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再回羅洋村
2024-09-12 21:56:00
作者: 水湄伊人
遲子鳴從夢中醒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他已經不止一次夢到過死神了。
他越來越覺得那個以死神自居的人,可能會以任何一種容貌出現,變幻莫測,或者,還經常出現在他的身邊,而且很可能是經常跟他來往的任何一個人,一想到這裡,他就覺得心驚。但是,照現在看來,那個以死神自稱的人應該就是神鳥教的教主羅家梁,或者是神鳥教其他的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做這麼奇怪的夢,夢到了蕭依蓮,夢到了羅洋村,還夢到了那個傳說中的死神,而這個「死神」因為許久沒有打著死神的旗號來害人,再加上這段時間連著發生了這麼多的事,近乎被人所忽略,而現在,倒可以清靜地想想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這時,他的手機簡訊的提示音響起,這麼晚了誰給我發簡訊。一看卻是光明:這麼晚了,就給你發簡訊吧,羅伊芙打過電話,說她爸爸自殺身亡了,我們明天一起去看看吧。
什麼?羅家梁自殺了?那一切的噩夢是不是都結束了?是啊,神鳥教的主子都死了,那麼,一切應該都恢復正常,那些會員們就算散了也沒什麼了,村民們可能也會恢復他們應有的生活,而蕭依蓮的仇也就不需要報了?
但是,這事來得太突然了,一切難道就這麼畫上句號了?還有那些亡魂花呢?還有可兒呢?這一切結束得太快反而令遲子鳴的心裡很不踏實。而此時,光明的心裡也是,但是,他也希望一切就這樣結束了,不想讓這場夢魘還這麼無休止地繼續下去。
這次,遲子鳴很快地一覺睡到了天亮,一夜無夢,很久沒有睡得這麼好了,直至光明的電話把他給吵醒。
遲子鳴胡亂洗漱了一把就往樓下沖,光明的車子已經在等著他了。光明的精神狀態也很好,看樣子,昨天那個消息真是振奮人心,車上還有兩個人,一個是遲子鳴見過的,光明的手下小趙,另一個坐在副座上的是三十五歲左右的男子,穿著中規中矩的西裝,臉颳得很乾淨,一點胡楂兒都看不見,眼神溫和中透著銳利,遲子鳴並不認識。
光明介紹說:「他是溫城著名的心理學家顧萬城,他是遲子鳴,一作家,之前我跟你提過的。」
顧萬城轉過身伸出了手,遲子鳴也禮貌地做了回應,他注意到,這個顧萬城有一雙白皙修長膚質細膩的手,很漂亮,一般這個年紀的男人很少會有這麼漂亮的手,然後,他又遞了一張名片給遲子鳴。
「我看過你寫的書《所多瑪的咒語》,並一直珍藏著你的簽名書呢,非常喜歡,特別喜歡那段在那個海邊小島所發生的故事。而且,看了那本書後,我一直在期待你的下一部小說呢。」這句話令遲子鳴十分地驚訝,他只出過一本書,而且是五六年前出的,事隔這麼多年,有人竟然會記得他的書,更重要的是,是個著名的心理學家,親口對他說:很喜歡。
光明笑道:「子鳴啊,你看,今天我還給你帶了個粉絲呢,所以啊,你更應該好好寫下去。」
四個人都笑了,可能是因為這個原因,遲子鳴感覺跟顧萬城之間是一見如故,倍感親切。
「對了,小魯還沒有醒來嗎?」
光明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是的,自從上次小魯與遲子鳴同時被挖出來後,小魯一直處於植物人狀態,靠輸液與氧氣罩維持著生命,而這一點,遲子鳴遠比小魯幸運多了,除了身上有些小傷疤,其他都很正常了,有時候,他也不能相信自己就這麼活了下來,在經歷了那麼多次的瀕死之後。可是,他越來越覺得,其實,活著比死去更不易,他沒有理由輕視生命,也沒有理由不去好好珍惜。
走了一個多小時,路開始是不平整的黃灰泥土路,到了村口,只能走進去,車進不了,當遲子鳴看到那塊被時光與風雨腐蝕的朽木牌上刻著「羅洋村」三個字,還有旁邊的兩棵大槐樹時,不禁有點思緒萬千,這是他第三次來這個村子了,第一次是三年前,跟蕭依蓮一起來的,或許那時候,她帶他來這裡是有目的,不是單純地玩,那時,她對這村子可能就暗地裡考察過,再或者,她對它出於一種說不出來的天生的接近感,這純屬只是一種巧合罷了,跟緣分有關;第二次就在前段時間,待了整整半個多月,驚心動魄差點掉了命的半個月,無時無刻不在上演著心驚膽戰的噩夢;而現在,他不知道這次來這裡面臨著的會是什麼,或者,這個村子會恢復到原初平靜安然的狀態,就像他多年前看到的一樣。
而光明也有點感慨,他也是第三次來到這個村子,每一次的感受都是那麼不同,這次的心情卻平和多了。因為,羅家梁死了。
他帶他們進入村子,東繞西拐,村子看上去還是比較大的,但是,房子卻並不多,東一座西一座,是那種很原始的石堆房,顧萬城不禁說了句,「真荒涼。」
是的,因為走了大半個村子,不要說見不到一個人影,就連一隻牲畜都沒有。光明在一個亭子旁邊停了下來,他環視了四周,「這個位置可真好,剛好位於村子正中心,這個鐘一響,村民們剛好都可以聽見了,頗費心機啊。」
顧萬城走進了亭子,仔細地觀察那個掛鍾,那鍾看起來很正常,鐘擺在來回地擺動著,發著低沉的滴答聲,他看了看自己的表,發現它的時間也很準確,「它會準時在整點報時嗎?」
光明搖了搖頭,「它每次響起,村子裡就會發生很匪夷所思的恐怖事件。」
顧萬城沉思了一下,「對鍾我並不懂,我不是鐘匠也不是鍾商,但是,首先,它的用途是值得懷疑的,正常意義來說,這樣的大鐘是為了報時,讓大家都知道,現在幾點了,特別是在這種落後的村子,一般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時間觀念並不強,也沒必要這麼強,所以,這鐘並沒有存生的必要,但是,如果是為了加強人們的時間觀,讓人有一種進取的精神,應該要準點報時,這才是它存生的意義,但是,它並不具備,所以,可以否定它的正常意義了。」
「那麼,你覺得它有沒有可能被當做催眠的器具?」
顧萬城點了點頭,「這是可以的,人在看到或聽到反覆的影像或節拍時,意志就會變得薄弱,很容易進入被催眠狀態。」
「那麼,你的意思是不管是一個人,還是集體性質的,都有可能被催眠?」
「是的,如果進行集體催眠,難度相對較高,特別是在沒有特定的狀態之下,一般高級的催眠師才能做到。」
「那麼,會不會導致被催眠者自殺?」
「如果被催眠者被催眠師做了一些要怎麼自殺的暗示,他如果順利進入狀態,就會照做的,當然,這是一種犯罪行為。」
光明與遲子鳴對看了一眼,遲子鳴說:「那麼,你是說一個人完全有可能被掛鍾或別的東西催眠,當然,對方是個非常厲害的催眠師,然後被灌輸怎麼樣自殺的暗示,並暗示了自殺的時間,而當那個人回到房間之後,在特定的時間裡,或聽到那種特定的聲音就會按照催眠師的指示自殺?或者是,在房間裡直接被催眠暗示?不過這樣好像不好暗示,房間裡也沒電話等能發出聲音工具,現場也沒有第二個人。」
「嗯,你分析得很有道理,所以,前一種的可能性比較大。」
「那麼,他們在出事之前去了什麼地方,碰到了什麼人,那就是非常重要的了,我們還是先去羅伊芙家吧。」
小趙拍了些掛鐘的照片,於是四個人便往羅伊芙的家裡走。羅伊芙的家離旅館比較近,而且是這裡唯一的洋房,倒是看起來跟這個古樸而閉塞的村子格格不入,所以遠遠地就能夠認出來。
到了大門口,大門是鎖著的,光明扣響了門,沒多久,羅伊芙就來開門。羅伊芙看上去比光明第一次見到她時成熟多了,眼神里也多了以往沒有的深邃。光明想,或者,這是經歷吧,他們中的這幾個人都在這段時間經歷了比前半生合起來更多的事情,怎麼不令人更加成熟呢?
遲子鳴看到羅小鳳與羅跛子有點驚喜,「你們也回來了?」他們點了點頭。
羅家梁的遺體放在客廳里,已經被放入了棺木,看上去,臉上並沒有痛苦。光明掀起了蓋在他身上的毯子,只是他的胸口還插著一把匕首,四周,是開始凝固的血跡,光明一用力把匕首拔了出來,再蓋好毯子。
「你爸手下的那些人都沒來看他嗎?」
羅伊芙搖了搖頭,「沒有,一個都沒有出現。」
「敢情他們真變成了一隻只的鳥兒飛走了。」
遲子鳴接口說:「沒有了頭兒,他們應該散了吧?」
「不清楚。」
光明想想也是,既然沒了頭兒,應該也會散了吧,那麼那個邪教應該會自動解散了,羅家梁一死,那鳥頭人刺身之案也算是破了,而且蕭依蓮一家人的死,也算是有個交代,對了,還有旅館裡的案件,如果也是羅家梁所為的話,一切都可以告一段落了。但是,光明總覺得有很多的疑點還沒明了,想了想,還是喊了羅小鳳出來,單獨說話。
「你記不記得,夏逸民在出事之前,去了哪裡,見了誰?」
羅小鳳想了想,「他出去的時候,跟我說過去海邊逛逛,他到傍晚時才回來,不多久,就自殺了。見了誰我就不知道了。」
「那麼,鍾丹呢?」
「那天,她好像是單獨出去的,好像那天她跟葛建亮吵了次架,神情看上去有點不怎麼愉快,而且平時他們都是一起出去一起回來的,但是,那天卻有點奇怪,葛建亮獨自出了門,不知到哪裡轉了,而鍾丹沒多久也出去了。那時我正在打掃走廊,看見那房間裡空無一人了,後來鍾丹與葛建亮各自回來,而照葛建亮所說的,他又去了樓下倒開水,就在他下了樓的工夫,鍾丹就自殺了。」
光明沉思了一下,「看來,他們出事之前,都出去過,夏逸民去了海邊,而鍾丹也很有可能去了海邊,當時,除了他們幾個,旅館裡還有其他人嗎?」
羅小鳳搖了搖頭,「沒有了。」
光明突然想起了什麼,「對了,我差點忘了遲子鳴這個活人,現在所有在場的活下來的只有你跟遲子鳴,你沒看到,說不定他會看到。」
於是光明把遲子鳴也叫了過來,遲子鳴仔細地回憶,「我倒也是經常在海邊,不過那天去海邊的時候,就碰到了羅跛子,當時——他對我說什麼關於死神的故事。」
羅小鳳沉著地問:「他所說的死神是什麼樣子的?」
「是個很俊美的少年。」
「不,羅洋村關於死神的傳說從來就沒有這個版本。」
「不過,這個版本倒是跟塔納托斯比較相似,塔納托斯是夜神之子,喜歡披著黑斗篷,手持致命之劍,夜晚行走於人群的居地,雖然長相有點奇特,但究竟還是個俊美的男子。」
「對了,我看過塔納托斯,不,應該是他的畫像,不,我想,那個人可能就是自稱為死神的人。」於是羅小鳳把那天發生在神秘地,並被置身於玻璃棺里的事對他們說了,「他雖然戴著面具,但是,我覺得我對他感覺非常熟悉。」
光明沉思了一會兒,「你們說,會不會就是羅跛子?只有他最可能接近他們中間的任何一個人,包括你們。他可以對你們其中一個人進行催眠,並灌輸了那些暗示的東西,那些東西足以致導自殺,然後用鐘聲來控制行為,當鐘聲響起的時候,被催眠的人就會按照那些被灌輸的暗示行動。」
而羅小鳳與遲子鳴同時想起了羅跛子總是神出鬼沒,而且前段時間突然失蹤,還有他那怪怪的聲音,還有那一張永遠面無表情笑起得很怪異的臉,很有可能就如光明推測的那樣,對他們進行了催眠,而光明又一次想起了那天在海邊回來之後就夢到死神,但是,那天他選擇了夏逸民,而不是他。
這時三個人同時想到了什麼,直衝向客廳,卻見客廳里空空蕩蕩,除了那隻棺材與裡面躺著的羅家梁的遺體。
其他四個人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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