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

  從前，沒有一次想過，自己會和「笨」沾邊。

  自小，很多人都是誇我聰明的。幾乎所有期末時拿給父母看的學校評語上，無一例外都會有個詞「聰明」，同時，還會有另外一個評價「但是，有點驕傲」。雖然一次又一次被父母責備，但我仍舊覺得，我是有理由驕傲的。不刻苦但成績優異，年年考第一。語文、數學、作文……所有的競賽我都拿到一等獎。即使學校只有一個全城「紅花少年」的名額，那也是我。

  我習慣了獎狀證書，習慣了各種讚譽。爸爸有點憂心忡忡，提醒我：「別忘了你學的課文《傷仲永》。」我根本不放心上。我一直沾沾自喜地回味著一個中學老師的感嘆，他說我是他遇見的最聰明的兩個學生之一。

  後來上高中，沉湎於文字塗抹，學習大幅度下降。那時是有點震驚，但很快我就調整好情緒，在高考前開始刻苦努力起來。花了一個月不到的時間突擊，最後考分比全省統一測試時高出一百多，令人大吃一驚。

  那時，是有些失落的。雖說考上了本科院校，但離自己小時嚮往的名校，畢竟差了太遠。流著眼淚去報導，內心終究是不喜歡自己的專業。

  大學四年，以為「不喜歡」就是姑息自己的絕好理由。每天上課看小說，給中學同學寫信，玩俄羅斯版塊的遊戲，就是不專心聽講。有段時間還學會了逃課。每次考試都臨時抱佛腳，花一個星期的時間，部分晝夜狂看書，半夜還點著蠟燭做習題，然後60分萬歲，最後也順利拿到了學位證。而有些整天泡圖書館的同學，卻連畢業證都沒拿上。

  我愈加為自己的聰明得意。

  直到有一天，朋友聚會認識了大學的一個師兄。我們相談甚歡，驚奇地發現，原來我們的大學生活有很多相似之處，包括不專心，包括混日子，包括順利過關，包括被人夸聰明。我還喜洋洋地繼續在陶醉，師兄長嘆了一聲說：「其實，我們一點不聰明，我們才是最笨的，大學四年混去的都是我們自己的時間。」

  就是那一瞬間，讓我從小因為聰明積累的自得凍結了。我第一次想明白，「笨」並不一定是理解能力差反應遲鈍，「笨」真的不是一個智力問題。自以為聰明的傢伙，反而可能是個「笨蛋」。

  比如我自己。早一點刻苦，不蹉跎歲月，應該可以在大學修好自己專業的同時，還可以修另一門喜歡的專業。而如果更早一點努力，我就有可能考上自己心儀的大學。

  可我那麼笨，竟然早早忘記了當初流過的眼淚，任由時光像流水一般，從我手裡白白流逝。

  唯一慶幸的是，當我意識到這點，我杜絕再做一個聰明的「笨蛋」，開始珍惜眼前，腳踏實地地努力。只要開始，真的，一切都還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