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自食其力

  一天、兩天，我在網吧玩遊戲玩到想嘔吐。吃飯叫外賣，玩累就在網吧椅子上睡，也就是說，吃喝拉撒都在網吧里，「哦靠！」這次遊戲是玩到想嘔吐，玩到再不想玩啦！並且，這種情況也不能繼續下去了，因為我的錢快用完了，我無法再在網吧里待下去了。

  早上，我結完了在網吧里所有的帳，網吧老闆突然對我說：「小子，你是不是從家裡跑出來的，沒有地方可去啦？」

  我笑著搖搖頭說：「怎麼可能，我就是來過把癮，現在就回去。」

  老闆：「過把癮？過了兩天兩夜？我看你小子是沒錢了吧！要不要我借錢給你？」

  「怎麼借？」

  老闆：「到時候，你連本帶息一起還。」

  「高利貸？」

  「別說得那麼難聽嘛。」

  「謝謝老闆！我還是自食其力吧！」

  自食其力，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可就難啦。我去做點什麼呢？我能做什麼呢？首先，我得吃飯，生存下去，去找份活干。

  我從網吧走出來，「重見」光明，「哦靠！」陽光刺得我睜不開眼，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鮮空氣，網吧里的空氣太污濁了，伸了一下懶腰，走在大街上。……對，要想獨立生活下去，就必須找點事做，我堅定了信心。

  我走進一家「楊記小吃」店裡去吃米線，店門前張貼著一張招聘啟事，招聘一名洗碗工。吃完米線後，我對老闆娘說：「老闆娘，我來應聘你們小吃店的洗碗工。」

  「你？」老闆娘懷疑地看著我。

  「是的。」

  老闆娘走過來，拉著我的手看了一眼，說：「看你這手，就不是打工的，你是本地人吧？」

  我沒吭氣，她怎麼看出我是本地人呢？我正疑惑著。

  「你走吧，我們不需要！」

  我懇求地對老闆娘說：「求求你，阿姨，我會認真做好的，你讓我試幾天吧！」

  老闆娘終於同意我留下來試用幾天，一天五十元錢，包吃包住。說是包住，其實就是在店裡堆放雜物的小屋裡鋪一張簡易床，我也只好忍受著各種雜物發出的「味道」住下了。

  這樣我就在「楊記小吃」開始了第一次打工的生活……

  第一天幹活，早上5點多鐘老闆和老闆娘就「咚咚」的來敲門，因為賣早點，要做各種準備。早點的品種多，如米線、麵條、混沌、包子、饅頭、豆漿、油條等。

  我真的很不習慣，沒想到開個小吃店比我們高三的學生起得還早，晚上十點多鐘，我洗完最後一個碗時，兩手臂酸疼到僵直。哦靠！我的手被洗碗水浸泡得發白、發皺、發膨、發脹。

  我看著自己的兩隻手，心裡很不是滋味，這兩隻熱愛籃球的大手，這兩隻像科比一樣的手，這兩隻投籃球很準的手，現在卻變成了又紅又腫的手。

  ……

  記得讀小學五年級時，我們班的體育課，很多男生在球場上打籃球，說是打籃球，實際上是一群小男生在籃球場上亂搶著玩，就像打橄欖球一樣，搶到球就拼命往前面籃板方向跑，也不會運球，更不知道什麼「走步」之內的規則。我好不容易搶到球，準備跑上去投籃，體育老師走過來，拿著我的手看看說：「你的手很大，抓球穩，去好好學學籃球，個子也還行，假期叫你媽媽送你去籃球培訓班，從基礎學起。」

  從此我瘋狂地愛上了籃球，與它結下了不解之緣。每個月都攢出一點零花錢來買籃球雜誌——《灌籃》、《扣籃》、《籃球先鋒報》，從中我認識了很多世界頂級的球星：科比、麥迪、奧尼爾、詹姆斯、艾弗森、納什、韋德……還有姚明……說起姚明，他是讓我們為之驕傲的自己國家的籃球巨人。這些球星，伴隨著我們這一代中國的中學生成長，讓許多在學習上找不到自信的男生找到了自信與快樂，也在當今只看重考試分數的校園裡呈現出一種陽剛之美和獨特的風景……

  一下課，男生就蜂擁地跑向籃球場，占球場，奔跑，揮汗如雨，減輕學習帶來的壓力，忘記學習的煩惱。

  不過，在所有的球星中，我最喜歡的還是咱們國家的姚明和美國湖人隊的科比。姚明自從選秀進入NBA中的火箭隊，火箭隊的比賽在中國的收視率就不斷攀高，達到了收視的頂峰，在中國，只要愛好籃球，無論男女老少都喜歡姚明，他真的象徵著我們國家——一個東方巨人的崛起！

  同時，我也非常喜歡小飛俠科比·布萊恩特，這個為籃球而生的球星，就是我心中的神！他神奇的三節62分，神話似的42分鐘比賽內得81分，史詩般連續的高分記錄……近乎瘋狂的得分，一次次充滿血性和霸氣的扣籃，天空已經不是科比飛翔的極限，這個得分王創造了一個個飛越的奇蹟！創造了一個個神話！

  想到籃球總是給自己帶來很愉悅的回憶，暫時忘記了現實中的不快。記得高二文理分班時，從五班來了一位女生，名叫劉淼淼，她清純的外表，優雅的氣質，成為理科班裡眾多男生追逐的對象。

  想到劉淼淼，還得從高一說起。

  剛進高一，一個星期一的下午，第四節課下課後，全校老師都去參加每周的例會，高二、高三的同學都養成良好習慣，在教室里乖乖地自覺的上自習，只有我們不知天高地厚，不明白高中學習目標，不知高考是啥滋味的高一新生，趁老師不在，就蠢蠢欲動，畢竟已是下午5點30分了，距6點吃晚飯就差半個小時啦，跑到校園裡透透氣，舒緩一天的學習帶來的壓力也是應該的嘛，可是天公不作美，外面下著小雨，籃球也打不成，幹什麼呢？對於高一的新生來說，總認為高考距我們很遙遠，每天，除了上課，完成各科老師布置的作業外，總是無所事事，老想著玩，這時鄭浩然出了一個主意。

  鄭浩然：「下雨，籃球也打不成了，不如我們去觀看學生會組織的詩歌朗誦比賽吧。」

  「詩歌朗誦比賽？不去！不去！……不就是『啊』來『啊』去的嗎？有什麼意思？」我一聽就跳起來反對道。

  鄭浩然：「這你就不懂了，一般來說女生們都喜歡什麼『詩』呀『歌』的，說不定還能認識幾個漂亮的女生呢。」

  「哎！這主意不錯！反正球場也積水，球是打不成了，還不如聽鄭浩然說的去看詩歌朗誦比賽。」劉洋附和道。

  不知到努力，百無聊賴的我們就向詩歌朗誦比賽的階梯教室走去。

  走到階梯教室側門，只看到裡面坐著部分同學，比賽已經開始了，為了不影響比賽，我們只好從階梯教室的後門進去，站在最後一排尋找座位，多媒體教室講台的黑板上，書寫著『詩歌朗誦比賽』幾個藝術大字，側面是多媒體屏幕打出的英國劍橋大學附近的康河及康橋美景，這時台上一個清麗的女生一邊朗誦詩一邊走出來：

  輕輕的我走了，

  正如我輕輕的來；

  我輕輕的招手，

  作別西天的雲彩。

  那河畔的金柳，

  是夕陽中的新娘；

  波光里的艷影，

  在我的心頭蕩漾。

  軟泥上的輕荇，

  油油的在水底招搖；

  在康河的柔波里，

  我甘心做一條水草！

  那榆陰下的一潭，

  不是清泉，是天上虹

  揉碎在浮藻間，

  沉澱著彩虹似的夢。

  ……

  我一看，就驚呆了，被台上的朗讀者深深吸引住，腳底像被吸鐵吸住一樣，駐足觀看聆聽，以致於鄭浩然找到座位拉我去坐，我都沒有反應過來，腦子裡出現一個個問號：她是誰？叫什麼名字？是哪個班的？讀高一、高二、還是高三？

  尋夢？撐一支長篙，

  向青草更青處漫溯，

  滿載一船星輝，

  在星輝斑斕里放歌。

  但我不能放歌，

  悄悄是別離的笙簫；

  夏蟲也為我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地來；

  我揮一揮衣袖，

  不帶走一片雲彩。

  最後一節，她壓低了朗誦的聲音，邊朗誦邊向講台邊走去，朗誦著，朗誦著，就從舞台上消失了……

  哦靠！還有這樣朗誦詩的，真像仙女下凡一樣！

  這不就是高一語文第一單元的詩歌嗎？我們正在學呢……

  也就是那一次，我記住了她——一個漂亮的女生，也記住了徐志摩的《再別康橋》這首詩。

  後來經過打聽，才知道她叫劉淼淼，也是剛進高一的女生，就讀於高一(5)班。

  說來也巧，到高二文理分班，劉淼淼就分到了我們班。

  別看劉淼淼外表柔美，卻一分到我們高二(1)班這樣的理科班，就當上了學習委員，據說每次考試成績在年級上排名，都是前五名，還真是位名副其實的女學霸。許多男生故意找學習上的難題去問她，哦靠！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我也想找難題去問她，接近她，可是，咱不敢呀，咱的學習的層次太淺，問題太簡單，怕她說：「怎麼這樣簡單的題都不會做？」這樣的口氣咱多沒面子啊！還是算了吧，別去揭自己的短板了。

  但是，在學校每年一屆的籃球比賽中，咱就不一樣了！咱有了展示自己的機會啦！也就在學校開展的籃球比賽中，我與她的關係發生了微妙的變化。那是高二的上學期，文理分班不久，十月的一天，下午，秋陽炙考著大地，這就是人們所說的秋老虎天氣了吧！校園裡已出現了楓葉。我們班與理科(3)班就要進行校園籃球的冠亞軍決賽。學生會的宣傳海報早早就張貼在校園裡，所以來觀看的同學特別多。兩個理科班要上場的男生在熱身時，個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兩個班的啦啦隊也在場外高呼著：

  「高二(1)加油！」「高二(1)奪冠！」

  「高二(3)加油！高二(3)加油！」旁邊高二(3)班的同學也不示弱的高呼著。

  兩班口號此起彼伏。

  球賽拉開帷幕，我跳球，很準確地把球打在鄭浩然的手上，他運球往前沖，遇到對方防守阻攔，他把球傳給楊帆啟航，楊帆啟航投球，球沒進，籃板球被鄭浩然搶到，他往外傳給了我，我想投，太遠，我帶著球往裡邊沖，遇到(3)班兩個防守夾擊，這時我來了一個科比似的轉身，繞開了兩個防守，直接上籃，球進了，我漂亮的轉身上籃，投球，博得場外暴風雨般的掌聲和歡呼聲：

  「高二(1)加油！」「高二(1)奪冠！」「海鷹加油！」有同學直接叫喊：「小飛俠科比，加油！」唉！他們怎麼知道我的籃球雅號？真是奇了怪了。

  球場上不斷傳來運球聲，反覆跑動間與地面的摩擦聲，要求傳球的呼喊聲，搶籃板球時，身體相互碰撞聲交織在一起……場外的記分牌不斷地翻著新的比分。一個投球沒投中，打在籃框上，球彈出了場外，有一個同學跑去撿，一看怎麼會是她呢？劉淼淼，全然不像只會埋頭學習的學霸和只會玩手機的女生，她撿球回來，把球遞給我，她當時看我的眼神，讓我一輩子也忘不了：她面帶微笑，雙眼很明亮，帶著一絲柔情，我的內心有一種從未有過的異樣的感覺，心怦怦地跳著，連聲音都能聽到，我完全傻了，只聽她說：「加油，小飛俠！」我才回過神來，接過籃球，點點頭。

  這是不是傳說中的初戀？我不敢相信，常常問自己，每每想起，總是會有一種甜蜜的感覺。

  哦靠！我還能回學校，回到學校的籃球場上去嗎？我看著自己紅腫的雙手，如夢初醒，回到了眼前的現實——小吃店堆放雜物的簡易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