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誅心

  「好像是走水了。」蘇木卿安撫道，「沒什麼大事，自會有人去處理的，你再睡一會兒。」

  宋汐汐被他強行按著躺回床上，有些哭笑不得。

  蘇木卿給她蓋好褥子，板起臉，再三叮囑：「尋死這種事，莫要再有下次，否則大師兄定不饒你。」

  宋汐汐緊抿嘴唇，一臉柔情蜜意地點了點頭。

  蘇木卿見她無事，正打算趕去找樊璃，一隻柔弱無骨的手卻攥住了他的手腕。

  「大師兄，別離開我，我害怕。」宋汐汐無助又脆弱。

  蘇木卿無奈，只好留下。

  罷了，阿璃會理解的。

  蘇木卿溫柔道：「我不走，我就在這裡陪著你，安心睡吧。」

  宋汐汐這才肯閉上眼。

  蘇木卿十分貼心地設了個結界，不讓外面的吵鬧聲影響到她。

  屋中陷入寂靜，蘇木卿有些心不在焉地望著窗外，不知在想些什麼。

  他守了宋汐汐一晚上，也有些累了，不知不覺就靠著床睡了過去，不知夢見什麼，嘴裡喃喃著誰的名字。

  沒多久，宋汐汐睜開了眼，沒有絲毫困意，臉色陰沉無比。

  只因大師兄睡夢中喊的名字不是她，而是樊璃！

  雙手用力攥緊被褥，揉出許多深深的印子。

  蘇木卿喊了多久，宋汐汐就睜眼聽了多久。

  一共三百六十聲，宛如拿著刀子三百六十次剜著她的心口！

  仿佛有什麼超出了她的掌控，宋汐汐感到十分不安。

  ......

  靈獸園。

  當值的弟子們掩鼻的掩鼻，捂眼的捂眼，來的人越來越多，都被眼前的場景驚得倒退三步，不忍直視。

  「天哪，這是趙無常？」

  「怎麼會這樣......他那下半身，簡直沒眼看了！」

  「這也太慘了，我要吐了！」

  「我的老天爺啊！他，他還活著嗎？」

  趙無常一絲不掛地躺在血泊中，面色灰白，瞪著一雙空洞無神的雙眼，一動不動。

  顯然是沒有生息了。

  而柵欄最裡面，十幾隻低等赤豬一臉饜足，正趴在地上休息。

  清風長老聽聞趙無常出事，一時間無法接受，竟是不顧弟子阻攔和裡面的污血，沖了進去。

  磅礴霸道的靈力將十幾隻靈獸全都碾成了碎片，再將好徒兒抱在懷中，怒氣衝天。

  「究竟是怎麼回事？昨夜是誰當值！」

  清風長老偏愛趙無常是人盡皆知的，就算這個人犯了大錯，又被掌門廢了修為，清風長老也不肯將孽徒趕出宗門，而是打算讓趙無常在他照拂下安穩度過餘生。

  可謂是溺愛無度了。

  昨夜當值的兩名外門弟子撲通跪下，其中一人說道：「回長老，昨晚是我和王師弟當值。但趙師兄從不讓我們靠近他的住所，他也從不來這邊，我們並不知昨晚發生了何事。」

  趙無常住得最遠，房子差不多燒光了才有人發現，屋子裡有幾具焦屍，已經辨認不出身份了。

  本以為趙無常也被燒死了，沒想到他死得更慘！

  清風長老又氣又怒，認定愛徒是遭人暗算。心想莫不是掌門還不夠解氣，非要致趙無常於死地不可？！

  清風自然不會想到是樊璃下的手，在他看來，樊璃還沒那麼大膽子。

  「豈有此理，欺人太甚！」

  若是直接殺了也罷，至少死得痛快些，這樣殘忍的死法，豈不是故意在打他的臉！

  清風好歹也是一峰之主，哪裡受得了這樣的侮辱。

  他打算抱著趙無常的屍體去找掌門討個說法，堂堂一宗之主，竟如此陰險狡詐，跟一個小弟子過不去！

  正當這時，趙無常身上掉出來一樣東西。

  清風將其拾起，發現這是一個普通的收音法器。

  清風長老本能的認為這東西是趙無常死前留下的，感嘆這個弟子還算機靈，知道留證據。

  有了這個證據，他倒要看看掌門還有什麼話說！

  此時其他峰的長老也來了，他們都是與清風交好的好友，他們都支持清風去找掌門討公道。

  保險起見，清風長老還是打算先聽一遍內容。

  這法器的形制就像個喇叭，在場的人都聽得很清楚。

  不多時，法器里便響起了男人怒氣沖沖的聲音，正是趙無常沒錯。

  「清風就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懦夫，我求他不如求老天爺！」

  「老子這輩子最後悔的就是拜他為師！」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神情都變了，忍不住去看清風長老的臉色。

  清風的表情可以說是相當複雜，震驚，憤怒，失望，更多的是傷心。

  趙無常這句話可謂是誅心了！

  平日在他面前表現得最乖，嘴最甜的大徒弟，竟然是這樣看待他的？

  沒等清風長老來得及悲傷，趙無常給眾人又拋出了一個更大的驚嚇。

  「這是換顏丹，你化作樊璃的模樣，隨便找個男弟子，在他面前脫光衣服，最好讓人看見你們在做那事！」

  「這樣好了，到時候你引她離開，再扮作她，我帶人在竹林外的亭子候著，之後的事交給我，定讓她百口莫辯！」

  趙無常奸猾得意的嘴臉幾乎就展現在眾人眼前。

  清風慌張的要將法器關掉，可怎麼都關不掉！

  聽到這裡的長老和弟子們都面露憤慨，連帶著看清風的眼神都變了。

  這就是號稱穆如清風，心跡雙清的清風長老，手把手教出來的好弟子嗎？！

  趙無常放肆地笑道：「不會被發現的，事成之後我給你十塊中品靈石！」

  聲音戛然而止，到此結束。

  清風一口氣終於喘上來了，他辯解道：「這法器一定被人動過手腳，無常絕不會幹這種事！」

  妙音長老走上前來，將法器來回檢查了幾遍，冷聲道：「法器是完好的，沒有被人動過的痕跡，清風長老，不要再為孽徒開脫了，他死有餘辜，不值得同情！」

  另一個長老也說道：「原以為幾年前那件事後他會改邪歸正，沒想到本性難改。清風，你身為師父，難辭其咎！」

  清風長老又羞又愧，看著曾經交好的長老們對他面露鄙夷，轉身離去，當場吐出一口老血。

  至此他便知道，他的道心受到了影響，這輩子怕是要止步在元嬰了！

  修為停滯，這對修仙者而言，無疑是致命打擊。

  清風痛苦萬分，不願再看趙無常的屍體一眼，命令道：「將孽徒丟去蛇窟餵蛇，本尊再也不要看見他！」

  「另外，此事莫要讓掌門知曉，都給我把住嘴，不可外傳！」

  樊璃在不遠處靜靜看著這一幕，輕輕勾起唇角，一切都在她掌控之內。

  音是她錄的，人是她殺的。

  就算清風長老真去找掌門討說法，樊璃也不懼。

  雲夢真人對趙無常已有很大的成見，趙無常死了他反而安心。

  更何況對方已經是被驅逐出內門，沒有修為的凡人，沒有任何價值可言，死了也就死了。

  就算查到她身上，她也可以說是為了小師妹出口惡氣，不小心弄死了對方。

  看在宋汐汐的份上，雲夢真人說不定還會獎賞她呢。

  不過眼下看來，清風長老是不會為白眼狼浪費力氣了。

  看完戲，樊璃準備離開，卻在轉身時看見了三師兄沈容，面色微變。

  美人師兄站在樹下，身形頎長，目光深沉，略帶探究。

  他開口道：「樊璃，趙無常是你殺的，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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