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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熱愛的方式活著

2024-09-12 21:18:54 作者: 緞蘇
  最近兩年,參加葬禮的次數增多。作為上世紀70年代出生的人,已經越來越多地接觸到生與死這個沉重的問題,但仍舊無比惆悵,恨不能時間迴轉,再回到懵懂無知的幼時。

  有誰說過,人從一出生就開始走向死亡。

  第一次,想到關於生與死這個話題時,我還沒滿15歲。那時,我正上高中,瘋狂地迷戀寫作。那是一個充滿了浪漫主義和理想主義的時代,「詩歌」、「文學少年」或者「文學青年」這樣的字眼都帶著一種神秘的魅力。此起彼伏的文學大賽一個接一個,無數少男少女追逐著「繆斯女神」。我也如此,並且堅定不移地認為自己並不是跟風,而是因為熱愛。

  因為熱愛,每天把自己弄的很晚,靜靜地在燈下發呆或者塗鴉點什麼。好多個深夜,世界很安靜,好象除了我和我的燈,什麼都睡著了。我一個人坐在窗前,瞪著玻璃外漆黑一片,或者,走到院子裡,抬頭看滿天繁星閃爍。莫名中,就有種很無知的恐慌。無邊的外邊是什麼?明天的後面是什麼?想著想著,突然害怕極了,滿面是淚,心一陣一陣地疼痛起來,好象最柔軟最纖細的地方被針狠狠地刺了。就是那時,我第一次知道真有心痛的感覺。

  平常我都是很快樂的,沒有人會知道,那一刻我有多傷心。我從沒有象當時那樣想到永遠和渴望永恆。天地那麼大,地球微不足道。歲月那麼長,我的存在只有攸忽一瞬。我喜歡爸爸媽媽妹妹,喜歡我的同學朋友。我那麼熱愛生命,難道有一天也要死掉再也不會出現嗎?我甚至想,死掉了,讓我沒有軀體,但是,留下我的思維,溶進一株小草,或者一棵大樹里,讓我可以一直享受陽光,可以感知四季,讓我一直都能覺得自己依然活著。可是,連這也做不到的。那麼,就讓我留下點什麼,留下替我一直存在。

  周而復始地想著這些,然後把感觸寫成一篇文章就叫《渴望永恆》,我在裡面告訴自己,不管生活怎樣,我會小心收集每個日子,整理出所有美麗的情愫,留下來。當生命在歲月的底板划過一道輕痛,讓一些人思念著咀嚼我的贈禮。或許這樣我就永恆了。

  也正是那個時候,我才真正地無法抑制地熱愛上書寫和抒發。並且,突然很早熟地反覆思考熱愛與人生的關係。

  然後有一天,在當時中學裡非常熱門的報紙之一《語文報》上,我看到以整版的篇幅在介紹一個叫郭娟的女孩。她寫詩,寫短短的散文,字裡行間是一種細膩和柔美。所有認識她的人都說這是個美麗人兒。在十六歲青春最絢爛的日子裡,她生病去世了。我只能看見,她被黑框圍著的名字和那些象跳舞一樣的文字,在攤開的報紙上對我微笑。

  很多很多年過去,我依然記得那份紀念篇章的大標題《十六歲的花祭》,依然記得郭娟這個名字,以及她的文字給我的美好感受。我時常會想起她,想起曾經有個美麗的生命,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燦然開放過,然後,又象一片葉子一樣輕飄飄凋零。

  從此我相信,無論生命長短,只要認真度過,認真釋放出所有色彩和熱忱,一定是美麗的。我甚至學會審視自己,生命就要這樣,生或死,都需要一種唯美的姿態

  很多很多年過去,當我某天在博客里提到郭娟,居然有人留言:「當年也曾把郭娟的文字抄在珍愛的本子上,沒想到隔了這麼多年,還有人記得這個飄過的生命。」那一刻,除了感動,我的內心還有欣喜。

  熱愛地書寫,真的會被懷念和銘記。

  也包括認真地熱愛地活過。

  我有時會惆悵地想,那些和我一起長大的人們,認識的,比如我兒時的夥伴,不認識的,比如郭娟的同學,都在哪裡?用什麼樣的姿勢活著呢?他們還記得從前經過自己身邊的一朵花,一片雲和一些人嗎?不知道,但有一點毋庸置疑,無論生活有多勞累,生命有多痛苦,人生有多無奈,依然要日復一日快樂地憂傷地活著。即使最平庸的一個人,過著最平庸的日子,有著最平庸的悲與喜,他的人生也會留下點什麼。不一定非要是文字,也許,是給親人的一個微笑,一份關愛,一種祝福……

  泰戈爾說:「天空里沒有翅膀的痕跡,但鳥兒已飛過。」這也許就是人生。

  那麼,真的需要活下去的理由嗎?

  需要嗎?

  不需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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