體大,事關大燕國威,靜儀不得不說個清楚。」
她瞟著奚應雪,唇畔勾出惡劣的笑。
「奚家這位身為嫡女的大姑娘,可是個膽子大的,當日麓山書院大考,她居然敢帶著傷風敗俗的東西到書院裡當眾觀賞。
雖說與二姑娘無關,可有這樣的姐姐,再怎麼才華過人想必也堵不住悠悠眾口吧。」
她雖然沒將話說得透,可展太后畢竟是過來人,幾乎是瞬間就明白她口中的傷風敗俗的東西是什麼。
當即聽得老臉一紅,頭頂都要冒煙。
「此話當真?」
靜儀郡主似笑非笑看向周夢楠。
周夢楠從震驚中回神,口舌發乾地答話,「臣女的確看見奚大姑娘懷中有東西。」
依舊是委婉的話,卻聽得太后胸口發堵。
這都什麼玩意,這種亂七八糟的髒污事,居然跑到她面前來了。
要依著她往日的性子,那是要將這種見不得人的賤人掐死才好!
奚應雪委屈得不行,「太后娘娘明鑑,臣女——」
「住口!」還沒說完就被太后身邊的嬤嬤打斷:「太后娘娘面前,哪有你說話的份!」
奚應雪被斥得一抽,害怕地抿著唇。
一旁的奚應蓮半是害怕半是得意。
奚應芷若是被牽連而失去在宮宴上露臉的機會,看她日後還怎麼神氣得起來。
其他人也是隔岸觀火,眼看展太后陰沉著臉就要開口,奚應芷帶著好奇的聲音脆生響起:
「什麼傷風敗俗的東西,指的是什麼?當時我也在考場中,只見靜儀郡主忽然怒氣沖沖,至於發生了什麼,我問旁的姐妹,卻都說不曾看見。」
這句話劃破殿內凝滯的空氣,眾人都面面相覷。
再者奚應芷做出一副懵懂無知的模樣,恰恰是少女不知事的正常反應。
秦雪瑩自然是不會回答這話的,畢竟身處宮中,總不好跟宮外一樣放肆囂張。
她若將那副春宮圖說得清清楚楚,反而讓人覺得她對男女之事爛熟於心,名聲自然毀了。
若要其他人替她說,大家都是名門貴女,知道輕重。
哪怕冒著得罪靜儀郡主的風險,這種話也是定然不會宣之於口的。
那頭展太后也從怒氣之中抽過神來。
是了,都是小年紀的姑娘,就算真有人帶了那玩意,旁人估計是認都認不出來的,怎麼會鬧得人盡皆知?
這事必然有內情,她一時氣憤居然差點被靜儀這個丫頭給攛掇了。
若是真的氣怒之下將皇帝定下的人給換了,只怕落在有心之人眼裡又會鬧出風波。
想到這一點,展太后再看生事的秦雪瑩就有些狐疑了。
這事怎麼看都不那麼湊巧。
難道是裴如璋授意她算計自己?
這個念頭讓展太后心中起了一個激靈,旋即便是無邊的憤怒和恐慌。
「好了,什麼不三不四的渾話也拿到殿前來說,隨了誰不好,愈發學了璋兒的放肆。」
太后口氣仍舊隨和,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這話已經是非常重了。
「太后娘娘恕罪。」秦雪瑩強做鎮定。
端親王可以不將她的話放在眼中,可秦雪瑩卻不敢。
她說是端親王的義妹,實際上也不過是被順手養在王府而已,並不是多深厚的情分。
「是靜儀胡說了,太后娘娘千萬別放在心上。」
展太后嘴角深深地耷拉下來,「行了,你們都是小姑娘,今日喝多了酒,難免說些胡話,日後警醒著就是。」
在場貴女都被她敲打,算是遭了無妄之災。
她們不敢記恨靜儀郡主,自然只敢遷怒奚應雪。
奚應雪頂著那些吃人的視線坐立不安,幸好展太后也沒了閒談的心思,很快就散了宮宴。
彼時已經接近戌時,天色完全暗了。
一行人在嬤嬤的引導下往宮外走去,到得慈昭殿門外,忽地聽到偏殿處一陣喧譁。
雖然宮規森嚴,可姑娘們都是好奇心極強,不約而同放慢腳步,尖著耳朵去聽到底發生了何事。
靜儀郡主膽子更大,直接駐足往身後張望,接著便聽到她失聲喊道:「王兄!」
奚應芷下意識停住腳步。
還沒來得及回頭,身側大步走過一個男子。
夜風將他的衣袍吹得獵獵飛揚,撲著從奚應芷身子上纏繞而過。
曖昧得讓奚應芷心慌。
她眼睛尖,居然還看到裴如璋髮鬢處隱隱的濕潤。
雖然有所猜測,可真看到的時候,心底還是有悶悶的難受。
不知是不是錯覺,經過她身側的時候,裴如璋腳步似乎略微放慢。
二人視線有著極短暫的相觸,接著別交錯而過。
奚應芷略一怔愣,緊接著便見著他的背影離自己越來越遠,像是融化在夜色中一般。
那悶悶的感覺很快便消失了。
這便是她和裴如璋的命運,不是一路人,註定是交錯而過。
身後響起女孩子們竊竊私語的聲音。
雖然因為身處宮中而克製得壓抑,可奚應芷仍然聽到些許細碎的議論。
「方才是王爺?他在慈昭殿來去自如,那傳言果然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聽說太后想撮合展家姑娘和端親王,沒瞧見今夜展詩對郡主那個殷勤勁。」
秦雪瑩臉色陰晴不定。
方才端親王經過,連給她一個正眼都不曾。
展太后有這樣的謀劃,她連一點風聲都不知道,還要從別人口中聽到。
想起方才宴席上她對展詩的殷切,秦雪瑩慪得想回去扇自己兩巴掌。
尤其是想起自從裴如璋離席後,展詩不知什麼時候也不見了蹤影,秦雪瑩就整個人都不好了。
別以為她不知道,裴如璋對展家人一點好感都沒有。
她們居然這樣算計她,妄圖通過她來接近裴如璋。
若真讓她們得逞,裴如璋定然會對她更加生疏。
等回到家中,奚應芷已經平靜下來。
奚應雪扭怩地走到她身邊,「你今夜主動幫我是不假,可這都是你身為庶女應該做的,休想我會感激你。」
奚應芷瞥她一眼,「大姐姐誤會了,在家中如何有齟齬都是小事,在外人家可不會分什麼嫡女和庶女。
大姐姐名聲有瑕連帶著我們兩個妹妹都會遭受誤解和非議,所以方才之事並不算我幫你。不過有句話姐姐說得不錯,不必你感激我,我都是為了我自己。」
這番話氣得奚應雪臉色發青。
什麼時候開始,那個唯唯諾諾的二妹妹居然變了,變得一言一行都周道嚴密,幾乎讓她捉不到一點錯處。
今夜在太后宮中,那樣大的場合,她居然也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將她這個嫡女趁得絲毫光彩也無。
冥冥之中,奚應雪覺得不該是這樣的。
她理該有更光明的前程,理該享受貴人的讚賞和其他貴女們的羨慕。
為什麼一切都屬於奚應芷了呢?
這樣想著,她鬼使神差著也就問了出來:「二妹妹,你以往不是這樣的。」
「不是這樣?」奚應芷挑眉,靈動的眉眼如柳葉繁杏,越發嬌艷鮮妍。
「我不是一直是這樣嗎?大姐姐一直說我爭強好勝、愛慕虛榮,姐姐慧眼識珠,我的確一直就是這樣的人。」
奚應雪頓時詞窮。
奚應芷收了表情,翩然離去。
世上怎麼會有人永遠為了別人來燃燒奉獻自己,她這個姐姐今時今日才來問這種話,實在是,蠢得可笑。
翌日是書院休沐,奚應芷好生休息了一個上午,下午宮中便有人來傳旨。
陳氏一個鄉下老太太,頭一次面見宮裡的人,慌得不得了。
全靠姚輕黃有條不紊地命人操持著才沒鬧出笑話,宮裡的太監念了聖旨,宣奚應芷五日後入宮赴宴,接待魏國使臣。
姚輕黃心裡頭泛酸得要命,卻還是禮數周道地給了公公謝銀。
「我家老爺這會還在辦差,已經是去了信讓老爺快些回來了,公公若是不嫌棄,不如坐下喝杯茶?」
那公公捏了捏荷包里的銀兩,中規中矩,不多也不少。
臉上的笑便也是淡淡,「夫人言重了,咱家還有差事在身,一會還要去周尚書家宣旨。」
他掃了眼奚應芷,又補了一句:「聖上的意思,這次是周尚書家的姑娘和奚二姑娘共同接待,一趟差事走完,奴才也好回去復命。」
院裡靜下來,幾人的神色都有些怪異。
公公笑眯眯地告辭,陳氏才慌亂地抓著姚輕黃的手臂,「怎麼會這樣,不是聖上親口說讓芷兒接待,怎麼又變成兩個人了?」
姚輕黃面上也不太好看,將伺候的下人遣散了,幾人進了屋子,才瞪著奚應芷厲聲問道:
「你在宮裡究竟做了什麼混帳事,若是害了老爺的前程,我剝了你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