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俘虜

  傾訴：曾小姐

  1．女人三十

  第一次，我如此認真地正視著自己。

  越是如此正視，越有一種青春落幕的感覺，肌膚已經不再潤澤，每次浴後都會用上大量的沐後乳液，才不會顯乾燥，鼻側有了法令紋，眼角也有了細紋，雖然我一兩個星期去一次美容院，但是，後天的彌補卻趕不上膠原蛋白流失的速度。

  我拿起了手機，想用嬌嗔的語調告訴喬磊，老公，我想去貴族牛排館吃自助餐。

  但是，我發現這種口氣已經不適合我了，很有做作的嫌疑。最後，我還是用一種極為平和又極為平淡的語氣說，「喬磊，我想吃自助餐。」

  「我今天有事了，不能陪你了。」硬生生的回應令我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

  「好吧，我自個吃去。」

  結果是我真的獨自去吃自助餐，周圍的情侶成雙，他們互相給彼此餵著，恨不得把對方的胃給塞飽後，然後就有更好的精力去做更多的事情。

  此時突然想起了喬磊兩年前對我經常說的一句話，那時，我們結婚不久，他說我的舌頭是那美味佳肴，任你品嘗。

  這話本是何勇的歌詞，卻總是被他當作了調情前的對白，而我，總是很貪婪無厭著享受著他那健碩的身體所帶給我的快樂，與無限的滿足感，那種滿足感曾在一段時間裡令我心身都處在倍氧的極佳狀態。

  我承認，以前我能感覺到，他對我的深深眷戀與沉迷，同樣，我在他的滋潤之下，勃發出異樣的光彩與潤澤，無論心神，我們都是屬於彼此的。

  但是，所有的熱情都會有退化的一天，直至磨滅，在未磨滅之前，我多想能挽回當初的那種感覺，哪種只有三成也好。當他的手指在我的肌膚一划而過，沒有任何的停留，我知道，所謂的新鮮度已經成了過去時了。

  越吃越感傷，但我還是決定化悲傷為食慾，把這頓無趣的自助餐給滅光再走人，一個小男生經過我這裡的時候停了下來，你是虹姐吧。我點了點頭，並有疑惑的眼光看著他。

  我叫陶然，去過你的小酒吧，並聽過你唱的歌，非常喜歡，還有，你的腿很長很漂亮。他說完了後笑嘻嘻就回到了他自己的位置，而我紅了臉，忙把自己的裙子儘量地往下拉。

  居然連屁P孩都開始調戲本姑娘了，我心裡湧起了一股莫大的悲流。

  2．身體的俘虜

  喬磊是搞攝影的，經常會跑到山上去呆上幾天。

  對於他的無故失蹤，我早已經習以為常，但是，今天看著他桌子上的那一疊女人照片，我還是生了醋意，那女人很年輕，五官精緻，還帶著些許的稚氣。我說，這是誰呀。

  他瞄了一眼，噢，這是肖曉曉，阿明的朋友，小姑娘隻身跑到杭州來，挺不容易的，這些照片廣告宣傳用的，她一直希望能成名，我只是盡朋友的微薄之力。

  原來這樣的，這也激起了我的同情心，沒有其它的想法了，我說有空叫她來我們家吃飯吧。邊說著我邊從背後摟著他的腰，親愛的，我們好久沒那樣親昵了。

  他反過來攬著我，貼著我的臉說，輕輕地說，嗯，我也是。

  他的吻溫熱，醇甜，把我本已冰涼的心又烘得很熱，我的十指綿長而無限柔軟，像無形的藤蘿把喬磊密密的纏住，而喬磊終於也像以前那樣於我回應著……

  我突然明白，女人永遠是男人的俘虜，不管女人怎麼強大，就如女人是男的肋骨一樣。事實上，女人更依賴於愛情，總是比男人愛得更多一點。

  我喃喃地說，「喬磊，我愛你，你還愛著我麼？」

  他說，「別鬧了，我困。」

  3．情變

  肖曉曉來我們家作客的時候，我明白了為什麼喬磊會對她那麼好的原因了。

  因為肖曉曉除了有一張青春粉嫩的臉外，還看上去十分的楚楚可人，都什麼季節，還穿著那麼單薄，我都有點疼惜了。

  我說我柜子里有些厚的衣服，「都是好衣服，不過最近有點胖了，都不大合身了，我找一下，你拿回去穿吧，對了，我還燉了羊肉煲，暖暖身子吧。」

  肖曉曉看樣子十分的感動，小聲地說，「姐姐你真好。」

  整個晚上，我確實沒看出什麼瞄頭，肖曉曉整個晚上都表現得很謙卑的樣子，總是讓我想起自己剛參加工作的那會兒，對同事們都是有著誠惶誠恐的味兒。

  所以，她走的時候，我還送了她很多東西。

  我把她送出了門口，回來卻看到喬磊在一個勁地抽著煙，「你不應該對她那麼好。」

  「怎麼了？」

  「我們離婚吧。」

  我驚呆了，「到底怎麼了？」

  「我不想再欺騙你，我愛上肖曉曉，她太弱小了，我覺得很有義務保護她，而且她在這裡真的無依無靠，而你，什麼都很成功，愛情，事業，你少了我並沒有什麼，但是，她不能沒有我。」

  呵呵，這是不打自招了，倒是非常坦誠，我無力地說，「你們是幾時開始的？」

  「在給她拍照片之後，她像一個小妹妹那樣，哭著說她所遭遇的事，她的男友與家人在一次地震中死去，她只能流落他鄉，四處漂泊，除了在一家餐廳當服務員外，兼作著內衣模特，她說，每次做夢，都會夢到她死去的親人與男友。那天，她撲在我的懷裡哭了，後來，我們就——」

  我嘆了口氣，「都這樣了，我還有什麼可說的，你是英雄，應該救美，我是凡人，英雄跟了我，真是委屈了。你應該祝賀我成功失戀了。」

  「對不起，虹虹。」

  我把自己的東西扔進了箱子，淡淡地說，「不用對不起，只是剛才你們的演技真好，我竟然一點都看不出來。」

  走出喬磊的家門，我的心情自己像烈士一樣地悲壯，多年的感情，竟然如此說沒就沒了，讓一個柔弱的女子在短短的時間內用眼淚給打劫了。

  我回到自己的舊公寓，摸著自己那張雖然比同齡年輕，但明顯不再青春的臉。

  是啊，枯萎的玫瑰怎麼可以與正綻放的嬌蕊相媲美呢，而且是雨中那風吹水淋的嬌蕊，縱然是裝可憐，都會裝得令女人都心動，別說男人。

  那一刻，我竟然原諒了喬磊。

  4．長腿

  失戀的女人內心是虛空的，更何況是我這個大齡女青年，現在，又多了一個棄婦的名號。

  於是我更加迷戀著自助餐，在那裡，可以用大把大把的食物來打發時光，最主要的是，我還可以聽到小P孩的恭維話，陶然也十分喜歡吃自助餐，雖然，我覺得陶然說得是事實，一點兒也不恭維，我確實有一雙修長的美腿。

  喬磊當初就因為盯上了我的長腿而注意到我這張並不出眾的臉，所以，他給我拍照片的時候，經常忽略了我的臉部表情，而把特寫放到我的下半身。

  而此時，喬磊的朋友阿明就坐在我的對面，看著我狼吞虎咽的樣子，沒有一點淑女的形象。

  他看著我，欲言又止，「對不起，我不應該把肖曉曉介紹給喬磊認識，開始，我不知道肖曉曉是那樣的人，遇見誰都會搬出那一套，裝可憐，當初她遇見我一樣，但是，我沒吃她那一套。唉，我真是瞎了眼了，對不起你，也對不起喬磊，改明有機會我去找喬磊談談。」

  我頭也不抬，淡淡地說，「誰愛誰就愛誰去。」

  阿明沒有再說話，他走了後，我坐在那裡，看著窗外發呆。

  就算喬磊回頭了，就算他真的意識到自己的同情心被人騙取了，我還能接受他麼？或者，他還是死不悔改。但跟我又有什麼關係了，過去了，就散了。

  但是，他卻不知道，我走的時候，帶走了他的睡衣，每當我躺在他的睡衣里，就感覺自己在他的包裹之下，就會想像著他那溫柔的手指一次一次像春天的柳絲拂過我的肌膚，，每一寸移動都帶著深深的愛戀，想著他的情話，我的舌頭是那美味佳肴。

  那些舊日的溫存就如溢出的溫水一樣，把我渾身浸得發燙而熱淚盈眶，而事實是，我哭了，雖然我表面裝得有多麼無所謂。

  喬磊的電話就這麼打了過來，他不知道我正裹著他的睡衣，在迷迷糊糊地睡去，臉上還掛著淚珠，他的口齒有點不清，「你能不能來酒吧陪我喝酒？」

  我想拒絕或婉轉地說有點遲了，再答應，但最後我只說了一個字：「好。」

  5．睡衣的溫度

  不出我意料的是，喬磊真的被拋棄了，肖曉曉騙了他的錢後，又攀上了一大款。

  這事聽起來很惡俗，但，現實總是那麼惡俗。

  於是我陪喬磊喝酒，喬磊趁著醉意，摟著我說，「老婆，我錯了，我們可以重新來過嗎，你能原諒我麼？」

  我推開了他，淡淡地說，「我不是你老婆了喬磊，沒有多少愛是可以重新來過的，在你拋棄我的時候，我遇上了我現在的男友。」

  我把一直在我旁邊當空氣的陶然推了出來，「他叫陶然，這是喬磊，我的前任男友。」

  喬磊睨了他一眼，微皺著眉頭，「他這麼年輕，能行嗎？」

  我拍了拍他的肩，「越年輕越力壯，你也不是喜歡年輕的嗎，其實我們的愛好也真是非常相同。」

  他苦笑著，「別跟我玩笑了，我們真的不能重新來過？」

  我點了點頭，「我忍受不了一個有著裂痕的瓷器，就算它有多完美，你明白了嗎。

  他沉默了良久，最後，無力地垂下了頭，「我明白了，那麼，祝你們能幸福。」

  「謝謝。」

  我拉著陶然出了門，一時間，我沉默著什麼話都不說。陶然不過是我隨便叫著，他現在成了我的好友，他管我叫姐，讓他配合著我演好這齣戲，只是讓喬磊後悔當初那麼堅決地拋棄了我。但是，他已經那麼可憐了。

  我對陶然說，「我是不是太過份了，在別人的傷口上撒把鹽。」

  「姐，看得出，你還是對他有感情的，否則你就不會這麼動腦子，把我叫過來當你的男友了，證明你真的十分在乎他。」

  這時喬磊不知何時又走到了我的前面，他似乎依舊想挽回什麼。

  這時候，陶然朝我扮了個鬼臉，「姐，不好意思我出賣了你。」說完便撒腿跑了。

  我沒搞懂怎麼回事，喬磊已誠懇地站在我的面前說，「在你去衛生間的當兒，他問我是不是還愛著你，我說是的，很愛，他便告訴我你其實也是，他也不是你真的男友，他叫我珍惜你，如果再不珍惜，他就主動搶你了。」

  我看著陶然的背影，茫然若失，而喬磊很認真的看著我，「你到底把我的睡衣放哪裡了，我找了幾個月都沒找到。」

  我一個拳頭就打在他的身上，「在我家。」

  我知道，這種失而復得的感情，是脆弱的，而且，我們真的能回到當初嗎？我並不確定。

  但是，在芸芸眾生里，我們都不過是蜉蟻，或者，錯就錯在，我一開始就成了他的俘虜，女人一旦愛上一個男人就變得很低，低得沒有姿勢。這種愛是身心相融，全心全意。

  我輕嘆了一口氣，我想，我還是給了他一個機會。

  最後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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