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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公主與囚徒(下)

2024-09-12 23:35:47 作者: 柴柴
  林默,雲沖和龍王等眾神趕到洞窟的時候,只看到無雙抱著那男子的身軀,雙目無神地坐在地上。重傷的黑甲和晶晶躺倒在一邊,似乎已經失去了氣息。

  「無雙!」龍王瞧見自己平日千嬌萬寵的公主如今重傷狼狽,縱是天大的氣惱,也還是心疼。

  他定睛看了看她懷中的男人,心中更是重重一驚:「他……他是……?!」

  王后身子一軟:「兒啊!你……你難道是為了他?他大婚之日棄你而去,你……你是何苦呢!」

  眾神身後的蝦兵蟹將也紛紛私語起來:「這不是失蹤的駙馬嗎?他怎麼在這兒?」

  龍王這才深深嘆了一口氣,輕言慢語地問:「無雙,相柳為何在此?你可是有什麼苦衷?」

  無雙沒有看他,目光一直留在那男人臉上,顯出無盡的傷感:「你為何當初要我們成親?」

  王后心中大慟,淚眼婆娑就要朝女兒撲過去:「孩子,他不過是個負心的毒物,你別這麼傻呀!」

  一股冰寒殺氣自無雙周身燃起,站在附近的龍王和張君都感覺到了,一把拉住王后:「小心!」

  無雙緩緩回過頭,乾裂的嘴角扯出一絲冷笑,令人說不出的膽寒。

  咳咳,你究竟是誰啊?

  林默還有些氣虛,邊問邊咳了幾聲。雲匆忙輕撫她的背脊。

  王后瞪大了眼睛:「她……她不是無雙?」

  雲沖輕言道:「張君早已疑她身份,已經查探過法障,卻沒什麼障眼迷魂之術。你是怎麼斷定此人並非無雙的?」

  林默狡黠一笑:「猜的。」

  她扭頭問王后:「王后,我聽聞無雙公主可是個愛哭包,她小時候若是受了這麼重的傷,眼睛都哭腫了吧?」

  王后難過地點點頭:「這孩子從小膽子就小,碰不得嚇不得,我們是把她捧在手心裡養大的。如今……」她看了一眼臉若冰寒的無雙,這才意識到一絲古怪,雖然狼狽,卻未見一絲淚痕。

  林默死死盯著無雙:「若我沒有猜錯,自無雙婚變之後,她便再沒哭過。不僅如此,她甚至也沒消沉,反而勤奮刻苦,短短百年便靈力大增。她定是跟你們說,自己再不寄望於情愛,只願投身道法福澤萬民,甚至請求龍王讓她去參選實習天神。」

  「沒……沒錯,這有什麼不對嗎?」王后心緒紛亂,還搞不明白林默為什麼突然說這些。

  但龍王,雲沖,張君等人臉色卻凝重起來。

  林默笑了笑:「極山洞府的一幫女仙啊,雖然滿腦子都是積功德分,但空下來時也八卦得很。就像阿鯉,就總是跟我絮叨,說無雙這裡好,那裡好,就是性子太清冷,偶爾女孩子之間挽挽胳膊,湊近湊近,便要起身離開。」

  王后也察覺到了一些問題,喃喃自語:「她兒時最依賴身邊的婆婆丫鬟,事事要抱要安撫。」

  雲沖卻是個醫生腦子,不由發問:「大喜大悲傷肝腎耗氣血,確實有可能改變性情習慣。」

  林默心中翻了個大白眼,又捨不得當眾駁斥他,只扯了一下他的衣角,雲沖意會,不好意思地閉了嘴。兩人目光電光石火地觸碰了一下,縈繞著一絲微妙的曖昧。這一些小動作,卻被呆坐在地上的無雙瞧了個透。

  「我也有些疑問想要問問無雙公主。」張君這時也站了出來,「當日林默怒打姚少司急火攻心身陷夢魘,我自火道去看她,不巧碰到無雙仙子前去送藥。可大約是仙師們為防我等上山叨擾,設了一圈法障,就連我的火道都無法通過。無雙仙子是如何悄無聲息越過了法障?」林默立刻接了話茬:「難道不是你當時法力不如人家嘛?」

  「我的火道可是……」張君突然頓住,尷尬地咳嗽了兩下,「我雖不如無雙仙子法力高強,但也知道那法障厲害,仙子法力達到了如入無人之境,平日裡卻沒顯出來過啊!」

  龍王垂下眼帘,沉沉說了句:「無雙的天賦我知道,即便勤奮百年,入選實習天神已是極限。」

  張君一拍手:「那就更不對了!雷海清所中邪毒,障眼之法,都是需要極深法力的,無雙仙子絕對沒有這個修為!」

  雲沖看著「無雙」:「若他沒有用障眼變換之法,那只有一個可能了。」

  「奪舍。」林默替他答了出來。

  「真吵。」


  無雙煩躁地打斷了眾人的猜測。

  她直盯著龍王:「你還沒回答我,為何當初讓我們成親?」

  龍王怔怔看著自己的「女兒」,再也忍不住老淚縱橫:「是我錯了!是我!」

  「相柳!!!」

  一時間龍庭大怒,萬海咆哮。龍王悲憤怒吼,伸出一掌便抓向「無雙」:「你新婚之夜奪舍我兒之軀!無雙呢!無雙呢!」

  「無雙」雖已重傷,卻絲毫不躲,周身黑氣蔓延,毒液流淌,瞪圓的雙眼已經全黑,她也尖聲嘶叫著:「回答我!回答我!」

  眼看兩人即將生死一戰,突然「無雙」懷中的「相柳」動了一下。

  「我……我來回答你……」

  他緩緩張開眼睛,雖是男聲,卻字字怯弱,氣若遊絲,話還未說完,幾滴眼淚便奪眶而出。

  雖然這聲音極為細弱,卻讓暴怒的龍王和「無雙」頓時收了法力,幾個人默默地站在原地。

  王后「啊!」了一聲,這語氣她聽了幾百年,實在太熟悉不過了。她不顧張君的阻攔,跌跌撞撞爬向無雙和相柳的身邊,抓著那虛弱的男子,顫抖地問:「無雙……你……是你嗎?」

  「母后……」

  「相柳」的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噼里啪啦地掉了下來。

  王后大哭出聲,就要搶過「相柳」到身邊,誰知他身體如斷了線的木偶七零八碎,一扯之下噗得吐出一口鮮血,王后又疼又驚:「你……你這是怎麼了?」

  「無雙」,也就是奪舍成功的相柳,怔怔地看著這具破敗的身軀。


  當初新婚之夜,相柳見無雙驚恐哭泣,頓時覺得她並非真心要嫁給自己。在他漫長黑暗的一生中,唯有無雙這束微光,一粥一飯地照亮著自己。而她的眼淚打破了自己唯一的美夢,原來一切都是虛幻,不過是龍王禁錮自己的另一個高塔。

  沒有人不厭惡他,連他自己都厭惡自己。

  占據了無雙的身體,從此就不是我自己了。

  可是……

  剛剛黑甲和晶晶偷襲自己,被他封入自己軀體的無雙,卻破印而起,幫他擋了致命一殺。她為何要這樣做?

  她為何要這樣做?

  「相柳……」無雙虛弱地呼喊著他,「我……我是真的要嫁你,我喜歡,喜歡你……」

  「你為何此時還要騙我!」相柳別過頭去,「……新婚之夜,你明明又驚又懼,哭得眼睛都腫了!」

  「她沒有騙你。」雲衝突然走上前,從懷中掏出一個細長的水晶瓶,裡面清晰可見一顆純白無比的藥丸。你還記得此藥嗎?當初我給你配製抑制毒液的丹藥,這一粒是廢藥,因為缺了一味至純之物。

  雲沖手指一撫,真無雙臉上一滴淚珠緩緩升起落入水晶瓶。本就純白無比的藥丸,浸了這滴淚珠,突然如白雲透光,雪山拂月,如水波如晨露,瞬間脫了凡俗之相,無人忍心染指這樣的純潔。

  「至純四物中最難的一味,就是至純之淚。若她心中無你,這藥就不得成。」

  相柳驚訝地看著無雙:「所以你一直哭……」

  「嗚……我怕你來了以後,我太開心,就哭不出來了……」無雙努力地說著,卻疼得直哭,嘴角卻笑著。

  王后心疼地抱著她:「傻女兒,快別說話了!雲沖先生你快救救她呀!」

  雲沖卻低下了頭。


  林默扯了扯他,低聲問:「沒有辦法了嗎?」

  「強行被奪舍,又被封存於至毒之軀百年,本就是一抹遊魂了,如今再受重擊,我……」雲沖痴勁兒上來,焦慮地撓了一下頭,「我再想想!」

  無雙輕輕搖了一下頭:「相柳……」

  相柳此時心房早已稀碎,忙握著無雙的手,眼睛紅紅地看著他:「我在。」

  「這些年,你……你和別人握過手嗎?」

  「……嗯。」

  「摸過花嗎?」

  「……嗯。」

  「抱過小狗嗎?」

  「嗯。」

  「……有人喜歡你嗎?」

  「頂著你這張臉,不知道多少男人喜歡我。」相柳說著,卻終於忍不住哭出了聲。

  「那就好……」無雙笑著,「那就好。」

  她終於沒有再哭,笑著緩緩閉上眼睛。

  「無雙!」相柳驚恐地從王后懷裡搶過了無雙,「你不可以死!」


  他雙目漆黑,無數的黑絲冒著寒氣從身體滲透出來,形成巨大的漩渦層層包圍著二人。陰毒冰涼之氣頓時蔓延到整個洞窟。

  「你要做什麼!把女兒還給我!」王后撕心裂肺地喊著,便要往前抓,卻被那股黑氣掀開。

  「王后!」龍王趕緊扶住王后,卻發現她身上並無中毒受傷之跡。

  張君反應過來:「這不是毒液!是相柳的妖元!」

  我不會讓她死的。

  相柳無比溫柔的聲音從巨大的妖元中心傳來,那黑絲如同蠶繭將兩人層層圍繞,從外緣處開始結冰。

  張君瞪大了眼睛:「萬年妖元萬年冰,他這是要把自己和無雙冰封存命!」

  「你等一下呀!我還好多話要問你呢!」林默急了,不要命往黑絲里沖,「你為什麼又保護我又害我,你是不是知道我過去的事兒啊?你要幹什麼啊!哎……哎你等等呀!」

  雲沖怕她受傷,不顧避嫌地趕緊一把抱住她:「不能往前了!」

  張君也沖了上來,但他不是來拉住林默的,而是像她一樣大聲追問著:「共工在哪?!」

  這一問,林默都驚了,瞪大眼睛看著張君。

  一束微光在冰層深處閃了一下,仿佛一縷目光悲涼地拂過林默和雲沖的臉龐。

  「都是苦命的人。」

  黑色妖元冰繭已經成型,漆黑的冰層附在洞窟石壁之上,根本看不出那裡面有兩個遺憾的戀人。

  那顆「無雙」不離身的混沌之石在最後一刻飛了出來,掉落在林默的腳下。

  石中氤氳的萬年渾濁之氣,仿佛一團扯不開吹不散的烏雲,深深籠罩著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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