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奚府各懷鬼胎

2024-09-20 16:28:54 作者: 文心滴露
  一年到頭跟個冰塊一樣,要他多說幾句話比讓他去死還要難,今天一反常態這樣聒噪,奚應芷想堵住耳朵,手臂卻沉沉地抬不起頭。

  她又想讓裴如璋閉嘴,可嗓子也像是被堵住了發不出聲音。

  渾身使不上力氣的感覺讓她委屈極了,只有淚水濕漉漉地往外冒,偏生一冒出來就被人擦了,一點痕跡都沒有。

  奚應芷更委屈了。

  裴如璋看著奚應芷緊閉著眼,淚水像是不要錢一般往外冒,越發手足無措起來。

  「夠了,不許哭了,你若受了委屈只管和本王說,本王替你做主。」

  他神情有些不耐煩,又像是在敷衍,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說了一句分量多重的話。

  可若是熟悉他的人便會發現,過去這二十年裡,他從未有過這樣的許諾。

  哪怕裴如璋對展太后已經算得上尊重依從,可展太后也不曾得到他的承諾。

  奇蹟般的,聽了這話奚應芷眼淚竟真的緩緩止住了。

  像是潛意識裡,也知道自己得到了多麼珍貴難得的東西一般。

  這夜,端親王府徹夜不眠,奚府亦是人心惶惶。

  府中沒有男人主事,幾個女眷都人心惶惶守在陳氏院子裡,眼巴巴地等著消息。

  奚應蓮一邊抹淚一邊咒罵:

  「究竟發生了什麼,竟將府中都看管起來了,方才我叫丫鬟使了銀子去打聽消息,又說了我是寧遠侯府未來的世子夫人,那些官差也全然不當回事,難道咱們家真的要大難臨頭了嗎?

  定然是奚應芷那個蠢貨在御前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觸怒龍顏,以致整個奚家都被牽連!祖母,母親,咱們不能坐以待斃啊!」

  陳氏也慌,慌得端著茶杯的手發出一陣咯咯噔噔的聲音。

  她種了一輩子地,以往奚松沒發跡的時候,見了縣衙的捕快都要陪笑臉叫一聲差大哥,如今被重兵圍守,心裡早就怕得要死。

  不過是想著要替兒子轉圜,強撐著罷了。

  「輕黃,你見多識廣,如今咱們該做些什麼,可要為松兒打點打點?」

  姚輕黃抱著奚耀,作勢也抹著淚。

  「母親說的什麼話,夫君是一家之主,若有法子我又怎麼會坐以待斃。

  您不知道,守在門口的這些官差是御前的羽林軍,見了他們,大多是抄家滅族的大罪,這個當口就算兒媳想去打點,也沒什麼敢收咱們的禮。」

  陳氏勉強端茶的手驟然支持不住,上好的汝窯啪地摔了個粉碎。

  「這……天要亡我奚家啊!」

  姚輕黃好生欣賞了一番她的絕望恐慌,方才哽咽道:

  「母親,咱們眼看是跑不脫了,為今之計,將耀兒送出去才是正道呀,好歹是給老爺留後了。」

  陳氏眸光一震,緊緊盯著奚耀。

  夜深了,奚耀年紀小,這會早就埋在姚輕黃懷裡睡得香甜,臉頰處甚至壓出了紅印子。

  奚耀長得與奚松有六分相似,據都是濃眉大眼,英氣勃勃。

  陳氏心如刀割,「你,你可有法子?」


  姚輕黃眼底閃過精光,「我父親的同僚如今就在羽林軍任職,若是拖了舊情去求,應當有七八分把握。」

  陳氏眼睛一亮,「那還等什麼,快派人去呀。」

  姚輕黃神色為難,「唉,雖是有舊情,可到底是掉腦袋的大事,若沒有足夠的利益,人家怎麼會真的出力。」

  陳氏一愣,隨後飛快道:「你說的是,求人辦事合該禮數周道才是。」

  說著忙起身,到自己床腳摸出一個匣子,從里掏出一把鑰匙來,「這是咱們家庫房鑰匙,你這就去清點,不拘什麼值錢的貴重玩意,只要你看得上眼一併裝好了送過去。」

  末了抓著姚輕黃的手重重一捏,「輕黃,過去是我對不住你,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眼下,耀兒只能指望你了。」

  姚輕黃鄭重點頭,拿著鑰匙便要出去。

  剛轉身,奚應蓮忽然喊住她,「母親,我忽然想起,此事說不定可以找謝哥哥相助。」

  姚輕黃腳步頓住,狀若無事轉身,「謝文淵?你如今能聯繫上他?」

  奚應蓮極力掩飾著自己眼裡的急切,「這種事情自然是要靠人想辦法的。

  只是母親方才也說了,要找的是外公以往的同僚,關係隔得這樣遠,還不如找自家人來得可靠。祖母,您說呢?」

  姚輕黃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陳氏糾結地一會看看這個,一會看看那個。

  「這,你們二人說得都有理。」

  別看她平日裡表現得幹練果斷,可到底見過的世面少,到了這個時候反倒還不如姚輕黃和奚應蓮沉得住。


  姚輕黃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那就請母親來做決斷吧,若是要將咱們家的命運交到一個黃毛丫頭手中,我也不會反對。

  反正我爹如今還在任上,若真出了什麼事,撈我一個想必也不算太費事。」

  陳氏頓時犯難了。

  奚應蓮這會卻是已經冷靜了下來。

  姚輕黃要將整個奚府的家當拿去換奚耀一個人的未來,對她來說可是沒有任何好處。

  真要處置起來,她這個庶女只會是死路一條。

  就算過後奚府安然無恙了,可全家的財產都搬空了,日後難道要她節衣縮食地過日子嗎?

  更何況她馬上就要出嫁,到時候像樣的嫁妝都置辦不出來,寧遠侯府會如何看她。

  所以哪怕明知姚輕黃會記恨上她,奚應蓮也仍是不肯退讓,「母親,外公若真有這個能力,他的同僚這會怎麼沒有主動來問候您呢?」

  姚輕黃一陣無語,惡狠狠的眼神剜她一眼,「奚應蓮,你那門婚事是怎麼來的,大家心知肚明,真以為寧遠侯府將你當個人物來看了?」

  奚應蓮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兩人爭得烏眼雞一般,陳氏也是沒有好主意,心煩意亂道:「夠了,你們不要再爭了,眼下合該齊心協力共渡難關才是。

  這樣吧,庫房裡的東西你們一人一半,無論是誰,只要有可能都不要放過。」

  姚輕黃和奚應蓮這才偃旗息鼓。

  對視一眼後,一齊去了庫房。


  因著做這種事情畢竟要低調,府中連多餘的燈都沒點。

  月黑風高,恐懼在前,奚應芷早就將往日對姚輕黃的尊敬和恐懼拋在腦後,庫房的門一打開,奚應芷搶先沖了進去。

  姚輕黃冷漠地看著她的背影,眼底滿是殺意。

  紅綃覷著她的神色,輕聲道:「夫人,小不忍則亂大謀,且讓她再得意一會。」

  姚輕黃重重地吸了口氣,跟在奚應蓮後頭,往一處不起眼的角落裡找出個盒子,遮掩著藏入袖子。

  她畢竟當家多年,知道奚府的銀票和莊子地契才是最貴重的。

  不像奚應蓮,趁著夜色進來,到處摸尋著只找了兩個裝了銀兩的箱子。

  未免奚應蓮懷疑,姚輕黃裝模作樣又清點了一會,奚應蓮湊了過來,「母親,家中這些古董藥材就給你吧,我拿些現銀去寧遠侯府。

  雖說吃些虧,可寧遠侯府到底親近些,不至於獅子大開口。」

  姚輕黃視線冷冰冰地在她臉上掃過。

  就在奚應蓮有些忌憚地縮著脖子的時候,姚輕黃冷聲開口:「就依你所言。」

  奚應蓮詫異地睜大了眼,旋即生怕姚輕黃反悔一般,叫人將兩箱銀子出來。

  見姚輕黃一直沒吭聲,像是默認的樣子,她又厚著臉皮將一小匣子首飾也收拾了抬回院子。

  正準備清點,門外忽然傳來一個驚喜至極的聲音,「二姑娘,謝世子來府上了,如今正在拜見老夫人。奴婢想著世子定然是為姑娘來的,特來通傳一聲。」

  奚應蓮登時喜出望外至極!


  她拿了這樣多的銀子和珠寶首飾,卻仍在擔憂若是掉了腦袋,再多的銀子也沒處花。

  如今謝文淵來了,只要他肯帶自己離開,自己豈不是可以避過此劫了?

  當下也顧不得什麼男女大防,奚應蓮腳下生風往陳氏院子裡衝去。

  謝文淵正在和陳氏說著奚松被捲入梁術失蹤的案子裡,被陛下懷疑和端親王勾結。

  姚輕黃沒來,陳氏一聽其中緣由,登時嚇得魂都快沒了。

  「那陛下準備如何懲處我兒?」

  謝文淵勸慰道:「如今事情還沒查清,興許梁術失蹤一事和奚伯父無關呢?」

  話雖如此,可謝文淵心中卻是不抱希望。

  陛下忌憚端親王,奚松有勾結端親王的嫌疑,便很難徹底洗清。

  「此事眼下陛下已經交給我爹來查辦,我爹定然會關照奚伯父的。」

  陳氏不禁老淚漣漣,正要道謝,就聽見奚應蓮哭天抹地衝進來,一把投到謝文淵懷中。

  「世子爺,求您帶我去見見爹爹吧。」

  奚應蓮揪著謝文淵的衣袍,哭的格外傷心。

  美人垂淚本就惹人生憐,更何況奚應蓮已經是他的女人了,今夜又刻意略施粉黛。

  謝文淵心痛地將她攬在懷中,絲毫不顧陳氏這個長輩也在場。

  「蓮兒莫哭,我的心都要碎了,奚伯父在獄中有我父親照料,你該愛惜自己的身子才是。」

  奚應蓮將頭搖成撥浪鼓,抱著謝文淵的大腿緩緩跪下去。

  謝文淵叫這柔軟馨香的身子蹭得心猿意馬,兩人一個拉著要起來,一個死命要下跪,很快便身子火熱,喘氣連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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