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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海螺里的小妖

2024-09-12 23:36:17 作者: 柴柴
  一縷陽光久久停在林默的臉上,她感到有些灼熱,緩緩睜開了眼睛。

  幾乎是瞬間,她便騰得坐起來。

  她聽覺異常,即便不用靈法調動,平日周圍一些細碎的聲響也都會比別人敏感些,但這次醒來卻安靜得不可思議。她頓時就明白,自己果然聾了。

  林默看了看四周,萬物的流動依舊,卻又好像失去了一部分生命力。即便是做足了準備,她還是被這樣徹底的寧靜攪得心神不安。天色還早,她躡手躡腳推開門走去海邊。

  「終於想起本尊了!」疆木變成獅頭船停在岸邊好幾天了,正悶得發慌。

  林默凝起靈法給疆木神志傳音:「我聾了。」

  「啊?」

  林默簡單講述了一下過程,疆木這才稍微放下心,嘴上卻嘲諷著:「離了本尊,就是個不中用的小神仙!」

  林默並不想與他鬥嘴,走到船邊坐下,靜靜看著清晨無垠的大海。

  「我做凡人時,出生就是聾的。現在還記得一點點小時候的事情,便是不喜歡和人待在一起,從早到晚自己坐在海邊,直到阿娘把我抱回家。」

  疆木眨眨眼:「本尊自混沌初開便聚化成靈,倒是不知道聽不見是種什麼感覺。」

  「若是一出生便聽不見,就會以為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林默伸出手,海風拂過,「那時候一陣風吹到臉上,我又看不見是什麼,都要嚇哭了。」

  疆木瞥了她一眼:「你現在是不是很害怕?」

  「怕你個頭!」林默拍拍手站了起來。幾隻海鷗平展著翅膀飛馳在朝陽中,她精神一振,終於明白雲沖治好自己的耳朵,給她的生命帶來了怎樣的改變。

  「我走了!」林默此時愈發迫不及待要找到那些藥書。

  「搞不定叫我啊!」疆木看著林默的背影不放心地喊著。

  他又琢磨著林默剛剛說的話:「看不見風?」

  他奇怪地看著天空,在疆木的眼睛裡,所有的風都有著淡淡的白色靈線,它們吹向哪裡,停在哪裡,明明都是有跡可循的。

  林默剛剛回到住處,孟不歸便一臉焦躁地手舞足蹈,還指著自己的耳朵,顯然他也聾了。

  林默也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突然她聞到一些飯香由遠至近,凝起靈法給孟不歸神志傳音:「快坐回輪椅!」

  果然林默推著孟不歸剛打開房門,張叔,胖嬸和幾個村人便來到門口,手裡端著些饅頭餅子。

  胖嬸關切地看著她,林默笑著比劃:「果然聽不見了。」

  眾人皆是嘆氣,胖嬸眼淚都快掉出來了。林默卻安慰他們:「沒關係的,勞煩告知山神廟所在,我這就帶弟弟去求神仙治病。」

  胖嬸把乾糧包一包交到孟不歸的手裡,對著林默比畫著上山的路。說完又從懷裡拿出一包東西遞給林默:「山神最喜此物,前去求醫拜祭,走時把這個放在廟外再回來,不出半月你弟弟的病就會好轉了。」

  林默好奇地打開瞧了一眼,竟是滿滿一包海螺。

  林默推著孟不歸走過幾個彎口,見離眾人已遠,便讓孟不歸站起來,一揮手將輪椅收了起來。兩人繼續朝山上走,孟不歸從未聽不見東西,作為一隻兔子失去了聽力,總感到極不安全,掉下片葉子落在身上都要嚇一跳。

  林默的注意力卻都在那包海螺上,這海螺倒也不罕見,只是比海灘邊撿到的要大一些,想來是從海里打撈出來的。什麼樣的山神會喜歡這種東西?

  島上的山也不算極大,不一會兒兩人便看到了山神廟的飛檐頂。

  又走了一會兒,地上開始出現零星的海螺,越往前走,那海螺就越多。直到山神廟前,四周林中遍地都是或新或舊的海螺了。

  兩人走進山神廟,這廟比他們想像的要昏暗狹小,只有簡單的兩個蒲團,一尊石頭神像,地上倒是乾乾淨淨,只是油燈似乎許久沒有人添了,火苗微弱得很,什麼也看不太清。

  林默施了個法,油燈的火苗躥高了幾截,那狹小的廟堂頓時明亮了許多。


  那尊石頭神像的面貌也清晰了——林默愣住了,這石像雖然又是一種刻法,服裝也略有不同,但她非常肯定這又是那位與自己極為相似的「阿姐」的石像。

  凡人仙緣有限,並不全知天上的眾神,民間還會把對自己有恩,或有才有德之人看作神仙來祭拜,就像張君死後便有人祭拜灶台,給人建石像廟宇也不少見,甚至閩地某些地方還給「狗仙」「雞神」建廟造像。

  但林默下凡,頻頻遇到「阿姐」的石像,這不得不讓她意識到,她與阿姐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她摸著那石像的裙角,心中忍不住問道:「你難道真是我的前世?」

  混沌之石陡然亮了一下,林默突然眼前一黑,一瞬間墜入深海,墨藍的海水裡模糊閃現出遍地雪白的海螺。

  孟不歸忙過去扶住她,林默回過神來。她甩了甩頭,目光卻被石像與牆角的夾縫吸引。

  那裡好像藏著一本小冊子。

  兩人走出廟宇,坐在台階上。林默翻開小冊子,裡面果然記載著一些藥方,只是字跡歪歪扭扭的,不太像雲沖寫的。但她在雲沖身邊久了,多少也了解一些他行醫的習慣,這藥方倒是有七八分相似,極有可能是從雲沖的方子轉化或者抄錄而來。

  林默心中一喜,或許那「山神」正是用這些方子治好了村民!

  但是她很快皺起了眉頭,村民們並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痊癒的,自然也沒法證明是用雲沖的方子治好的。而且這個「山神」以奪取病人的聽覺為代價,雲沖知道了也未必會高興。

  林默關上書冊,又忍不住來回端詳了一下。

  剛剛她就很奇怪,村人沒什麼大病也不會來山神廟,所以油燈枯竭是正常的,但山神廟裡卻一絲灰塵,一片落葉都沒有,這就有些古怪了。現在這個小冊子明顯年代久遠,卻依然保存得很完好,雖然夾在牆縫,也沒有一點髒污。

  是誰在打理這個地方呢?

  此時孟不歸正把海螺拿出來,抱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態,滿地放一放拜一拜的,好像忘了自己才是個神仙。

  林默腦中浮現剛剛看到的海里的白螺,心念一動,從孟不歸手裡取過一個最白的海螺,手指輕輕一晃,一小團蘊含著微微靈氣的露水便鑽了進去。

  兩人四處看了看,也找不到什麼端倪,便朝山下走去。


  孟不歸傳音問道:「是不是該把輪椅拿出來了,下山還得裝殘疾。」

  「誰說咱們要下山了。」

  很快,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山林茂密,除了山神廟裡的點點微光,四周圍黑得伸手不見物質,自然也沒有人會發現,兩個渾身扎滿綠葉的人正貓在樹叢後偷窺著一地海螺。

  孟不歸忍不住傳音:「你確定這海螺會被山神撿走?這一地都是,也沒見哪個更特別啊?」

  「別說話!」林默眼睛半刻沒離開海螺,仿佛這樣的狩獵已經習以為常,只是現在失去聽覺,她更需要用眼睛和嗅覺去感知面前的動靜。

  「神志傳音,旁人又聽不見…咱們說說話嘛…」孟不歸討好著,一點動靜都沒有的深山老林,快把他這隻兔子逼瘋了。

  林默突然指著一個海螺:「它是不是動了一下?」

  孟不歸順著看過去,他發現那海螺好像真的動了一下,似乎還有一個小小的身影正摸索著往海螺裡面爬:「可能是些野蟲子……」

  兔子天生夜視,孟不歸瞪著兩發光的眼睛再看時,卻發現這「蟲子」有些不對,它似乎長著跟動物一樣的手,「腿」甚至尾。

  「什麼山神,原來是妖。」林默看著那「野蟲」散發的微弱靈光說。

  孟不歸頓時不緊張了:「嗨,原來是這麼個小玩意兒!」

  說著他就要起身去捉妖,林默一把拉住他,指了指遍地的海螺:「你猜猜它們為什麼讓村人獻祭海螺。」

  「它們……」

  「看來這海螺是他們的居所。」


  孟不歸看著漫山遍野的海螺,頭皮一麻。

  遠在太清仙境的雲沖,正與幾個地靈在一座洞窟的煉丹爐邊,旁邊放著幾個大藥浴盆,裡面盛著不同顏色的藥湯。雲沖臉色蒼白,頭髮微亂,自從回了仙界他便再沒睡過覺。此時更是悶頭拉著地靈:「你進去這個,你去那個。」

  太清的地靈無論男女,都個頭矮小,赤足草衣,長了一把長過膝蓋的白鬍子,臉蛋紅潤放光,看起來頗為可愛。只是此時卻個個面色為難,一個地靈怯怯地扯了扯雲沖的袖子:「先生,這真有用嗎?」

  雲沖只輕輕拍拍他的肩膀:「這藥湯里皆是仙界靈物,多泡一泡,靈力一定能有所增益。」

  另一個健壯些的地靈忍不住大聲說道,「泡了好幾日了也沒用啊!先生不如將我這鬍子扯一把去!雖不及萬年仙參那般神奇,總還是有些用的!」

  另外幾個地靈趕緊拉過他:「別說胡話。你小子才化形幾年,扯一把鬍子還不要了你的命!」

  「可……我們是地靈啊,從沒聽聞地靈可以修煉出靈氣的!我們除了這點效用,還能幫上什麼忙呢!」

  此話一出,眾白鬍子更是低頭嘆氣,站在那裡不知所措。

  雲沖卻只是繼續拉著白鬍子們泡藥盆:「扯了你的鬍子,不過變成一般靈草,若是那般有用,我去摘些來就行了。」

  「先生,我們不是不相信您。」一個溫溫柔柔的小婦人站了出來,「我在太清活了三千多年,也不是沒見過地靈想要修煉成仙的,但從沒見人成功過。或許您能研究出方法,但是天帝他老人家不能等啊。」

  那婦人緩緩走去煉丹爐:「若說我們有天地原靈,或許只有以身煉丹方可成功。」

  說著她突然飛身一躍,打開煉丹爐便要跳進去。

  「你幹什麼!」雲沖趕忙拉住她,小婦人卻緊緊抓住煉丹爐壁,鬍子都燒著了。

  雲沖邊拉邊生氣:「快下來,你不要命了!」

  小婦人轉過臉,眼睛濕淋淋亮亮:「先生,老婦這一生受仙界庇佑,讓我可以看到,聽到,觸摸到這個世界,我很感恩。可三千年來,老婦不過是個地靈,對仙界百無一用……如今能為了天帝,為了眾生……死而無憾!」


  那個健壯的地靈聽到這個,不禁一腔熱血,也沖了過去:「我本就是一個燒火的樹根,如今不過是順了天命!來來扔我進去!」

  其他地靈扯也不是,跟著他跳也不是,眼看亂成一鍋粥。

  雲沖本就勞累氣虛,一個人也拉不了好幾個,氣得喊道:「怎麼就百無一用,怎麼就順了天命,既然化作地靈,就不是為了去死!一定有辦法的!下來啊!」

  「這是幹什麼?!」青鸞和張君一進洞窟便看見這番拉扯,青鸞反手一片青光,將眾地靈攏到一邊。張君更是趕忙把掛在煉丹爐上的小婦人和雲沖解救下來。

  「這是三昧真火啊!」張君扶著二人,緊張地檢查著他們,「這玩意兒燒一下,仙骨都要化成焦灰啊!」

  雲沖緩過勁兒來,瞟了一眼小婦人,伸手幻出仙斛蘭韻,白色的靈花逐漸爬上小婦人的傷處,緩緩隱入小婦人的心脈:「她是花葉化形,與仙斛蘭韻同源,應該……能護住。」

  張君忙把小婦人交給其他地靈,又看雲沖手上胳膊上也被燒傷了幾片:「你也受傷了,快處理一下吧。」

  「無妨。」雲沖支撐著虛弱的身體,又走向一個地靈,把他往藥盆拉:「你進這個試試。」

  地靈們面面相覷,一個個乖乖走去藥盆。雲沖紅著眼睛,他剛剛所吶喊的,正是林默一直希望他想通的事情,原來不知不覺中,他早就受到了她的影響。

  張君還是拉著他處理傷口:「你也別怪這些地靈,這太清以前出過邪神,拿活物煉丹靈法確實大漲,他們怕是以為犧牲自己就能成丹藥,這群傻子!」

  「如此邪物,天帝絕不會服用的。」雲沖頓了頓,「林默也不會答應我如此褻瀆生命的。」

  張君嘆了口氣:「看來你是一定要保林默了,如果有一天……」

  「我不相信她會是共工的黨羽!」雲沖眼神堅定無比,他成為實習天神這許多年來,似乎從來沒有這樣的堅定過。

  「我一定會治好天帝。我也一定會在林默的身邊。」

  張君也不知說什麼好,只好拍拍他的肩膀。

  青鸞突然著急跑過來:「那地靈醒了,先生你快去看看!」

  見青鸞面色驚疑,兩人趕緊來到那小婦人地靈身邊——只見她原本的白鬍子全都掉落在地,反倒生出一頭烏髮。臉上的紅暈變成少女般的粉白,那張皺巴巴的臉也變得吹彈可破,不一會竟變成一個絕美的五六歲小女孩模樣。

  「這是怎麼一回事?」張君張大了嘴巴,「地靈還可以變身?」

  「沒聽說過啊!」其他地靈也是十分震驚。

  星星點點的白色靈光從小婦人,不,應該是小女孩的心口飛散開來,覆蓋在她原本燒傷的傷口上,須臾便恢復了原樣。

  小女孩張開眼睛,對著雲沖甜甜一笑:「先生,哦不,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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