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9穿刺洞
2024-09-12 22:02:08
作者: 水湄伊人
推開了門,只見裡面經幡獵獵,房樑上牆壁上到處貼滿了經幡
還有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
在正中間的台子上,端坐著一個男人
一個臉上戴著好幾個環子,渾身都是刺青的男人
他閉著眼睛,裸露的上身插滿了鋼光閃閃的利箭,就像一隻受了傷的巨大的刺蝟
他說,你知道,穿刺的最後境界是什麼,不是肉體,而是魂
文/水湄伊人
1,
張枚枚瘋了。
當張枚枚邊得意洋洋邊眉頭微顰解開了襯衣,令我感覺到驚駭的並不僅僅是她平滑的肚臍洞上掛了個漂亮的蝴蝶小彩環,而是後背被刺穿出來的兩排小鋼鉤,好幾個孔子還是暗紅的,分明發了炎。我的腦子裡冒電光石火般閃耀著這五個字。
張枚枚一定是瘋了,她怎麼可以做這麼瘋狂的事,我說天啊,張枚枚你不痛啊?
她說痛,怎麼會不痛呢,不過痛並快樂著唄,痛感其實是一種美妙的感覺。你知道,離鋼針刺過身體的時候,那種疼痛的狀態仿佛靈魂已游離出軀殼,是離神最近的,當然,這是小六說的。
說這句話時,她已經重新穿上了衣服,然後拉我去吃飯。我知道,她的怪異舉動都跟她最近新交的男友小六有關,一個穿刺師男人。
而她的描述中,那男人不是人,而是神。但是,我感覺恐怖,沒心情去聽,而對張枚枚危險舉動的勸說也失效。
那天的晚飯,我根本就吞不下去,而張枚枚吃到一半就被他的穿刺師男友給接走了,他們走的時候,我不敢見那男人,怕被他的外表嚇著,只是瞄到了背影,不高不矮,有點瘦,身子有點佝僂,頭髮有點長,紮成腦後。
這時,張枚枚回過頭,看了我一眼,還向我擠了擠鼻子扮鬼臉。那一刻,我竟然有一種奇怪的預感,這會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夢到自己推開門,看到張枚枚懸掛的身體,她後背的鋼鉤穿上了繩子,每個鋼鉤上都有一根繩子,傷血從她支裂的傷口上細密密地淌著,留下一條鮮血的小流,空氣通過傷口進了肌膚,可怕地鼓了起來,就像一個膨脹的氣球。
而她的肚臍,像陳年老屍般地暈開來,爛掉了。
2.
張枚枚失蹤了。
從她那天走了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她。這是我第三天聯繫不到她了,張枚枚從來沒有關機超過三天,一想起那個可怕的夢我就渾身顫抖,仿佛那個夢成了現實,是的,張枚枚就那樣懸掛著,皮肉支開,傷口青紫。死了。
而張枚枚的失蹤一定跟那個叫小六穿刺師有關,為了證實這一點,我決定去找小六,我知道他那裡的大概位置,那條街不算長,只要是有店面就好找,我可以一家一家地找,為了我最好的朋友。
我在那條街的小巷子裡找到了那家店,鏤空的舊木窗,雕花的舊木門,舊木門上還裝著好幾個朋克風格的的面具,看起來很驚悚,也挺有風格。這些舊式的雕花木門木窗,至少也有百來年的歷史,上面還布置著蜘蛛網,很明顯,這麼蜘蛛網是故意放上去的,為了配合此店的風格。
店名叫:穿刺堂。這麼驚心動魄的穿刺兩字,在後面壓上一個堂,聽起來倒是比較大氣。就如一座鎮妖塔,雖然裡面妖怪很多,但聽起來還是很有安全感。
我走了進去,裡面有一個戴著小鼻環的小太妹,頭髮染得五彩斑斕,看了看我,就像看異類,我覺得自己在這裡也像一個異類,就如一個外星人進了地球。裡面還有兩個男人按住一個男人,另一個男人在刺穿著他的肚皮,那個被刺的男人鬼哭狼嚎,叫得非常悽慘,聽得我差點取消念頭跑回去。
我對小太妹說我找小六。
找小六是吧,在那邊房間。她眼皮都沒抬下,指了指那四個男人旁邊的一個邊門,就是說,如果想進那個房間,我必須近距離地接觸那個皮肉開綻的男人。
我努力低著頭,不看他們任何人,但很明顯,他們的目光都齊齊地投向我,那種目光,令我們想起一種動物,那種動物只有在飢餓的時候,才會發著綠光。狼。
在推開了門的一瞬間,手抖了一下,因為,我又想起了那個夢。我深吸了一口氣,推開了門,那一刻,我懷疑自己是在異族,只見經幡獵獵,房樑上牆壁上到處貼滿了經幡,還有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
在正中間的台子上,端坐著一個男人,一個臉上戴著好幾個環子,渾身都是刺青的男人,他閉著眼睛,裸露的上身插滿了鋼光閃閃的利箭,就像一隻受了傷的巨大的刺蝟。
我後退了一步,好一會兒,才有靠近與說話的勇氣,因為,我並不能確定他是不是活的。
我終於張開了嘴巴,「你是小六么?」聲音有點顫抖。
這時,那隻刺蝟睜開了眼睛,那眼睛裡,明顯有著因肉體的疼痛而產生的淚花。
「你知道,刺入靈魂的疼痛是什麼樣的感覺?」
我愣了一下,茫然地搖了搖頭。
「姑娘,那是最神聖的感覺,那是跟神在交流,我能感覺到他聖潔的呼吸,感覺到他溫厚的微笑,感覺他那動人的聲音。為了那種感覺,我可以為它做任何事。其實吧,穿刺肉體其實並不是我想要的,我要的是穿刺一個人的靈魂。」
他停頓了一下,一字一頓地說,「我最想做的,就是刺穿一個人的靈魂,滋地一聲,完整地刺透,能看到針頭,也能看到針尾。」
他的目光像是充滿著粘稠的毒液,直直地盯著我。瘋子,絕對是個瘋子,此時,我已經沒有耐性聽這個瘋子說任何話,我叫了起來,「張枚枚呢,張枚枚在哪裡?你在她身上做了什麼啊?」
「張枚枚?你是說那個後背穿刺過的,跟我這裡所有的男店員發生過關係的那個女人吧,我還想問你,她在哪裡呢?」
小六的語氣里明顯帶著輕蔑與不屑,我知道,我再也問不出什麼了。
我說了聲打擾了,就退出了這個恐怖的房間,退出來的時候,我似乎聽到了某種沉悶的聲音,什麼東西掉下來的聲音。
我離開穿刺堂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向派出所報警。
3.
關於我與張枚枚,我想我有必要說明下。
我們都是從雲南一個貧困的苗寨山區里出來的,來到這個大城市想賺一筆錢回去,而我是個性格內向循規蹈矩的人,憑著大專文憑,在一個公司里做小文秘,拿著一份微薄的工資,而張枚枚卻不然,她好動,又一心想快速發財,她說趁青春還有大根尾巴,一定要好好地用起來。所以,她用了自己漂亮的舞姿去酒吧跳熱舞,用了自己年輕粉嫩的身體去擄人民幣。後來,我發現,她是捨不得離開這裡了,所以,男人對她很重要,而小六,她說這是她最後的一根稻草,所以,她瘋狂到拼了性命的地步。
我不相信小六說的話,她跟那些男店員,應該不會曖昧的,她沒有傻到那個地步,還有,張枚枚的失蹤,一定跟小六有關。
但是,警察在穿刺堂除了搜出大量的麻醉劑之外,毫無收穫,也沒找到張枚枚。
正當我覺得納悶的時候,收到一條奇怪的簡訊,簡訊只有兩個字:耳洞。而號碼卻是張枚枚的,我心裡格登了一下,趕緊撥打著那個關機已久的號碼,但是,還是依舊關著。我有點納悶了,難道張枚枚還活著?如果她還活著重沒理由不接我的電話啊,難道她被人綁架了,身陷困境?如果是下一種可能的話,應該她應該在向我提示什麼。
耳洞?到底什麼意思,難道在某個耳洞上藏著一個可怕的秘密?
而既然警察幫不上忙,我決定孤身作戰,無論怎麼樣,就算是羊入虎口,也要解開這個秘密,是的,不管張枚枚作了什麼事,但,這個城市裡,真正關心她的是我,而真正關心我的人也只有她。我不能就這樣丟下她不管。
正當我絞盡腦汁怎麼去救她的時候,張枚枚出現了,看起來非常虛弱。我問她這幾天去哪裡了,怎麼一直關機?她說出去旅遊了呀,關了機去玩才能玩得盡興,不過最後把手機都玩丟了。
我對此很無語,那一天,張枚枚留在我那裡,說不願意回去。
那個晚上她什麼都不願意說,卻拼命地流淚,有好幾次她張了張嘴巴,最終還是沒說出話。我實在拿她沒辦法。我也不相信她真的去旅遊。
夜裡,她一次一次地喊痛,我說你到底怎麼了啊,她說我不能說,一說出來就得死,我不想死啊。
我扒開她的衣服,倒吸了一口冷氣,只見她的身體到處是洞口,傷口長著細麻麻的小蟲,每條小蟲都使勁地啃噬著她的肌肉。
張枚枚死了。就死在我的床上。
4.
張枚枚死後的幾天,我不敢睡覺,被她睡過的床單也被我拿出去燒了。
她在臨死前,對我說真話,她說她沒有出去旅遊,都跟小六呆一起,給我發了一條簡訊,那是所有的秘密,但被小六發現沒發成功。此時,她沒有機會說更多的話了。最後她說了句,自作虐不可活。
簡訊?她不是發了兩個字給我:耳洞?怎麼會沒發成功,但是,張枚枚死了,我無從得知這個問題,是的,我現在想知道,小六那幾天到底對她做了些什麼,為了明白真相,為了讓小六死得瞑目,我決定孤注一擲,拿自己做實驗。
耳洞。是的,那兩個字:耳洞。我想,這是我現在唯一的線索。
我再一次來到了「穿刺堂」,那個五彩頭姑娘不見了,換了個看起來稍微清爽點的小姑娘。
我執意要小六給我打耳洞,小六一聽是打耳洞就笑了,笑得很厲害,「這麼簡單的活也讓我親自來?」
我回之微笑,「因為,我只信得過你。」
確實,很簡單,耳槍里裝著鋼質耳釘,一穿而過,就留在了上面,沒多少的痛感。
三天後,耳洞長勢良好,也沒有發炎,我回「穿刺堂」換耳針,卻見那裡吵得厲害,有個老頭在哭鬧,原來,那個五彩發女店員是他的女兒,死了,原因也是死於穿刺洞潰爛,傷及全身神經。
我想,最狡猾的狐狸也會因為其貪婪殘忍的本性而露出馬腳的。
是的,我要親手送他入獄,為張枚枚雪冤。
5.
但是,小六卻依舊沒有被抓起來,因為他是有營業執照的,而且在操作的過程中也沒有任何違規漏洞,遇大面積穿刺業務時,會跟顧客簽訂合同,一切都是他們自願的,後果自負。
而他給我打的耳洞,我去警局作了試驗,耳針塗了酒精用以消毒與紅黴素眼膏用於抗消炎外,查不出其它的成份。
但是,自從第二次去換上了防敏耳針後,我發現自己經常會產生一種可怕的幻覺,經常看到一個一具懸掛的遺骸,仿佛有著千年的歷史,它空洞黑幽幽的眼睛,直直地看著我,仿佛裡面藏著很深的秘密。我覺得,那具屍體很像張枚枚。一想到這個,我就渾身冰冷。
而一個月後,小六終於被抓獲,因為,太多客人的身上都出現了潰爛,而在他的穿刺用的藥水裡,發現了一種金蠶蠱毒。小六終於以故意殺人罪鋃鐺入獄。
正當我覺得這事終於可以了結了,張枚枚也可以瞑目的時候,卻被警察叫了過去,他們給我看了一段錄像,那是一段「穿刺堂」的監控錄像,那裡的環境我還是熟悉的,很快就能認得出來,只見一個黑衣人悄悄溜進了刺穿堂的工作室,然後找到了一瓶藥水,並在瓶子裡倒進了粉末一樣的東西。
當他做完這一切,轉頭離去的時候,錄像里能清晰地看到他的半張臉,我的呼吸差點停止,竟然是我?
「不,不可能。」我歇斯底里地喊,「那絕對不是我,不是我做的啊?」
但是,卻沒有人相信我的話,我也就隨便喊喊,喊了兩句我自己也覺得沒趣就閉了嘴,到現在,只能一切認命。此時,我的耳朵又痛了起來,我想,是蠱毒發作了。
為了讓小六入獄,為張枚枚報仇,我以身試法,卻不想會載在這個監控上面。
原來,當我神經兮兮地老是懷疑張枚枚出事,並三番五次報案,他們早就開始懷疑我了。
6.
結案的的結果是:張枚枚身上的毒也是我放的,我在給她傷口作消毒的時候,撒下了蠱毒。那女店員的也是我害的,我不滿意她的態度,趁她不注意的時候,在她的口杯里也撒下了毒。
到最後,我自己也搞不清楚,是不是我殺了她們。因為,我的神智越來越恍惚,總是忘了自己做過什麼,我想,或許,我真的做過這些,但是,我忘記了。
我只覺得疼痛,因為,我的耳朵整隻爛掉了。
小六是最後一個來探獄的人,因為,我再也沒記起後來的事情了。
當時,小六拿出一個手機,我認出來,是張枚枚的手機,他給我看一條簡訊:我的傷口在潰爛,我感覺自己要死了,但是,小六還在我的身上不斷地做試驗,我現在才明白,我不過是他的一個實驗品,用來試驗各種藥水,試驗各種穿刺結果,我被困在他的暗室閣樓里,救我。
原來,我第一次去那裡的時候,她就被關在暗室里,那沉悶的聲音,是她想掙扎時發出給我的暗示,但是,我的到來引起了小六的警惕,我一走,他們就把她給轉移了,所以,警察沒有找到。
後來,她好不容易才逃了出來,但是,又不敢說出來,怕他會殺了她。而這條簡訊被小六截了,到現在都沒發出去,放在未發成功的發件箱裡,而小六,發了另一條簡訊給我,就是:耳洞。
「你知道,只有女人才那麼傻,傻到為了所謂的愛情付出了一切,甚至,生命。只是,沒想到你也這麼傻,為了友情,付出了性命。耳洞兩字,就讓你上了鉤。」
除了這幾句話,我還記得小六對我說的另一句話,「你知道,穿刺的最高境界是什麼,不是肉體,而是靈魂,很不幸,我穿刺了張枚枚還有那個前任女店員的肉體,現在,卻穿刺了你的靈魂,我在你的耳洞上,抹上了迷幻精神的藥,嘖,你可憐的耳朵,都快爛沒了。」
原來,從那個簡訊開始,他已經穿刺了我的靈魂,直至整個靈魂都刺透。靈魂的兩端,能看得到針頭與針尾。
最後小六說什麼話我全然聽不見了,我耳朵里最後聽到的幾個字是:這個女人,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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