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過年

  老王氏搬來銀錢匣子打開，串成一吊一吊的銅錢看著不少。

  張老頭自顧自地說道：「正好趁現在，咱們提前盤盤帳，前些年，我和你娘一共攢下了十八兩，今年有知了出主意，一共攢下了二十六兩，也不算少了。」

  他瞥了一眼三個兒子一眼，問：「讀書這事，你們怎麼看？」

  張信糧又沒有兒子，沒心沒肺地道：「我聽爹和大哥的。」

  張信山是長子，他思慮的更多一些。

  響水村就有學堂，上學自然是方便的。

  王氏一族在響水村盤踞多年，聽聞以前是琅琊王氏的一支，族學裡的先生學問肯定不差，也允許外族人來讀書，一年束脩三兩，倒也不算貴。

  但是，讀書不止束脩，書本和筆墨紙硯占大頭，而且逢年過節走禮哪一樣不花錢？

  家裡還要留一些余錢，萬一誰有個頭疼腦熱，就是一筆不菲的開銷。

  再一個，爹娘這麼大年紀，萬一哪天突然去了，是不是還要留足棺材本？

  他們家底太薄，供不起兩個讀書人。

  張信山咬咬牙，道：「讓二娃去讀書，等他學會了教大娃就行。」

  「不行。」張信水立馬反對，「大娃是長子長孫，咱們一家以後還要靠他，該讓他去上學。」

  「爺爺，我插一句嘴。」張知見大爹和爹爹爭論不休，她實在忍不住了，「大哥二哥一起去唄，書只買一套兩人一起看，毛筆我們可以自己做，雖然不會很好用，但是不花錢，墨水可以先用泥水代替，寫在木板上，等寫的好了，再買一些便宜的紙，這樣花費不會很大的。」

  張信山和張信水眼前一亮，激動地看了一眼張知，又眼巴巴的看向張老頭。

  張老頭長呼出一口氣，點頭道：「行，兩個都去，你們最近打聽打聽，去上學都要準備什麼。」

  他慈愛的摸了摸兩個孫子的頭，教育道：「你們既然想讀書，那就好好讀，多學些本事。還有，你們能讀書，多虧了知了，以後一定要對妹妹好，知道嗎？不然我要抽你們。」

  得了兩兄弟的保證後，張老頭滿意的點了點頭。

  ————

  過了小年，過年的氛圍越來越濃厚了，家家戶戶都忙著殺雞宰鴨打年糕。

  小孩子自然是最高興的，多了很多平時吃不到的好吃的，還可以放開了吃。

  二十九一家人都洗了澡，張知被小李氏捉住，強硬的換上一身紅彤彤的新冬襖，遠遠看去像個炮仗一樣。

  大年三十，從吃過早食開始，老王氏帶著兒媳婦開始忙碌起來，洗菜切肉，李氏因為懷著身子，只坐在灶口看著火，順便摘菜。

  張知也沒閒著，雖然她的廚藝不怎麼樣，但是相比於她奶她娘啥也不捨得放的廚藝，還是好多了，所以她一直泡在廚房，時不時出個主意。

  年夜飯必然有一道她奶的拿手菜，梅乾菜扣肉。

  殺了一隻雞，放上干蘑菇，在火塘上慢慢燉，純天然養殖一年的走地雞，只放一點鹽，也很好吃。

  鴨子早早就用醬油醃製掛在外面風乾了，稍微加一點水燉煮，熟透後大火收汁，滿滿的醬香味。

  大骨頭燉蘿蔔，今天的大骨頭不一樣，上面滿滿的肉，跟著一起咕嘟的蘿蔔，都沾滿了肉香。

  張信山提溜著一條鯽魚進門，鮮活的魚還在擺尾巴，「這條魚足有六斤呢，咱今年吃真的魚，年年有魚，咱們家今年明年以後都有魚。」

  雖然小水村水系多，但冬日裡魚不好捕，大魚價格貴，窮人家都是削一個木頭的魚，擺在桌子上裝樣子，往年老張家就是這樣過的。

  魚殺好後，考慮到老王氏可能會直接丟進鍋里燉煮，張知直接指揮她奶做了一道紅燒鯽魚。

  對於這種費油的菜，老王氏難得大方一次，沒有反對。

  最後，再做一道酒釀圓子湯，湊夠六個菜，年夜飯就算做好了。

  至於素菜什麼的，平時吃的夠多了，過年就不必了。

  每樣菜都挑了一筷子用碗裝起來，擺在堂屋香案上，張老頭點上香燭，召喚自家祖宗回來吃飯。

  張老頭領著兒孫跪下祭拜，「列祖列宗保佑，這些都是小輩們孝敬的，你們地下有靈，保佑來年事事順利，財源滾滾，保佑子孫身體康健……」

  張老頭念了一大串，直到張老頭覺得方方面面都求到了才作罷。

  身後子孫跟著念就行。

  祭祀結束後，將菜端上桌一一擺好，相比往年豐盛的多。

  一家人圍在一起，大娃二娃見到比平時更好吃的飯菜，一個勁兒的往嘴裡塞。

  男人們今天也是難得喝起了酒。

  張老頭多喝了幾杯，有些醉了，拉著老王氏的手不放，「老婆子，跟著我這麼多年，辛苦你了！今年，有知了，咱家多了幾個賺錢的方法，日子過得好了，明年我和兒子努力幹活，賺大錢，讓你一直過好日子。」

  老王氏難得臉紅，難為情地別過臉，「你這老頭子，啥話都往外說……」

  這頓飯吃的歡聲笑語，一直到天黑透了才結束，大家都很盡興。

  吃過年夜飯，眾人坐在火塘邊守夜，過年不能動針線，家中女人才算真正的閒下來。

  沒有春晚，也沒有什麼娛樂項目，孩子們聽大人講以前的故事。

  估摸著子時過半，張信山去院子裡點燃爆竹。

  頓時，村子裡響起此起彼伏的鞭炮聲。

  大娃二娃摸黑在燃盡的爆竹里尋找一兩個未爆炸的，到時候可以和小夥伴們去炸冰。

  張信山不放心的囑咐道：「小心點。」

  張知站在屋檐下，笑眯眯的看著這一切。

  買的兩個紅燈籠，點上蠟燭，被掛在屋檐下，院子裡被映照的紅彤彤。

  寧靜的村莊，時不時傳來兩聲狗叫，伴隨著點點燈籠的光亮，在夜幕籠罩之下，像是夢境一樣，給張知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不知道現代的爸媽過得怎麼樣，會不會想她呢？應該不會吧。

  「知了，在外面發什麼呆呢？冷不冷，快進來烤火。」小李氏喊她。

  「唉，來了來了！」張知小跑著進屋。

  新的一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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