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024-09-12 21:25:21 作者: 語笑嫣然
  雲姜雖然有些傷心,卻更多的還是擔心。若說她對沈將軍曾經心動傾慕過,這一點她並不否認,但是,看到他跟別的女子在一起,她心中有些酸楚嫉妒,但也並非不可承受。更何況那個女子還是她也很喜歡的夏姐姐,換了是別人她或許還會不滿,但既然是夏姐姐,她也就沒那麼計較了。

  可她更擔心的是,他們一個是皇帝的妃子,一個是皇帝的臣子,這樣私相授受,在宮廷里絕對是不被允許的,若是被別人知道了,後果是不堪設想的吧?她越想越心亂,手裡還縫著東西,針一下子就扎到了手指,一顆小小的血珠子立刻凝結起來。門外面聚著一堆人,似乎在議論什麼。

  雲姜一聽,有人說:「死了倒好,省得又藉著姿色去勾引哪位權貴了。」

  也有人說:「做宮女的,便就只有伺候人的命,何必妄想飛上枝頭做鳳凰呢。」

  還有人唏噓感嘆:「倒是也怪可憐的,一屍兩命唉。」

  一個眉眼清淡的宮女便啐了一口,道:「你們這些小妖孽,就知道說人閒話,不過就是以訛傳訛,你們怎知幕後的真相究竟是怎樣的。當心話說得多閃了舌頭。」

  其她的人倒也不把她的話放在心上,仍然在交頭接耳。當中便有人大聲地說了句:「靳雲姜呢,她以前不是在尚衣局當差的嗎?說不定認識那事主兒……雲姜,雲姜?過來給大夥說說,那是怎麼個狐媚子?」

  這樣一說,眾人紛紛把目光投向雲姜,雲姜從門裡面跨出來,愕然道:「我都不知道你們在講些什麼。」

  有個宮女立刻拉著她道:「司徒朗月啊,難道你還沒聽說?」

  雲姜的心跳幾乎停了一下,「你們……你們說的是朗月?她……她死了?」雲姜眼眶一紅,「到底出什麼事了?」她想著朗月那秀氣蒼白的臉,想起上次她見她的時候,雖然她有點憔悴,但至少能走會說,好端端的一個人,竟然說沒就沒了。她不等大家回答,便撥開人群沖了出去。

  雲姜心亂如麻,出了舜禾宮,一直向著尚衣局跑。

  她想自己這段日子自顧不暇,冷落了朗月的事,但前前後後距離胡笳來向她求助也不過是兩三個月的時間,還以為朗月能等,卻怎麼都沒有想到竟然傳來了朗月的噩耗。她懊悔自責不已,回到尚衣局,人還在門外,看見裡面熟悉的景物,便已經紅了眼眶了。

  尚衣局的宮女知道雲姜跟朗月交好,見她回來,連忙拉著她道:「你怎麼現在才聽到消息,朗月已經去了好些天了。」

  她們一邊哭著,一邊將朗月的事情對雲姜說了。原來是有一回朗月當值去錦霞宮,卻在李妃娘娘面前昏倒了,正巧那時御醫也在,便給朗月把了脈,把出來的卻是喜脈。李妃立刻動了怒,朗月回來之後,當天夜裡便懸樑自盡了。

  雲姜聽得陣陣心涼,更是覺得這悲劇也有她自己的責任在裡面,倘若她能早一點弄來墮胎的藥,或許朗月就不會被發現,不會這般紅顏薄命了。她難過得說不出話,懂事的宮女安慰她,並告訴她道:「胡笳有任務出去了,是你原來當值的暮煙樓,你要麼在這裡等她,又或者沿途碰她一碰。」

  若說雲姜之前對胡笳還有氣,氣她受樓青煜的擺布,將她騙去謫仙林,但這會兒那氣早就已經散盡了。她知道胡笳的脾氣,她甚至怕她會因朗月的死而責怪她沒有盡心,她反倒有點不敢面對胡笳,便黯黯地離開了尚衣局。可是沒想到,還是在途中把胡笳給遇上了。

  胡笳問:「你去尚衣局了?」

  雲姜紅著眼眶說:「我聽說朗月的事了。」

  胡笳抽泣起來,「你怎麼現在才來?朗月,朗月她——她太命苦了!」雲姜急忙過去安慰說:「你別傷心了。」她嘴上這樣說,可是看著胡笳哭,她也跟著哭,兩個人傷心地抱到一處去了。

  胡笳卻說了一句叫雲姜震驚的話,她說:「朗月是被李妃給逼死的。」雲姜心頭一緊,忙輕聲噓她:「隔牆有耳,不應說的話別亂說。」胡笳揉了揉哭紅的鼻子,恨恨道:「你自然不曉得那孩子的父親是誰。」

  「難道你曉得?朗月不是寧死不說的嗎?」

  「她是寧死不在我們面前說。」胡笳道:「可她在李妃面前,竟是嚇傻了,嚇糊塗了,以為說出實情李妃就會顧念血脈之情放她一馬。那孩子的生父,乃是大皇子!」

  雲姜聽到這裡臉色變得煞白,冷汗直冒。

  胡笳繼續說道:「朗月並不是情願的。大皇子如何荒淫霸道,在後宮早就是大家都心中有數的了。是他看中了朗月的美貌,非要她服侍他。可是,那也就是一夜的歡愉,事後他興許連她的模樣都不記得了,卻可憐了朗月,竟然懷了他的孩子,也不敢聲張。」

  「當時御醫給朗月診出了喜脈,李妃審問她,她說了實情。但李妃不願意真相公開,傳到皇帝耳朵里,壞了她寶貝兒子的聲譽,所以故意放了朗月。但她在言語間卻暗示朗月,要她一死,來保住這個秘密。……朗月是哭著回來的,她說,倘若她不按照李妃的意願做,便會有更嚴苛的刑罰等著她,甚至還要連累她在宮外的親人。我費盡了唇舌,說我們總還能想到法子的,也不至於真的就絕望了。我以為我已經勸住她了,可誰知道,她竟然趁著我被劉公公傳召的時候,自尋短見了……」

  胡笳涕淚漣漣道:「那李妃護短,不肯給朗月一個公道。分明是她逼死了朗月,她卻還要對外宣稱說朗月是畏罪而死。她……她當真是無法無天了!」說到激動處,心潮澎湃,卻也想不出更好的詞語來做形容。無法無天,那完全不足以形容她們此時內心的痛恨。

  雲姜默不作聲。

  胡笳眼神一軟,握了雲姜的手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定是難過自己沒能完成我之前託付你的事情。可是,朗月的死是意外。我信你的為人,朗月也信你。你是不會丟棄自己的姐妹的。當初我們聽說你從暮煙樓轉去了舜禾宮,便知道門禁越高,事情就會越棘手,你也不容易。朗月她是明理的,她在生就常和我說,後宮險惡,她常怕拖累了你。倒是我性子急,嘴多,說話做事沒有分寸。雲姜,朗月到死都沒有怪過你,我也不怪你,你也別太自責了。」

  雲姜沒有想到,素來潑辣的胡笳竟然說了這樣一番柔情的話,她卻反而更傷心了,清淚便愈是洶湧。

  胡笳又安慰她,兩個人說了一陣,胡笳說自己尚有任務在身,不能久留,只好同雲姜話了別。雲姜望著她的背影,冷不防瞥見前側方的那道垂花門內,有一抹淡青色的影子,她一緊張,慌忙問道:「是誰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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