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上堂

  劉敏冷聲道，「那就得問令郎自己，今日在江漁樓前做了什麼。本官聽聞人已被送進何府，何老員外未曾有所耳聞麼？」

  何文斌一愣，被一同押過來的顧安膝行上前，將方才之事來龍去脈說明，囁聲道，

  「那鶯兒姑娘當著無數百姓的面兒被押上何少爺的車轎，這功夫應在何府了。」

  語意未落，何家慶先起身狡辯道，「你血口噴人，本少爺是看她被你們磋磨可憐，帶她回去享清福去了。

  「你們顧家人不知好歹、倒打一耙，還敢賴在少爺我的頭上，你們好大的膽子，眼裡還有沒有王法？」

  「你給我住嘴！」

  仍欲掙扎時，何文斌先一步揚手甩他一巴掌，橫眉立目，「在你眼中何為王法！你在外倒真敢丟老子的臉！

  「回稟大人，今日何家布莊進貨，草民一早便在城中各商鋪走動，不知犬子在外還犯下此案，如今看來草民亦有管教不嚴之罪。

  「這就差人回府詢問此事，若那位姑娘果真被犬子劫回何府自然立時送回，絕不枉費大人之意。不過...」

  言罷停頓一瞬，他略往前躬身，又道，「犬子此行雖有錯，但若知悔改並非罪不可恕。草民斗膽，還請劉大人網開一面，暫時放犬子一馬，讓草民帶他回家去親自教導。

  「若日後再犯，您再捉拿他入獄也不遲。況且那鶯兒姑娘也不過是個丫鬟，大抵是犬子行事不周驚擾百姓。

  「既是到如今的地步，不如由我們何家將鶯兒的賣身契買下，收為何府的下人，豈不兩全。」

  劉敏眯起眼眸，似在斟酌。

  段容與忽冷笑一聲，將眸光別至一旁。

  劉敏聞聲忙抬眼打量，但見段容與正似笑非笑地盯著師爺手中的筆桿，眸光流轉間，揚手摞下驚堂木，厲聲喝道，

  「何老員外此言糊塗！即便那姑娘身份低微，那也並非是你何府的人！

  「江漁樓顧家尚未表態，她又怎能受何老爺與令郎指派？令郎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更調戲酒樓中其餘女客，如今你還敢為他狡辯？又該當何罪？」

  何文斌啞然。

  他這兒子在揚州早已臭名昭著，似今日這種糾紛從前不知有過多少回，何府後宅鶯鶯燕燕無數，並非受他所管，他早習以為常。

  即便是今日被鬧到公堂之上，他也只想著看在何、劉兩家關係親近的份兒上，劉敏也不會將何家慶如何，上堂不過是走個形式，挨幾句場面話便可抽身。

  卻不料今日劉敏一反常態，仿佛真要將何家慶送入大牢以正他公正之名，絲毫不留往日的情分。

  何文斌怔愣半晌，這才想起今日還有一個陌生男子在旁監審，再看劉敏較比往日亦坐立不安，似有懼他之意，他心下頓時瞭然。

  他暗嘆一聲，只得叩首應道，「大人明察，細論起來也是草民教子無方，今日才鬧出此番禍事。既然如此，草民謹遵大人的定奪。」

  劉敏不易察覺地蹙了蹙眉，話鋒一轉，忽側眸瞧王師爺，「師爺以為，此案該如何處置？」

  王師爺起身，神色恭謹道，「回稟大人，屬下以為何公子今日所為按律當下獄受罰。」

  劉敏頷首，「好，既然師爺也有此意，何家慶罪大惡極，若不處置如何安城中百姓。來人，將何家慶重責二十杖，押入大牢。」

  他一下令，兩畔差役上前架起何家慶便往外拖。何家慶聞言大驚失色，忙掙扎道，

  「你們都給本少爺滾開，憑什麼抓我！爹！您得救我！姑父！您網開一面！爹！爹！」

  他一路喊」爹「，差役一路狀似未聞。等堂前已聽不著他的喊叫聲，劉敏才起身，沉聲道，

  「何家慶罪有應得，本官如此判決，何老員外可有異議？」

  何文斌咬牙，「大人聖明，草民無異議。」

  「此案已定，一會兒差役隨你一同回何府接那鶯兒姑娘，也好給顧掌柜的交代。何老員外請回罷。」

  劉敏漫聲，這才起身行至堂下，略拱手道，「此案已結，段

  大人在旁監審，如今已放心了罷。」

  段容與微微勾唇，「能將無辜女眷尋回，懲治惡霸，也難怪城中傳言伯父兩袖清風、為官公正。小侄佩服。」

  「大人所言，下官倒不敢應。」劉敏哂笑，面色微斂，「下官受任一城知府，又怎能辜負聖上與百姓的倚重。

  「今日若非段大人正好在江漁樓用膳，下官還不知這何家少爺行惡，險些放他成漏網之魚。

  「若要謝，還是下官要多謝段大人與宋姑娘行俠仗義，為百姓除害。」

  言罷停頓一瞬，又俯首道，「自然，宋姑娘今日也受驚了，等一會兒下官與內子親自接二位過府，為宋姑娘壓驚。」

  「不必了，伯父先前已厚愛卿卿，她麵皮薄、今日也是有驚無險，若再驚動伯母，只怕卿卿心下難安，不敢再前來叨擾。」

  段容與道，「說到何家慶，小侄在城中游頑的這幾日裡，倒聽著些許風聲，據傳這何家慶手中沾了幾個樁人命案，不知伯父可曾有所耳聞？」

  劉敏心中微凜，皺眉道，「大人此言從何而來？」

  「伯父不知？」

  段容與挑眉，狀似不解道，「那為何小侄才來揚州幾日，便聽聞這位何公子時常強搶良家女子入府為妾，今日的顧鶯並非頭一個，從前未曾有百姓報官麼？」

  見劉敏神色不動，他話鋒一轉，「除此之外，小侄還聽聞有人被何家慶奪妻斷腿、此案在京中傳的甚廣，就在伯父眼皮底下，伯父半點風聲也未曾耳聞麼？」

  劉敏額上的虛汗徐徐壓入鬢稍兒，心中盤恆半晌，緩聲笑道，「段大人所言下官怎會不知，不過，當時案件鬧得沸沸揚揚、城中風聲各異，為避嫌，當日查案時皆由上京派來的欽差做主。

  「故而下官至最後也是只知結果不知緣由。倒不知當日為何會放過何家慶，想來是其中……另有隱情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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