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2024-09-12 21:24:53 作者: 語笑嫣然
  夏離嫣經過幾番打點,費了些精神,不過總算是把雲姜調進了暮煙樓,做了她的跟身侍婢。

  雲姜一直懸在心頭的大石也便落了地,她再不是尚衣局人微言輕的小宮女了,先前心裡一直堵著的酸楚忐忑便也消退了不少。

  只是夏離嫣看雲姜還是有點精神恍惚,心事重重的樣子,有一日清晨,她便趁著雲姜給她梳頭的時候,問她道:「雲姜,你這幾天在暮煙樓還習慣嗎?」

  雲姜說:「夏姐姐對我這麼好,我哪還有不習慣的?」

  夏離嫣要雲姜在私底下還是和她以姐妹相稱,「若說不習慣,就是太清閒了。」

  夏離嫣問:「那你為何好像還是心事重重的樣子?」

  雲姜尷尬:「……我有嗎?」

  「你是擔心大皇子還會再欺負你?還是……」夏離嫣也是心思玲瓏的人,「你擔心李妃呢?……」

  雲姜一聽到「李妃」二字,微微走了神,手裡的宮篦向下一滑扎到了手指,只是很輕微的一點刺壓感,卻驚得她的手一抖,宮篦便掉在了地上。

  這把宮篦是玉制的,一落地便斷成了兩截。

  她急忙賠罪:「對不起,夏姐姐,我真是笨手笨腳的……」

  夏離嫣笑道:「一把篦子而已,沒關係的。」

  雲姜撿起宮篦,捧在手裡目不轉睛地看著。

  夏離嫣見她神情有異,問道:「雲姜,你怎麼了?」

  她說沒什麼,便將宮篦用手帕包了起來,準備拿去扔掉,卻聽見夏離嫣又喊她道:「雲姜,你要是心裡還有什麼委屈,不妨跟夏姐姐說,有夏姐姐替你分擔一點,興許你也沒那麼苦悶了。」

  雲姜其實早就有了猶豫之心了,現在聽夏離嫣如此這般誠懇,她終於忍不住了,看了看屋外沒人,她才小心翼翼道:「之前我那些傷,都是在錦霞宮裡受的。李妃傳我去,表面說是要查問我關於桑妃的案子,其實她是另有心機的。」

  接著,她便把事情的詳細經過丁點不漏地告訴了夏離嫣,還把自己在御花園偷聽到的李妃和錢嬤嬤的對話也說了。

  夏離嫣聽罷臉色微變:「就是那與六皇子私交甚好的洛家小姐?」

  「嗯。就是她。」雲姜點了點頭,「我想錢嬤嬤是不會對她主子說謊的。李妃一定是知道了洛小姐是真兇,所以想借這件事情來打擊六皇子。」

  夏離嫣皺眉嘆道:「沒想到,竟然是我那塊紫檀木牌壞事了。」

  雲姜道:「嗯,我也想問夏姐姐來著,那塊雕花木牌我明明記得是你的隨身之物,怎麼會在秦妃那裡的?」

  夏離嫣說:「都是幾年前的事情了。有一次我不小心弄丟了木牌,秦妃明知道是我的東西,卻記恨我當時得了皇上的賞賜,她心中不快,所以她便故意不還給我了。我也只當作沒看見,由得她去了。沒想到,現如今竟然還捲入了這樣一場風波,險些害了你。」

  雲姜道:「不,是我自己鬼迷了心竅,當時心裡害怕,便沒敢承認那木牌是真的在我那裡。興許早一點認了,也就是受個罰,怎麼都不至於牽連到這樁命案里了。」說著,她又想到樓青煜,便忍不住抱怨,「也全怪那個六皇子,若不是他拖累,我早將木牌還了,何至於此?真真是個禍胎!」

  「如果……洛小姐真的犯了命案,六皇子想必也不知道要如何自處了。」

  「我看他那麼囂張,挫一挫他的氣焰也好!」雲姜逞一時的口舌之快這麼說,說完卻有點後悔。

  這畢竟是件嚴肅的事情,不管是誰,得知自己身邊的親人愛人竟然是殺人的兇手,肯定都不會好過,她便吐了吐舌頭,吞吐道:「唔,其實他沒有揭穿我說謊……也算是幫了我。夏姐姐,你說那個六皇子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夏離嫣反問道:「那你覺得他是一個怎樣的人呢?」

  雲姜掰著手指數道:「他啊,驕傲霸道,不務正業,遊手好閒,我看……跟那些民間的紈絝子弟沒什麼兩樣,唔……簡直比他們還紈絝!而且……他還喜怒無常,出爾反爾,小氣計較!嗯……還有一張臭嘴!」

  夏離嫣看雲姜越說越起勁,眉宇間淨是嬌憨天真的情態,不由得笑了,「你已經這麼了解他了呢?」

  雲姜拍了拍嘴,「夏姐姐,我是不是說太多了?」

  「其實,六皇子未必盡如你說的那樣。在三位皇子之中,他是心思最妥善通透,也最機智聰穎的一個了。不了解他的人,大概就總是在意他的桀驁霸道,嫌惡他的為人作風;可是,如果是了解他的人,興許就會有不同的看法了吧?」


  雲姜嘀咕:「是嗎?那你了解他多少?」

  夏離嫣急忙正色說:「我和六皇子也不大接觸,都是從別人嘴裡聽來的。說是這皇宮裡面的人,大多對他的態度只有兩種,要麼怕他討厭他非議他,對他避而遠之;要麼便將他看得很重,對他死心塌地,崇拜讚賞不已。都是愛憎分明,沒有中間的。說起來,倒也是個奇人。」

  雲姜笑道:「那我一定是屬於前者了?」

  夏離嫣看了她一眼,仿佛有點不相信,「哦?是嗎?」她見時辰也不早了,便打發雲姜去休息。

  雲姜本來還想多聊一些關於樓青煜的事情,覺得正在興頭上,可是也不好再纏著夏離嫣,只能自己回房了。

  但她的腦子裡面總想著夏離嫣說樓青煜的那番話,對他的好奇感不禁又多了幾分。

  又過了幾日,皇帝在御花園擺了酒宴,頗為繁盛鋪張,出席的有受重用的朝臣,亦有後宮眾多的妃嬪。

  夏離嫣絲毫不敢怠慢,盛裝去了,雲姜便在暮煙樓里做一點針線活。

  突然聽得小太監低聲細語地過來說,門外有尚衣局的宮女找你呢,雲姜納悶,便擱了針線出去一看,來的人原來是胡笳。

  胡笳看見雲姜,一臉的詭秘,拖著她站到屏門底下,看左右無人,方小聲說道:「朗月病了。」

  雲姜憂心道:「患的是什麼病?可有看大夫?」

  「不能看大夫。」胡笳將食指豎在唇前,道,「她是害喜了。」

  「啊?」雲姜驚呼一聲,杏眼圓睜,「她……她怎麼會有身孕的?」

  胡笳跺著腳道:「她是鐵了心了,打死也不肯對我說出實情,只說要我給她弄一些墮胎的藥,吃了便當什麼也沒有發生過。可是,那東西我要上哪兒找去啊?我想來想去,也只好來問你了。」

  胡笳又說:「主子們不是每個月都要差人出宮置辦一些瑣物的麼?你看能不能借那樣的機會,暗地裡疏通個什麼人,將那東西給帶進宮裡來?」

  胡笳說得急,雲姜聽出了滿頭的冷汗。

  可是念在姐妹一場,朗月的事她不能不管,她便執了胡笳的手問道:「那朗月她這會兒是什麼情形?」

  「她……她就知道躲在被窩裡哭。先前還吵鬧著索性從那高台上跳下去,就算不死,起碼也將孩子給跳沒了。可是你知道,她若真的跳了,還不得驚動些什麼人,只怕到時候孩子雖然沒了,事情也瞞不住,她再把自己給賠進去了。」

  雲姜也知道,事情雖然棘手,但她一時半會也想不出好的辦法。胡笳和朗月仿佛是她的姐妹一樣,雖則偶爾也會有爭執,鬧點小性子,但節骨眼上的事兒,她們信任她,方才來找她,她若是不幫忙,事情便更是絕望了。

  她思忖著離酒宴結束還有一段時間,便對胡笳安慰道:「你先別急,我這就跟你去看看朗月吧,也好勸她一勸。這件事情我是不會袖手不管的,你只得謹慎地看著她,給我時間去籌備。」一邊說著,一邊就和胡笳出了門,往尚衣局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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