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跟我打架吧
2024-09-12 23:35:56
作者: 柴柴
林默和雲沖回到老者家裡已有月余,每日幫雲沖熬熬藥,護花,推老者去曬曬太陽。張君和阿鯉也好奇那石頭會開出什麼花,隔三岔五便過來看看他們,當然也會傳達些天宮的變化,或雷海清病情好轉等消息。
日子過得極其簡樸閒適,但林默的心中卻籠罩著一層撥不開的沉霧。
共工的黨羽千方百計地接近自己,似乎是在試圖喚醒自己某種記憶,這說明自己與共工的回歸有著密切的關係。她磨蹭著手裡的白藥瓶,相柳的話言猶在耳,雲沖先生給自己吃這藥,或許只是為了抑制她的「甦醒」?
她心中閃過一絲委屈,緊緊捏住那藥瓶。若真如自己猜測,先生做得也沒什麼不對。她強迫自己不再深想,腦中又浮現那個石像女子。
林默不是沒有懷疑過那個女子就是前世的自己,但所見所聞,她都只是個熱心腸,好水性的遊俠,我用的「巫術」,也不過是些欺騙凡人的障眼之法。一個普通凡人,又怎麼會成為對共工這麼重要的人呢。
「你在想什麼,給我換換位置呀!」老者歪著頭看她,這丫頭已經發呆半個時辰了。
林默沒好氣地推著老者的輪椅,挪到一旁有陽光的地方:「有時候我真懷疑你是不是裝病,使喚人幹活倒是積極得很。」
老者嘿嘿一笑,也不惱怒:「我懂的!」
「你懂什麼啊?」林默奇怪地看著他。
老者擠眉弄眼地看著不遠處熬藥的雲沖:「老朽耽誤你們小年輕遊山玩水過二人世界了,是不是?」
林默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他說些什麼:「你都病成這樣了,心思倒是挺活絡的!」
老者高深地摸了摸鬍子:「誰沒年輕過啊。我年輕時候,不知道多受女子歡迎,就連萬年的冰山我都能焐化了。我瞧得出雲沖對你可不太一樣,你可別太欺負人家了,這麼俊美踏實的少年人,恐怕受歡迎程度也就僅次於當年的我咯!」
林默想起小白瓶,心中一痛,喃喃道:「他對我是不一樣,卻不是你以為的那樣。」
老者看了看她:「那你呢?」
林默沒說話,她心裡還有一個模糊的影子,那個說不清為什麼但很重要的,一定要找到的人。這些天她越是心煩,那模糊的意願就更是強烈,仿佛那人是一盞明燈,是一處避世的港灣,仿佛找到那個人,她便安全了,快樂了。
她對雲沖既有怨,又有愧,仿佛一團亂麻,不知道該如何說得明道得清。
林默忍不住抬頭看了眼雲沖,好在這些天他極其沉迷於藥理和種花,不做不休的話也難說幾句,不然她要在雲沖面前裝得輕鬆,恐怕更難了。
「雲沖先生,林默!」
張君推開院門走了進來:「看看我們帶誰來了!」
林默和雲沖一抬頭,阿鯉和雷海清笑著跟在後面進了門。
還不等他們驚喜,老者倒是跟瞧著救星一般嚷嚷起來:「小張,阿鯉!你們可來了!可救了我的老命了!」
張君詫異:「您的身體不是雲沖先生照料著嗎?」
老者哭喪著臉:「他們什麼都好,就是不會做飯!近日我這飲食,一言難盡吶!」
雲沖和林默同頻地撓了撓頭,同聲說道:「飲食怎麼了?每天不都吃得挺飽的嗎?」
眾人面面相覷,頓時笑聲一片。阿鯉抱著許多食盒,笑著對老者說:「那您今天可有福了,雷海清帶了好多奇珍異味來呢。」
晚風徐徐的小院,一桌好菜,昔日的好友們也都圍聚在一起。林默恍惚間想到初入藥廬的那幾年,心中不禁極為感慨。飯後,老者先回裡屋休息去了,幾位年輕仙人更是放開了心情,繼續在小院裡飲酒賞月。
「你今天不怎麼笑呢。」阿鯉悄悄趴在她耳邊問。
林默淡淡一笑:「有嗎?」
張君和雲衝倒是同時扭過頭來:「你怎麼了?」
張君先尷尬了一下,趕緊解釋:「我聽聞普化天尊讓孟不歸去休假了,想必相柳的邪血還是有些影響身體健康。你如今覺得怎麼樣了?」
林默瞟了一眼雲沖,他竟只低下頭喝了一口酒。
林默瞧了瞧老者的房間,確定他已經睡了去,這才伸出手喚了一聲:「疆木!」
出現在林默手裡的竟已經不是那段小木頭,而是一片青綠的靈光,隱隱顯出裡面一株茁壯的小樹。
「你又沒危險,叫我做什麼?不知道我在長身體嘛!」小樹不屑地抖了抖葉子。
「這是疆木?」阿鯉好奇地看著它,「怎麼變成這個樣子?」
雷海清站了起來:「仙界關於神種的記載多是其功用,正因為神種的成型與其主人的修煉之法有很大關係,並不只局限於一種成長模式。我在凡間讀過一些奇珍異寶的書籍,有提到世間次等珍木,可做千年樑柱而不腐朽,中等珍木,生而有靈可助修行。但這最上等的珍木,傳說只有一縷魂氣,卻可定天下,安四海。」
「魂氣?」
「我修仙之後,才明白這凡間所謂的中上等珍木,大約就是仙人們的神種。若有什麼神種可以出現魂氣,應該就是天下神木之首的疆木了。」
疆木得意洋洋,頗為讚許:「你小子有點見識嘛。凡間所謂魂氣,除了形態屬靈體,還指的智識和成長。當年女媧只給了仙凡和動物一些智識,用以發展這個世界。植物要想獲得智識,則需要千萬年的修行或者極大的仙緣使然。就是普通的神木,也是要經過這個過程的。但我是個例外,嘿嘿!」
阿鯉好奇起來:「你為什麼是例外?」
疆木頓了一下,樹杈子插起了腰:「還不是怪她!我自己都不記得了!」
林默向眾人解釋:「它說是因為我記憶沒了,害它記憶也丟了些。」
「對不起啊。」林默突然很認真地對疆木道歉。
疆木措手不及,「撓」著頭:「算啦算啦!……看在你最近靈力正常,令本尊成長迅速,本尊勉為其難不計較了。」
雲衝心中一動:「你最近沒有吃那白藥了?」
林默冷冷地答了一句:「你先前給我的早就吃完了,這些日子你不也沒再給過我。」
「我……」雲沖想說些什麼,又止住了。
小院狹窄,不便多人居住,林默便送幾位仙友離開,雲沖卻沒有跟來,只一頭鑽回房間繼續研讀醫書去了。
眾仙都看出她和雲沖之間別彆扭扭的,雷海清還是忍不住多說了幾句:「先生看似溫和無爭,其實是除了藥理,世間的財寶福祿,人情世故都從未放過心上,自然也不會跟人溝通。有了難受的事情,也只會一頭鑽到藥書里去。」
張君也來幫腔:「剛剛我問他這兩天如何,他竟說起十七八個古藥方,最後連我問他什麼都忘了。先生這次這個難受啊,估計不輕。」
林默低下頭:「他有什麼難受的,我又沒說什麼。」
阿鯉嘖嘖道:「你是不是忘了,過去你像個話癆子,每天拉著先生說些有的沒的廢話。你不跟他說話了,這還不嚴重?」
「快回去吧你們!」林默突然咧嘴一笑,伸手趕著他們。
幾位仙人無奈只得告辭,阿鯉習慣性地和張君走得親近些,倒顯得雷海清一人有些清冷。
「雷海清!」林默突然叫住他。
「你現在知道那不是真的無雙了,會覺得遺憾嗎?」
雷海清淡淡一笑:「世上的珍寶有很多種。無關他人,這幾年的傾慕之情於我而言,也是難得珍寶。」
林默呆呆地往回走,心中一直對雷海清最後對她說的那句話激盪不已。
「疆木,」林默輕輕叫他。
疆木探出一個小枝條:「幹嗎?」
「我要做一件事,你要幫我幾個忙。」
幽靜的山林里,初夏的樹林已經是鬱鬱蔥蔥連成一片。但還是有一圈樹木異常的高大茂密,盤根錯節地交織在一起。若是飛到天上看看,那些過分茂密的樹木組成了一個巨大的圓球,別說鳥獸飛蟲,怕是月光都透不進去。
那裡面是一個中空的草地,林默點了幾個光球掛在四周,顯得這裡更像一個競技場了。
她閉上眼睛默念了一段咒法,面前漸漸出現了一個幽深的冥界之門。
不一會兒,一個黑衣冷峻的女子從冥界之門走了出來。
「大半夜的,鬼都睡了!我說誰呢,竟敢讓冥王本尊親自來見!」阿茶氣呼呼地斜了林默一眼,「也就是你了!換別人,我先給他兩個大嘴巴子!」
林默嬉皮笑臉:「天底下最厲害,最漂亮,最可愛的冥王大人,我只能找你來幫我啦!」
阿茶撲哧一樂,頓時露出小女孩模樣:「可愛,就你敢說我可愛了!」
……
「我聽聞你跟相柳都打了一架,也沒找我,怎麼這時候找我幫忙啦?」
林默臉色一暗:「我找你,是希望你跟我打一架。」
「啊?」阿茶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可能跟共工的回歸有關。」
「啊啊?」阿茶眉毛都跳起來了。
林默嘆了一口氣,把自己這些日子以來的困惑,疑慮,和共工之間這些千絲萬縷的際遇都講給了阿茶聽。
阿茶沉著一張臉:「你希望我跟你打架,看看你在危急時刻會不會性情大變?」
「如果我變了,你就把我殺了。」
阿茶騰得站起來,怒氣騰騰地看著她,半晌才說:「我……我怎麼知道你什麼情況會變!難道一直打下去啊!」
「我就是相信你能留我一條小命,才敢讓你來打的嘛!」
阿茶煩躁地走過來走過去:「我打不過疆木!回頭再讓你給滅了!我不划算!」
林默低頭微微一笑:「他不會出現的。」
「啊?」
林默指了指周圍的樹木:「我剛剛給他正式下了一道指令,讓他守住這樹木結界,不讓任何人進入,包括他自己。如果我天亮之前不能出去,他便可另尋主人。」
「笨蛋!」疆木聽得到她的話,忍不住暗罵了一句。
阿茶想說又說不出什麼,她看著林默的眼睛,大大嘆了口氣:「打打我打!」
「事關重要,」林默定定地站著,「你不能手軟。」
阿茶眼神變得凌厲,一股黑色的靈氣隱隱出現在周身:「你放心,我現在氣得很,真的很想打你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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