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回 游異國奏對得官秩 入內庭詩賦顯才華
2024-09-12 20:19:06
作者: (清)李百川
詞曰:
千古窮愁同恨,漫雲際遇無緣。一朝平地覲君顏,蓬行子今得祖生鞭。
洞裡仙人種玉,江邊楚客滋蘭。水晶簾外會蟬娟,題詩賦揮筆灑瑤箋。
右調《江月晃重山》
話說溫如玉歡歡喜喜別了眾人,出了朱文煒家,心上快樂之至。看得這富貴功名,如反掌之易,蓋深信於冰是真誠君子,盛世神仙。又知道朱文煒、林岱等,都是他扶持的,做了大官,豈有個到他身上無效驗的理?因此走一步都是高興,看一眼無非春色,穿街過巷,已出了南西門外。彼時正是仲春天氣,柳垂金線,鳥弄新聲,綠茵滿地,碧水分流。那些香車寶馬,絡繹不絕。
如玉走了六七里,離城漸遠,來往的人也就少了。一邊走,一邊心裡想道:「我這一行,不是遇王公貴人提攜,就是遇著天子的鑾駕,被那些前驅的官員盤結住,啟奏了,著我引見。
我若是奏對的明白,天子推念先人分上,那時就是我意外的遭逢。再不然,路上走著,拾得珍奇異寶,價值連城的物件,或重價賣與人,或進獻到天子御座前,也可以得一套富貴。」心裡胡思亂想,走著白不見什麼際遇,到覺得身體迷迷糊糊,困倦起來。猛然一睜眼,見前面一座高大牌坊,直衝霄漢,彩畫的丹楹繡柱,雕刻的鳳篆龍章,牌心裡有絕大的四個金字,上寫著「華胥國界」。如玉想道:「這一個』國』字,從何處說起。」放眼一望,見牌坊前面,車塵馬跡,士女紛紛行走,竟是個極熱鬧的去處。連忙走到跟前,問那往來行人,都說是華胥國。那些人又指著如玉道:「你看正西,雲蒸霧涌,煙火萬家。那就是城池了。」如玉道:「我不意料輦彀之下,還有這一處地方,到不可不瞻仰瞻仰。」又走了數里,果然有一座城池,規模甚是廣大,關鄉里居民甚多。慢慢的走入城來,一看,但見:城高數尋,池深一丈。屋宇廣大,高聳雲霄之中;園館參差,排連街市之內。做官的錦袍玉帶,必竟風流;讀書的闊服方巾,居然儒雅。挨肩擦臂,大都名利之徒;費力勞心,半是商農之輩。紅裙綠袖,誰家少女賣秋波;畫鼓雲鑼,何處歌童演妙曲?真是:日邊富貴無雙地,天下繁華第一城。
如玉看罷,口內嘖嘖讚賞道:「好一個華胥國!真是天下有數的地方。」
正在觀玩之際,猛聽得喝道之聲,見一對步兵,敲著鑼過來,隨後便是執事,有許多軍牢夜役,打著旗,撐著傘,拿著鞭子鐵繩,呼呼喝喝的著人迴避。如玉門在了道傍一家賣脂粉的檐下。少刻,見一頂四人大轎,裡面坐著個官兒,穿戴著烏紗補袍,兩隻眼東瞧西看,,忽然見轎子站住不走了。如玉正看中間,見兩青衣公人走來,喝道:「本城太守老爺傳你!」
如玉摸不著頭腳,心下甚是驚惶,沒奈何,走至轎前,打一恭道:「生員溫如玉謹參。」那太守問道:「你是那裡人?」如玉道:「生員是山東泰安州人。」那太守道:「你見了本府,還是這樣大刺刺的,你莫不是槐陰國的奸細,假裝山東秀才來探聽虛實麼?」如玉道:「生員不曉得什麼槐陰國?」太守向書役人等道:「你們看他裝做的這樣兒,我在轎內一看,就見他形容舉動不像我本國人。他見我盤問,就隨口說是山東人,在這裡任意支吾,真是不要腦袋!」又問如玉道:「你既是山東人,你到我這華胥國做什麼?」如玉道:「生員因貧窮無奈,投奔一朋友冷於冰,懇他與我設法謀生,因此住在朱御史家。
今日是他教生員出南西門閒行,不知怎麼就走到上國地界。大老爺可差人到朱御史家一問,就知生員是奸細不是奸細。」那太守道:「本府那管冷於冰,熱如火,也無暇差人到朱御史家去。是你這樣裝聾推啞,越發令人可疑。事關重大,本府也不敢私自放你回去。」回吩咐左右:「押他到朝里來,待啟奏過主公,再行發落。」眾人不容分說,將如玉推推擁擁,到了朝門外。那太守下轎,進裡邊去了。
如玉悔恨道:「平白里聽了冷道士話,走到這個地方,功名富貴全無影響。萬一用大刑罰苦拷起來,弄成個外國的奸細,只怕這命就在今日了。」正鬼念著,只見幾個戎裝的武官兒跑出來,喝道:「王爺有旨,著傳奸細溫如玉入見哩!」隨即又有幾個帶刀的壯士,將如玉監押著急走。如玉到此時真是沒法,只得放膽行去。入了朝門,大概一看,但見:兩路朝房,端坐金章紫綬;七間寶殿,擺列著黃鉞白旄。
御樂齊鳴,簾卷處香菸繚繞;淨鞭三響,排班時儀仗繽紛。弱柳千條,披拂垂青之鎖;流鶯百囀,委婉求友之笙。鎮殿將軍,圓睜兩隻怪眼;守門大象,長伸一對粗牙。正是:
瓊階玉宇隨春麗,鳳閣龍樓借日懸。
如玉走入朝堂,俯伏在丹墀下,偷看那國王:頭戴沖天冠,身穿絳黃袍,腰系玉帶,足踏朝靴,四十四五年紀,生得方面大口,圓目微須,坐在殿中間,到也有些威嚴。只聽的怒聲問道:「你叫溫如玉麼?」如玉道:「是。」那國王道:「你是幾時偷入寡人國界?一向在那家停留?寡人與槐陰國世為仇敵,你到的是槐陰國何人差遣?可一一據實供來,寡人定施額外之恩。若有半名虛辭,將你粉身碎骨!」如玉叩頭道:「小人是大明國山東泰安州秀才,幼喪父母,家業凋零。年來養身無資,入都投奔一友人冷於冰,懇他設法周濟。今日原是冷於冰著臣出南西門,信步往西南行去,可有意外際遇。臣因他素善占卜,吉凶屢驗,因此深信不疑,不料誤走入千歲治下。此皆是小臣的實情,並不敢有半句飾詞,致乾重罪。至於槐陰國,小臥不但目所未見,實亦耳所未聞。祈千歲或將小臣解回原籍,訊問真假;或在本境察查,有無棲止去處。臣無任叨沐洪恩之至!」那國王聽了,笑問道:「你果然不是槐陰國來的麼?」
如玉道:「天威咫尺,小臣何敢欺罔君上?」那國王又笑:「你既是天朝秀才,向來讀過甚麼書籍?」如玉見那國王面帶笑容,心下便私喜道:「看這光景口氣,不但不往奸細里問,只怕還有意外的恩典哩。冷於冰說我指顧就可得大富貴,或者出脫在他這一國,亦未可知。」又想了想:「一個偏邦小國,那裡有什麼大學問人?我何不說幾句大話聳動他,為進身之階,豈不是好?」想罷,便朗應道:「臣廣讀經史,博覽詞章,舉凡三墳、五典,八索、九邱,天文、地理,諸子百家,無一不讀,無一不曉。」那國王搖著頭兒,微笑道:「卿言誇大,也不可藐視我國沒有讀書人。」隨傳諭:「著溫如玉在階下候旨。」
近侍官將如玉領在階下。
猛聽得殿內高聲道:「宣丞相海中鯨、元帥黃河清見駕!」
少刻,聽得國王道:「今有山東秀才溫如玉,乃天朝極有學問的人,寡人愛他品格秀雅,年少風流,意欲將愛女蘭牙公主招溫如玉做個駙馬,完公主終身大事;又恐他是敵國的奸細,假名冒姓,欺謊寡人。二卿有何高見,一決寡人的疑慮。」如玉隱隱聽得這話,只喜歡的心花俱開。又聽得一人奏道:「公主色藝雙絕,兼博通文章經史,何愁無一住上配偶?況本地文能華國、武能禦侮者甚多,臣等若細心揀選,不患無人,何必用一來歷不明之徒,褻瀆金技玉葉?」如玉聽了這幾句話,大驚。又聽得一個奏道:「臣看溫如玉才猷展驥,望重題橋,理合偕種玉之緣,遂乘龍之眩若為他是異邦人,心性莫測,何妨暫授一官,看他動靜。如果誠心報效,一二年後式締姻好,亦未為晚。未知主公以為何如?」如玉聽罷,心上又大喜起來,側著耳朵,聽國王的口氣。只聽得國王道:「卿言正合寡人之意。」隨傳旨:「著溫如玉冠帶來受職。」
如玉聽罷,喜不自勝,隨即就有人與他拿來紗帽補袍,穿帶起來。近侍官高聲道:「宣溫如玉見駕!」如玉承旨,拜舞在殿內。國王笑說道:「適聽卿奏,言少喪父母,又兼家貧,即回本鄉,亦無倚靠。寡人今授你為衡文殿說書之職,卿須敬共爾位,勿生二心,寡人於卿有厚望焉。」溫如玉聽畢,感激的兩淚涕零,頓首哭奏道:「臥本微未庸才,萍蹤四海,今日誤投化字,瞻仰天顏,得免斧鉞之誅,已屬萬幸;不意我主垂青寒賤,賞賜官爵,叨承雨露,莫此為極!臣今日受職之始,即異日肝腦塗地之秋也。主公之國,又何殊於父母之邦?臣敢不彈竭駑駘,報隆恩於萬一。」說罷,嗚咽有聲,左右俱為感動。只見那國王哈哈大笑,喜歡的將兩手亂揉,向兩邊近侍諸臣道:「你們看此人肝腸何如?情性何如?義氣何如?與寡人同賞識者,惟元帥黃河清一人而已。」向丞相海中鯨道:「卿可替他速營宅第,廣備服食,使他無異鄉寂寞之慨為妥。」又向黃河清道:「卿不避嫌疑,薦賢為國,足見忠誠,賞給蟒服一襲,玉帶一圍,以表寡人加惠賢臣至意。」黃河清同溫如玉謝恩,各退下殿來。
溫如玉到朝房,先向丞相、元帥二人致謝,又與眾文武一公揖。黃河清向如玉道:「先生府第恐一時揀選不妥,可暫屈台駕到舍下住幾天。」如玉道:「感承元帥雅愛,無不如命。」
海中鯨道:「溫先生亦不可太分厚薄了!就是今日在主公面前,小弟亦曾有片言相保,怎麼就必定到元帥府去?小弟家中雖無好服食,伺候的人還有幾個。」如玉道:「蒙二位大人提攜,溫某實感德不盡,隨處皆可安身,任憑丞相與元帥吩咐。」
相讓了半晌,如玉到黃河清家中,上上下下,相待的隆盛無比,衣服飲食之類,事事周備。如玉陡然得這樣富貴,惟有感念冷於冰不荊又聽得國王有招駙馬的話,雖不敢問人,卻心內日夜想望的了不得。又見滿朝文武,不是這個來閒坐,就是那個來送禮,覺得自己竟在雲端里過日子。如此又過了月余,丞相與他尋下極好的官舍,又撥了許多人早晚服役。飲食衣服,又是丞相家日日備辦,心上也感激他。
一日,正在公館中閒坐,只見一個人跑來報導:「主上有旨,宣爺入朝!」如玉也不知為何事,只得整齊衣冠,坐轎到朝內。早有兩個內官,領了如玉走了幾層宮殿,方到一處地方。
見四面都是雕欄,院中有許多花木,紅紅綠綠,香氣迎人。只見一個內官掀帘子出來,高聲說道:「那穿紅的官兒過來!」
如玉聽得有人呼喚,即忙走至階下。那內官說道:「娘娘的駕在此,可向台階中間跪了。」如玉卻待要跪,又聽得簾內一人說道:「上台階來跪著。」如玉上台階,跪在了簾前。只見一個內官,從簾內出來道:「念你的籍貫、姓名。」如玉道:「里溫如玉,年二十六歲,大明國山東泰安州生員,今授本國衡文殿說書。」那內官又說道:「你可會做詩賦麼?」如玉道:「巨筆花零落,硯草久荒,鄙俚之詞,不敢上瀆尊嚴。」待了少刻,聽得帝內一個人高聲說道:「那官兒不必過謙,可起去侍立一旁,聽候題目。」如玉起來,站在一邊,心裡著慌道:「這都是那日在主公前,語言誇大,弄出來的風波,今日到只怕要出大醜哩。」又想道:「主公到不考我,娘娘到考起我來,這是那裡說起?」
須臾,見左邊的簾籠掀起,兩個太監抬出一張桌子來,放在正面帘子西邊,又安放了筆硯,拿出把椅兒來,放在桌子後面。一個太監說道:「那官兒可坐下。」如玉連忙跪下,說道:「臣草茅新進,不敢妄坐。」聽得帝內一個太監說道:「斯文一道最貴,那官兒不必過拘禮法。」如玉磕了三個頭起來,站在椅子旁邊。簾外幾個內官說道:「娘娘吩咐著你坐下,你只管耽延甚麼?」如玉只得斜著身軀,坐在旁邊。少刻,裡邊傳出個紙條兒來,上面寫著兩句道:路近江皋,不是神姬亦解珮。
如玉接在手內,左看右看,心下甚是驚慌。獨自個自言自語的道:「若是個現成對聯,或有素日見過的,將他融化通套,還可勉強對的。這都是他肚內編造出來的對聯,有心要難為我,真是個混帳娘娘。」傍邊一個內官,見他面有愁容,便催促道:「你對不來麼?你若是對不來,可回稟娘娘,另與你個容易些的題目你對。」如玉聽了,越發著急。大抵這些少年公子們,看曲本、讀嫖經的最多,融經貫史的甚少。再講到詩詞歌賦、四六古作,他做夢兒也不知道。即或有知道些的,能於此而不能於彼,那裡有個全才?此皆父母姑息、先生勢利之過。若是真正讀書的寒士,他原在斯文一道下過苦功,任人一他出個從來沒見的題目,他只用以意見融化一番,總不能做的通妥,亦可以還他個明白。就是隨題敷演,也斷不至於胡說。像這樣對聯,真是易對不過的。無如如玉幼而失學,長而好賭,把些精神命脈都交在妓女身上,雖然在泰安州中算個二等秀才,究之「八股」二字,他也沒有弄清楚,何況雜學?今日與他出這樣一個對聯,便是他要命王菩薩。又見眾內官交頭接耳,都像是議論他不通的話語,弄的臉上紅了白,白了紅。
正在沒法擺布處,猛想起冷於冰的話,有文墨事件,到做不來時,可暗中呼他的姓名,自可相助成功。不意這一想中間,也不用暗中呼名道姓,不知怎麼,他便心地頓開,文思泉湧,提起筆來,如飛的對將下去,寫出來的字,也與前天地懸絕。
上寫道:
客來秦館,若非仙史莫吹蕭。
寫畢,遞與太監傳入去。如玉留心向簾內竊聽,聽得裡面有個嬌怯怯的聲音笑了一聲,又聽的像個和人吩咐話的光景,卻聽不明白。少時,簾內一個太監高聲說道:「那官兒下筆雖然過遲,對子卻對的甚好。」如玉一聞此言,就和平空里打了個霹靂一般,喜歡的沒入腳處,口中暗念冷於冰、冷先生不絕。
待了一會,又從簾內送出個紙條兒來,上面又寫著兩句道:猴嶺鸞聲,似喚人間二妙。
如玉看了,也不用思索,提筆對道:
河橋鵲影,欣逢天上雙星。
太監拿入去,聽得裡面一人高聲說道:「對的頗有關照。」
又傳出個紙條兒來,上寫《並蒂蓮花賦》。如玉此時,不但千言,覺的萬言亦可立就,提起筆來,如風雨驟至,頃刻而就。
上寫道:
並蒂蓮花賦
紅認瑟瑟,翠蓋離離。花名君子,並蒂為奇。集芙蕖以為碎錦,映紅梁而吐芳姿。游神龜於數葉,藏青劍於一枝。與鴛鴦兮同浴,驚翡翠之雙飛。披沮漳之淪連,藻河渭之空曲。況夫一本交顧,兩蒂相連,濃麗並美,雅淡分妍。尤見重於幽客,信作號於謫仙。燭燈灣而爛爛,亘沙漲之田田。既羞夏女之發,兼勝六郎之顏。以故吳娃越姬,鄭婉秦娟,感靈翹於上節,悅瑞色於中年。飛木蘭之畫揖,駕芙蓉之綺船,或飲啖於南津,或歌笑於北川。更有濯官少年,期門公子,翠發蛾眉,頳唇皓齒,傅粉錦堂之上,偷香椒房之里。亦復銜恩激誓,佩寵緘愁,備珍羞之盛宴,奉嬉戲之彩游。繡棟曛兮絞絹帳,瑤瑟曙兮青干舟。莫不搴條拾蕊,沿波折流。池心寬而藻薄,浦口窄而萍稠。和橈歌之衛吹,接榜女之齊謳。去復去兮日色夕,采復采兮河華秋。願同歡而卒歲,長接席而寡仇。於時邊郵無事,四海永寧,殊方異類,簫管雜行。鳴環珮兮韻士,艷珠翠兮美人。
憐曙野之絳氣,愛晴天之碧雲。棹巡汀而柳拂,船繞渚而菱分。
掇碧莖以醫景,襲朱萼以為裙。乃其含芬桂披,流曄椒塗。承恩輝於雨露兮,分繡采於翟榆;映園亭之皓月兮,迎貴戚之金輿。散清香於簾幕兮,郁仙境於蓬壺。休矣哉!向使時無其族,代乏厥類,獨秀上清之野,不生中國之地。學麟鳳而偶來,與鶼鶼而間至。將令眾瑞彩沒,群貺色阻,又何能狎而玩之,擷而取之乎?是其為物與珍貴,其為品也幽香。對妝則裊娜,比蘭則芬芳;泛麗瓣於池內,寄白藕於方塘。譬連理之婚媾,同合浦之佳祥。常孤莖而千葉,每百子而一房。雖出身於泥沙,多見賞於君王。
如玉做完,遞與內官們送入去。待了片刻,只聽得簾內鳳語鸞音的說道:「此題極難著筆,那官兒做的雖未能句句切住並蒂,卻也敷演的富麗。結尾一段,好似前文。可說與那官兒,回寓所候旨。」簾內的太監,照這幾句話高聲說了一遍。如玉走出坐位,跪在簾前,又叩了三個頭,又聽得簾內笑說道:「禮太多了。請起去罷。」如玉聽得明明白白,是個嬌媚婦人語音,口裡不言,心裡說道:「好個嫩響喉嚨兒。」先前的那兩個太監,將他導引出去。
如玉走著尋思道:「今日這一考,真是大奇事。國王到不考我,用娘娘考起我來了。且與我出的題目,個個都有意思,到像要和我做夫妻的一般。適才在簾內笑著吩咐那幾句話兒,也見有情,或者他就是公主,也未敢定。」又想道:「家國一理,那有做女兒的只管胡考人?」欲差人打聽,又怕弄出事來。
從此心上,又想上招駙馬,掛起狐疑牌了。正是:
未見終非實,聞名只道虛。
琴心當面奏,方識是相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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