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端親王的課外資料

2024-09-12 18:21:57 作者: 文心滴露
  奚應芷失笑,上翹的唇畔抿出兩個淺淺的梨渦。

  「這倒是合她的性子,一貫是個只知風花雪月,不知衣食冷暖的,夫人竟也不管?」

  珠兒痴痴地看著她笑,「夫人當然管了,還派了貼身嬤嬤親自去幫她收拾,卻叫大姑娘趕走了。

  大姑娘說既然對她狠心,就不要裝腔作勢要這慈母名聲。」

  她笑得冒傻勁,奚應芷拿扇子輕拍她的頭頂。

  「你這傻子,這些話也混說。」

  珠兒叫她拍了一下卻也不喊疼,捂著頭頂仍是呵呵傻笑。

  「二姑娘放心,奴婢有數的,這些話只對姑娘說,到了外頭若是多說了一個字,奴婢將嘴切了給姑娘下酒吃。」

  她嘰里咕嚕一下子便說了一大串,逗得奚應芷直樂。

  不過她也知道珠兒是個嘴緊的,便也沒多說,只問道:「大姐姐何時出府?」

  珠兒忙道:「本來是說明日一早出發去莊子的,不過方才奴婢回來的時候,夫人身邊的紅綃已經來送了,說是備好了馬車。」

  竟是今夜就要出發?

  奚應芷這會真有些吃驚了。

  不過略想一想就明白,定然是陳氏給姚輕黃施壓了的緣故。

  說起來,姚輕黃對奚應雪真真是盡心了,只可惜奚應雪全然不領情。

  這會她還真有些好奇,奚應雪抱著那包花種到了西郊莊子,真能過得體面?

  珠兒看出她好奇,又道:「奴婢和知意說好了,讓她定期寫信給奴婢,若有什麼幫得上忙的,也算是咱們姑娘積德了。」

  奚應芷給了她一個讚賞的眼神,「果然是個機靈的,宮中賞的點心,你拿下去和大家分了,算我借花獻佛犒勞你。」

  「多謝二姑娘。」

  奚應雪出府,家裡頭的人都沒有去送。

  只有范云云自己拖著病體哀哀地哭了一路,聽說事後又去了姚輕黃院子裡好一陣哭求。

  奚應芷聽在耳里,發現自己居然一點波動也沒有了。

  她不知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人對自己的生母通常是很難釋懷的。

  譬如裴如璋,前世那個男人堅硬如此、剽悍如此,只要遇上展太后的事,他總要亂些許心神。

  如今她面對范云云卻再也不會因為她的種種偏頗之舉而傷神,是不是說明她比裴如璋那個煞神更厲害?

  奚應芷便有些沾沾自喜起來。

  不知是不是心境變了,抑或是地位變了,她不再患得患失。

  如今再想起裴如璋,她已經心平氣和許多。

  當然,這份心平氣和僅僅維持到見到裴如璋之前。

  「周夢楠,奚應芷,你們二人對大魏的情況可有所了解?」


  翌日課間,季山長來了書院。

  被點到名字的二人都有些懵懂。

  還是周夢楠反應得快,瞟到守在門口的藏劍,心中陡然閃過一個念頭。

  「回夫子,學生素來都有翻閱遊記手札的習慣,對魏國習俗雖說不上精通,卻也略懂一二。」

  季淵捻著鬍子點頭,又看向奚應芷。

  奚應芷張了張嘴下意識要答話,想到什麼後又心虛地斂下眸子,想了想才道:「學生不怎麼知道。」

  其實她是知道的,大魏作為裴如璋最耀眼的戰績,前世她沒少聽過。

  不過這輩子作為一個懵懂無知的閨閣女子,她理應是不知道的。

  季淵勸慰道:「不必憂心,正是怕你們對大魏一無所知,在宮宴上不小心出什麼岔子。

  陛下特意讓端親王指點你們魏國使臣的習俗,知己知彼方才百戰不殆。」

  「當真?」周夢楠眼底閃過點滴喜色。

  奚應芷也有些吃驚。

  他和展詩都那樣了,不是該花些時間來收尾嗎?

  這麼快又出來招搖,難道是已經和展家談妥了?

  那前世展詩的夫君又該如何呢?


  一連串疑問襲上心頭,奚應芷有點亂。

  季淵在旁邊問她們要不要看端親王記錄魏國風俗的手札,她也沒反應過來,下意識搖頭。

  周夢楠眸中閃過不屑和輕蔑,衝著季淵行禮:「謝夫子指點,學生定會好生閱讀王爺所寫的手札。」

  說著便伸手去接季淵手中幾本書,看著封面上暗藏鋒芒和銳意的字跡,周夢楠語氣都輕了幾分:

  「學生若是有什麼疑問,又該問誰呢?」

  說這話時,她眼底隱隱有期待。

  季淵沒作他想,隨口道:「你只管來問我便是。」

  周夢楠便有些失望。

  不過瞥到一旁迷茫著什麼都沒有的奚應芷,心頭又暗喜起來。

  端親王為人淡漠桀驁,大燕人人皆知。

  她隱隱有一種直覺,這回王爺特地送這些手札來書院,定然是為她而來。

  再想得更深一些,接待魏使之事明明陛下欽點了奚應芷,可最終聖旨上卻有自己的名字,未嘗不是端親王在其中出了力的緣故。

  周夢楠將手札緊緊抱在懷中,只覺一顆心砰砰跳得極響。

  很久之前她就知道他們之間有著巨大的鴻溝,也知他的身份並非良配,可少女情誼不是什麼理智能左右的。

  這些年她忍受著靜儀郡主的壞脾氣呆在她身邊,就是為了和他多上那麼一會的相處。


  這些年的守候和顧盼終歸是有結果的,如今,他們之間好像更近了。

  眼看手札都被周夢楠拿走了,奚應芷可憐巴巴地看著季淵。

  雖然她自問並不會在大魏使臣面前露怯,可該裝還是要裝一下。

  好在季淵對她很有幾分耐心,安撫著道:「王爺的手札較為簡略,若是對大魏一無所知之人便是看了也雲裡霧裡。

  不過你也不用著急,王爺既然接了這個差事,就不會讓你一無所知地赴宴。」

  奚應芷暗叫不好,忙道:「其實也不必麻煩,我跟著周姑娘一塊看手札學就是。」

  季淵卻沉了臉,「兩國會面不是小事,怎能如此兒戲。」

  奚應芷無言以對,只能硬著頭皮聽他吩咐。

  「散課後你來後山,我自會為你安排。」

  「學生知道了。」

  早知道,方才她就不藏拙了。

  季淵走後,教室里頓時又吵嚷起來。

  「夢楠,這手札當真是端親王親手寫的?他不是武將嗎?瞧著字跡居然如此有風骨。」

  周夢楠將幾本手札擺得端端正正地放在桌子右上角,好讓所有人都能看個仔細。

  「季山長都說了,難道還會有假?更何況王爺雖是武將,滿腹詩書不輸狀元,咱們第一次小考那幅畫就是王爺親手畫的,你們難道忘記了?」


  餘光瞟到秦雪瑩,周夢楠略帶了三分討好道:「郡主就在這裡,你們若還不信自去問她,王爺的事情郡主是最清楚的。」

  秦雪瑩輕哼,「自然是王兄親手寫的,尋常人等想要看也要看看自己夠不夠分量。」

  這話便是在影射奚應芷了。

  方才季淵可是拒絕了她看手札的請求。

  學生們交換了一個眼神,卻沒有像以往一樣明目張胆地嘲笑。

  不論奚應芷出身如何身份如何,如今她已經得了景和帝和展太后的青眼卻是不可否認的事實。

  這幫貴女最是捧高踩低,同時也最是趨利避害。

  當一個人獲得了上位者的認可,哪怕只是一點點跡象,她們也會迅速將那人視作不能隨意得罪之人。

  奚應芷迎著秦雪瑩的視線沖她笑了笑,「王爺的手札,不知郡主看過沒有?」

  秦雪瑩不屑地輕嗤,「我自然看過,王兄書房裡的書都是隨我翻閱。」

  奚應芷似懂非懂地「哦」了一聲。

  「郡主對大魏的了解,定然在我和周姑娘之上,這樣得天獨厚的條件,陛下和太后卻沒有選郡主接待使臣,當真是,嘖嘖嘖……」

  秦雪瑩陡然漲紅了臉。

  這份差事她的確是不屑一顧的。

  可她不屑一顧,和別人壓根不考慮她是兩回事!


  得知這個結果的時候,她心中便翻起滔天怒火,不過是為著體面強忍著而已。

  如今奚應芷這樣大剌剌地提起,無異於往她心頭扎針!

  「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妄議陛下和太后!」

  她怒氣沖沖朝著奚應芷揮手,卻見這個素來有些怯弱安靜的女子反常地架住她的手臂。

  「郡主教訓,臣女本不該抵抗。只是臣女麵皮薄,挨一巴掌印子要七八日才會消。宮宴之日若是頂著巴掌露面,只怕丟了整個大燕的臉。

  所以為大局著想,請郡主忍耐一二。等魏國使臣離京再來罰臣女可好。」

  秦雪瑩叫她這番話氣得渾身發抖。

  她怎麼敢!一個卑賤的庶女!

  若是平日這種卑賤之人連見自己一面都難如登天,如今居然敢在自己面前蹬鼻子上臉大放厥詞!

  「好啊,好!我竟不知道麓山書院還有這樣伶牙俐齒的女子。」

  她猛地抽回手,卻見奚應芷身子直直地站著,絲毫沒有因為她的拉扯而晃動,盡顯上位者的淡然高貴。

  一股無名火直竄天靈蓋,秦雪瑩反而冷靜下來了。

  「你以為得了陛下一絲青眼便可以與我平起平坐了?

  奚應芷,不論你怎麼爭,怎麼討好貴人,都只能是棋子。真正高貴的人,不必爭不必搶,生來就高貴。」

  奚應芷深深地凝視著她,緩緩扯開一抹美極艷極的笑:

  「郡主不必急著下定論,當初展太后在潼關時,也沒想過今日會是六宮之主。你我之間,路且長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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