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鐘聲

2024-09-12 21:55:54 作者: 水湄伊人
  光明接到博物館有人出事的電話後,給遲子鳴也打了個,「博物館裡的那個女屍就是鷲洞裡發現的那具,據說失蹤了,看門的老頭也嚇瘋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

  他知道,現在對於羅洋村,遲子鳴比他們任何人都熟悉,而羅洋村裡的女屍,遲子鳴可能會知道一二,畢竟,他在那裡待了這麼多天,而小魯現在還一直在昏迷中,靠輸液維持著生命。

  遲子鳴聽到後卻驚叫了起來,「可兒,你說可兒失蹤了?」

  這幾天,他一直沉迷於失去蕭依蓮的悲傷與對她的回憶之中,竟然把這事給忘了,是的,可兒,現在唯一知道可兒內情的人只有他一個,難道可兒真的復活了?還是她的遺屍被人給偷走了?他怎麼可以如此置若罔聞,置她的生死於不顧,可能她冒失地跑出來,對這個世界是完全不熟悉,如果遇上壞人,特別是神鳥教的那幫人不就完了?

  「我馬上就去。」

  他知道,他該換一種心情去活著,不能永遠沉浸於失去蕭依蓮的悲痛之中,而這幾天極度的悲傷中,他的某種意志更為堅定:就是了解羅洋村與神鳥教的真相,為旅館裡慘死的房客與蕭依蓮全家報仇,讓真正的兇手得到應有的懲罰,這樣,他們的靈魂才能得以安息,而這才是他現在活著的意義,是的,他一定要把那些惡棍揪出來,讓他們一個一個得到應有的審判。

  去了博物館,那裡已經圍著好多人,還有好些警察,光明一看到遲子鳴過來就招呼他進去,「看守的張老伯嘴裡一直喊著活了活了,其他的話一直問不出個所以然,被送進精神科進行治療了,他說的活了是什麼意思,難道是那個良渚女屍活了?所以把老伯給嚇成這個樣,然後她自己跑掉了?這也太古怪了,都死了幾千年了。」

  遲子鳴看著他,一字一頓地說:「如果我說是的,你信不信?」

  光明呆了下,瞪大眼睛看著他,卻沒有說話。這時,他們已經走進了那個古屍間,現場,還有幾個技術人員在取證。

  遲子鳴隨光明走到那口棺木邊,只見那具精緻的棺木里空空如也,除了底下鋪著一些華美的綢緞與特製的香料,而那把玉鉞也不見了。難道可兒真的復活,然後跑掉了?那麼,真是這樣的話,她應該會去找誰?她什麼都不懂,而且穿著一身古怪的衣服,別人還以為她在演戲,遲子鳴突然覺得心慌。

  遲子鳴看著光明說,「我有一種預感,她離這裡應該不遠,而且——她活了過來——」光明看著他,盯著足足五秒鐘,然後吩咐下去,「馬上去周邊搜索下,看有沒有人看到一個身著古裝的女子。」

  看樣子,他開始相信遲子鳴說的話了。

  但是,短時間,他們並沒有找到可兒,而且奇怪的是,沒有人看見這麼一個女子出現過,那麼,她真的活過來了麼,又究竟去了哪裡,難道這來自良渚的女子真的有飛天遁地術?

  光明沉思了會兒,「我們是在羅洋村發現她的,畢竟她在那裡躺了那麼久遠的時間,你說,她會不會跑回羅洋村呢?或者她並不是真的想去那個地方,只是一種意識,這種意識很難解釋清楚,讓她不由自主地想要回到那個地方?」

  而羅洋村於遲子鳴而言,雖然他再也不想碰觸那個地方,並且提都不想提起這三個字,但是,他明白,他現在跟羅洋村還有著千絲萬縷的恩怨,不是說能割掉就能夠割掉的,為什麼,所有詭異的令人匪夷所思的事件在那個村子裡頻頻發生,難道,它真的是被詛咒過的?被死神所詛咒的村子?

  此時,遲子鳴的腦子裡突然閃現了一種聲音,叮——當——叮——當——叮——當——然後是夏逸民那張恐怖的臉,鍾丹的臉,他像是在自言自語地說:「鐘聲,鐘聲,夏逸民死的時候,我好像聽到了鐘聲,還有鍾丹,對,都有鐘聲。」

  光明一時沒聽清楚他在說什麼,「你說什麼鐘聲?」

  遲子鳴很緊張地抓住了光明的手臂,「旅館裡的房客死之前,我同樣都聽到三聲鐘聲,應該是掛鐘的聲音,好像都是村口的那口大掛鍾發出來的。」

  光明猛地一拍遲子鳴的肩膀,「你知不知道,在神鳥教宣誓會結束時,也出現過鐘聲,同樣是三聲,接著,他們就離開了,而那些村民們卻一下子失蹤了,誰都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然後,當我們離開的時候,又出現了,相信你也聽到了。」

  「對了,我也想起來,我們從地下室逃出來後,那些村民圍攻我們的時候,也聽到過鐘聲,難道這鐘聲有什麼奧妙在裡面?」

  光明點了點頭,「心理醫生可以利用有規律的滴答聲,還有搖曳的燭光、晃動的掛鍾對人進行催眠。」

  這時,他們幾乎同時喊出兩個字:「催眠!」

  是啊,在封閉的房間裡瘋狂挖掉自己的眼睛並自殺的房客,那些像夢遊般時而痴呆時而瘋狂的村民們,還有那些身上有著掛鐘的有等級的面具人,他們多像是被心魔控制的人啊,而戴有完整獸條紋面具的面具人是控制者。

  「你說,那口大掛鍾是不是一個巨大的催眠器?它給人以催眠與暗示,被催眠的人被它所控制著,而某些特定的個人,比如夏逸民、鍾丹,可能是特別給過不同的可怕的暗示,所以,他們才做出這種常人無法想像的事情來。」

  光明點了點頭,「這個也非常符合心理學的道理,高級的心理師是可以做到的,但是,還有個人,就是葛建亮的死,一直被我們忽略了,他跟那兩個人是不同的,是被亡魂花吸血而死。亡魂花的粉末我們經過化驗,發現它有著極為久遠的歷史,它生長於白堊紀,有上億年的歷史,開花植物在白堊紀是首次出現,又稱被子植物,但在白堊紀末,地球上的生物經歷了又一次重大的滅絕事件,在地表居統治地位的爬行動物大量消失,恐龍完全滅絕;一半以上的植物和其他陸生動物也同時消失。這種花具體屬哪種我們還沒有研究出來,但是,它早在白堊紀末的時候,就已滅絕掉了,所以,它的存生很奇怪,除此之外,它還有一種奇怪的能消耗血液的能力,就像動物那樣分泌出胃液,而且,一旦沾血,就貪婪之至,能容納比自身多十倍二十倍乃至上百倍的血液,就像水蛭一樣,所以,這種花,看上去是植物,又有著動物的本能,真是種妖邪可怕的花啊。」

  遲子鳴突然想起了那天葛建亮死之前,包里的那些花,之前,他從沒有去想過這個問題,為什麼,他會去采這些花,他的腦子瞬間又浮現出他第一次來到清虛古境時的情景,那個安靜而古老的城,城牆旁邊也開著很多的亡魂花,像是那些久遠的已經離開人間太久太久的靈魂。但是,那時候,那些花並不傷人,沒有現在這麼可怕。

  而且羅洋村的大海邊,也有這樣的花,難道清虛之境就隱於大海的深處?或者就在羅洋村的邊緣,只是不屬於普通的正常的空間?而且,遲子鳴想起,每次他都是進入幻崖之後才能到達清虛之境,難道那個幻崖是進入那個空間的通道?而且是必經之道?但一般人卻會被它所迷惑,時間空間感錯亂,這就是為什麼會精神出問題的緣故?遲子鳴越想越覺得這事才漸漸有了點頭緒。

  而且有一個更重要的東西浮出了水面,就是鐘聲,自從鐘聲響起後,什麼都變了,難道是鐘聲喚醒了它們的動物般嗜血的一面,不再那麼石花般地沉寂下去?

  光明遞了根煙給遲子鳴,「在想什麼呢?」突然想起什麼,「噢,忘了你不抽菸,不對,你好像早又抽上了。」

  遲子鳴笑了笑,「我覺得我們還要去趟羅洋村,重點是可兒,還有那個神秘的大掛鍾。」

  「不。」光明不緊不慢地糾正他,「是那個敲響神秘的大掛鐘的人。」


  「回去吧,我看是找不到了,過兩天我們再去羅洋村吧。我想,可兒如果不在城內,一定是去了羅洋村。」

  「唔,我送你回家。」

  遲子鳴坐光明的車回家,下了車後,看著飛揚的汽車尾氣發了好一會兒呆,他才上樓。

  打開了房門,正想開燈,他感覺今天的氣氛有點不一樣,客廳里,好像有一個影子,他猛地回頭看,客廳里確實有一個人,像一座雕塑一樣地一動不動。

  他大叫:「誰。」撲向開關打開了燈。

  一張樹皮般乾枯並滿是皺褶的臉,不知何時差點貼著他的臉。44詭夢44詭夢

  而站在遲子鳴面前的人,竟然是羅小鳳的親奶奶,一直失蹤了的羅小鳳奶奶。遲子鳴實在無法想像她是怎麼到這裡來的,是怎麼找到他家的,更覺得心驚的是,她竟然會不用鑰匙就進了遲子鳴的家裡,再看著那乾枯發黑並毫無人色的樣子,遲子鳴牙齒突然就打起戰來,「你,是怎麼進來的?你,到底是人還是鬼?」

  老太太一陣乾笑,那笑聲就像是磨砂的輪子從鋼筋上打過,說不出地刺耳與乾澀,「青年人啊,看得出你這段時間心神不寧,你出門的時候,門還沒鎖好,我就進來了,但是我沒有你那麼失魂落魄,進來後,我還記得把門給關好。你說,我這麼一個沒鑰匙就進不來的老婆子,怎麼會是鬼呢?」

  遲子鳴有點疑惑地看著她,他最近確實精神很恍惚,真的搞不清楚出去的時候是不是沒有鎖好門,但是,現在,他也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不清了。

  「老婆婆,你怎麼會來這裡?還有,你妹妹的事是怎麼回事?小鳳她們都以為你被她給害了。」

  老太太嘆了口氣,「你知道麼,我對我整個家族的人都感到恥辱,我妹妹,我兩個兒子。唉,我都一把老骨頭了,真不想提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而且,我們都老了,大兒子與兒媳婦早就死了,也就是羅小鳳的父母,車禍死的,是在去上海的一輛客車上,車子從山崖上掉了下來,同車的三十多個人無一人倖免,那屍體燒的,根本就認不出誰是誰了。我是煉了幾根骨頭拿回羅洋村,葬了完事,這事我沒跟羅小鳳說,小時候是怕她傷心,但是,大了,反而更加難以提起,而她從來就不問,只是有時候我看著她望著門口的那條路,眼神里充滿著企盼時,我才明白,其實她想父母了。小兒子羅家梁從小就叛逆,腦子就極聰明,整天整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孫子羅小傑也一樣。但是,羅小傑好好的一個孩子,卻一下子失蹤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而羅家梁卻一點都不傷心的樣子,我真不知道一家人是怎麼了,前世作的孽啊。」

  羅小傑?遲子鳴小心翼翼地問:「羅小傑現在如果還活著,多大了?」

  老太太用手指算了算,「也十九了吧。」

  遲子鳴心裡有點疑惑,老太太今天來找我難道就是為了跟我嘮叨家常?還是沒地方住了,要……

  「對了,老婆婆,你那個妹妹?」


  「她啊,整天瘋瘋癲癲的,老了都快進棺材了還是一個樣,前段時間突然回羅洋村,說自己中了什麼鷹毒,如果不解開這毒,她就會變成一隻食屍鷲,只能吃屍體了,並說是有神靈託夢給她,要她守護著一具千年不化的遺體,而且必須以自己的性命守護著,不能有閃失,那遺體復活後會解她的鷹毒。她竟然深信不疑,但是,又不想讓別人生疑,於是求我來了,叫她來替代我,誰叫我跟她長得那麼像。本來我真不想理她的,我們姐妹感情也不算好,但是,她說自己現在都啃起屍體來了,如果我不救她,她只能死在我面前。她那性子說到做到,看在怎麼都是姐妹一場,我才答應了她。她把我安置在城裡,而她替代我生活一段時間,你第一次看到的就不是我,是我妹妹,不過,她經常告訴我村裡的事,所以,別看我年紀大,並沒有老糊塗。」

  原來是這樣!那麼,可兒此時會不會跟她的妹妹,也就是小鳳的姨婆在一起了?此時,老太太的眼神好像看穿了他,「你們幾時回羅洋村,把我也帶回去,我還是習慣在村子裡,在這裡睡都睡不好,唉。」

  遲子鳴連忙擺手,「不,不,現在那裡出了點事,噢,因為旅館裡的那案件還沒有破掉,所以那裡還很危險,現在那裡誰都不能進去了。改天,我帶你回村子好不好,等事情水落石出之後,現在公安局全力調查這案件,一定很快會破的。」

  遲子鳴努力把謊言編得像樣一點,這樣才能勸得住老太太,老太太的神情從開始的困惑也變得釋然多了,「噢,是這樣,我的孫女們還好吧?」

  「很好,老太太你早點回去休息吧,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就住在你樓下,嘿嘿,是我那老妹安排的。」

  遲子鳴瞪大了眼睛,這個老太太竟然就住在他家樓下而他毫無知覺,不過想來這段時間他都在羅洋村,想想也是,只是這事覺得又那麼不可思議。

  他還是送老太太到樓下,順便去看了她的房間,裡面沒什麼不同,很簡陋的出租房,那些老式的家具都是房東留下來的,他真不能想像老太太的妹妹竟然找了離他家這麼近的房子,難道純屬是巧合,如果是這樣也太巧了吧。

  回來後,他覺得很累,看了一下放在枕邊的他與蕭依蓮的合照,蕭依蓮的笑容依舊明媚,只是,已經被他燒碎了。他嘆了口氣,就躺下來睡了。

  矇矓中,他感覺自己再次回到了羅洋村,羅洋村除了依舊死一般地沉寂幽暗之外,天空中有很多的食屍鷲飛來飛去,仿佛這裡早已經被太陽與整個世界所遺棄了,反而成了它們的樂園。

  遲子鳴恍恍惚惚地遊走著,他感覺到自己吸進去的每口空氣都帶著陰毒之味,羅洋村怎麼會變成這樣?腳底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差點摔倒,當他看清楚,竟然是一具腐爛的屍體時,頓時駭然,這不是村民羅胖子麼?然後他發現黑糊糊的土地下,到處都是人的屍體,有的人,是他所見過的,還有幾隻食屍鷲停在上面,安然自若著啄著屍體。這些人好像死了很久很久了,羅洋村到底怎麼了?他看了看那些屍體,沒發現羅小鳳與羅伊芙,稍稍安了心。

  她們會不會有事?去哪裡了?他大聲地呼喊著她們的名字,邊跑邊喊,但是,整個村子都像死了一般,散發著腐爛的味道。當他跑到旅館旁邊的時候,深深地抽了一口冷氣,只見整個海面都被鮮紅妖嬈的亡魂花所擠滿,前擁後簇,像一個花海,而亡魂花依舊來勢洶洶,爬滿了整個旅館的隙縫,看上去那麼美那麼美,美得令人窒息,美得有一種著了魔般的瘋狂與囂張,每一片花瓣卻都帶著毒液。

  然後,他看到一身白裙的女子竟然從旅館裡走了出來,手裡提著一個竹編籃子,她隨手摘了一朵亡魂花別在自己的髮際之上。他感覺自己的心提到了噪子眼裡,張了張嘴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而那女子卻依舊安然無恙,繼續採花。當她的臉別過來的時候,天,蕭依蓮?她竟然是蕭依蓮?她,還活著?

  遲子鳴感覺自己什麼都做不了,什麼都說不出口,只能呆呆地站在那裡,像個木偶人一樣地看著蕭依蓮在採摘那些可怕的花朵,她好像並沒有發現他,旁若無人地采著,奇怪的是那些花並沒有傷害她,終於,籃子給裝滿了。

  接著,她就走出了旅館的院子,遲子鳴便在後面不緊不慢地跟著,她采這些花幹什麼,又要到哪裡去?而蕭依蓮始終對他置若罔聞,好像遲子鳴於她來說,是另一個世界的人,看不見摸不著聽不到。

  只見蕭依蓮穿過那條鋪著大小均勻的鵝卵石的小徑,那是旅館連接著大道的路,繼續往前走,她全身明麗的色彩跟羅洋村那沉鬱灰暗的死亡色調成了鮮明的對比,所以,遲子鳴覺得怎麼都不會跟丟。

  她繼續走到大路上,穿過田野,穿過那大片的田野就是村子的正中心方向了,這時有幾隻食屍鷲朝她飛來,她沒有一點躲防的意思,相反,還伸出了手,似是在迎接著它們,這令遲子鳴更感到毛骨悚然。

  終於,她在遲子鳴開始來過的地方停下了腳步,這裡,有很多村民的死屍,現場慘不忍睹,她環視了四周,似乎很滿意這樣的場景,她走到了一具屍體的旁邊,蹲下了身來。遲子鳴屏息觀望,不知道她要幹什麼。

  而接下來發生的事令遲子鳴更是目瞪口呆,只見蕭依蓮從籃子裡取出一朵亡魂花,插在了屍體的心臟部位,只見那花朵像是長出了很多柔軟的觸角一樣,不停地膨脹,收縮,又繼而再膨脹,而那屍體卻不停地縮小再縮小,所有的有機物仿佛都被這花所消耗,沒過多久,地面只留下一個黑色的人形的印跡,只能看出這裡曾經躺過一個人,或許一團動物,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留下,消滅得如此乾淨。

  遲子鳴的腦子裡突然閃現出一個詞:化屍水。不,應該是化屍花。化屍水還能留些殘骸的,但這種花消滅起屍體來卻乾淨利落,原來亡魂花除了能吸血之外,還能化屍,太可怕了,殺了人銷聲匿跡,完全就找不到了,曾經在世界上存生的,活生生的有著悲喜能哭能笑的人,就這麼悄無聲息地蒸發掉了。

  蕭依蓮就這樣神情自若地處理掉一具又一具的屍體,食屍鷲在她的身邊盤旋,幽藍的磷火四起,天空,灰暗無度,大塊大塊黑色的雲被風吹著一團又一團地拉過,四周,那桉樹的枯葉呼呼地在飛揚,在地上翻滾著,新落的葉與腐朽的葉交集在一起,仿佛是期待已久的相融。這樣的場景,令遲子鳴感到,這一切都是不切實際地陰冷與恐怖,而蕭依蓮,不再是他心目中的愛人。

  他覺得很難過,在蕭依蓮處理最後一具屍體的時候,他想轉身離開,他不想再看下去了,但是,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他好像再也回不去了,也找不到回到城裡的路了。

  他很沮喪地站起身來,差點撞上了什麼東西,天,是蕭依蓮,竟然就站在他的面前,面無表情,仿佛從來就不認識他。他輕輕地喊了聲,依蓮,但是,她並沒有回應,只是直直地看著他,好幾秒鐘,她的眼神里突然有了意味深長的笑,這種笑讓遲子鳴以為她已經認出他是誰了,欣喜地伸出了手,但是,他的手伸到一半就凝固了。

  因為,他看到,她的手緩緩地摘下了別在髮際上的那朵亡魂花,遞了過來。遲子鳴沒接,也不敢接,但是,蕭依蓮此時的笑意卻更濃了,濃得近乎到瘋狂的程度,她用一種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花插進了遲子鳴的胸膛。

  遲子鳴感覺自己的肢體像沸騰的水般破碎,蒸發與消失,他喃喃地說:「你一定不是蕭依蓮,一定不是的……」

  只見「蕭依蓮」突然揭掉了自己的臉,那是一張年輕的、陌生的、俊朗的、男人的臉。他用一種怪異的腔調輕輕地說:「你,知道死神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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