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掉入陷阱

  晚上，華燈初照，我和幾個算是「救了我」的男子在西山腳下的一家餐館吃飯，簡單的幾個小菜，我卻狼吞虎咽地吃起來，我實在是太餓了，他們幾個也跟著吃起來。

  「小子，吃慢一點，小心噎著，」其中一個叫黃勇的男子說。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

  「哎，你想不想發財？」看到我快吃完飯在喝湯時，王彪停下手中的筷子問我，他三十歲左右，是他們幾個當中最年輕的一個。

  我心裡一驚，哦靠！又是發財，會不會是騙子、陷阱？有了上次的經歷，我有點警惕地看著他們。

  「怎麼，你懷疑？」

  「不想發財？」

  「這世上還有不想發財的人？」

  「當官發財是人生的兩大好事，如今，這官是當不了啦，財可是要發的！你說對不對，小老弟？」

  ……

  他們七嘴八舌地向我發問，我只好點點頭：「可問題是怎麼發財呢？」

  「那好，就跟著我們謝大哥干吧！」

  「幹什麼？」

  「明天早上聽了課你就知道了。」

  「怎麼又是上課？」我厭惡的說。

  「這不是你在學校上的課，而是公司上崗前的培訓。」

  我還是疑惑地看著他們，他們都相視一笑，顯得很神秘的樣子。

  ……

  公司位於一棟較陳舊大樓的最高層，十八樓，有會議室、辦公室、宿舍、食堂等。

  宿舍里全是鋪在地上的地鋪，幾個人共用一個茶几，上面放著缸子等洗漱工具。

  食堂也很簡陋，只有條凳和方圓不一的舊桌子，就像從舊貨市場上買來的一樣。

  早晨，天蒙蒙亮，一聲哨子響，大家就很快地從地鋪上起床，就跟打仗似的緊張。上衛生間，洗漱，衛生間一下擁擠不堪，有的來不及洗漱，就到食堂一人拿著一個饅頭，打一碗菜湯坐在條凳上吃起來。說是菜湯，可是，一碗湯里只有零星的一點點菜葉子飄著。

  吃完早餐，大家來到會議室，會議室大小可容納一百人左右，裡面放滿了塑料小凳子，講台上一塊木製黑板。

  黑板後面的牆上貼著兩句口號，非常醒目，第一句是拿破崙的名言：

  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第二句就是：

  不想做發財夢的人是一個傻瓜。

  大家進去後，謝大哥叫大家坐下，大家正竊竊私語，謝大哥叫道：

  「全體起立，熱烈鼓掌歡迎我們的主講師高志成老師！」大家立刻起立，熱烈的鼓掌。只見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走進會議室，他走上台，用手示意大家坐下安定下來，向大家問好：

  「各位來五湖四海的兄弟姐妹們，大家早上好！」

  「老師好！」

  「我們來自五湖四海，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走到一起來了！這個目標是什麼？」

  「發財！發財！發財！」幾聲瘋狂的口號後是熱烈的掌聲。

  高志成再次示意大家安定下來，他說：「我們一起背誦牆上的口號，要大聲，有激情，背三遍。聽我的口令，三、二、一、開始」：

  「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做發財夢的人是一個傻瓜！」

  「傻瓜！傻瓜！傻瓜！」接著又連呼三聲「傻瓜」。

  震耳欲聾的口號聲在會議室里迴蕩，震盪著每一面牆，也震盪著室內的每一個人，讓人感到心潮彭拜，接著是經久不息的為自己鼓掌的聲音……

  哦靠！我完全懵了，找不到北的的感覺，木然地跟著別人，他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接著高志成老師把大家帶上頂層，指著下面街道上的車輛行人說：「請大家往下看，認真觀察分析，五分鐘後回答我，你們看到了什麼？」

  樓的下面是一條很繁華，很熱鬧的街道，裝潢精美的商店，裡面是高檔時尚的服裝和琳琅滿目的商品。人來人往，車水馬龍。

  ……

  「車水馬龍，川流不息。」

  「這座城市充滿生機。」

  「很繁華，很熱鬧。」

  「交通擁擠，快要癱瘓了。」學員們七嘴八舌的搶著回答。

  「錯！」高志成老師堅定地否定了大家的答案。

  「嗯？? ? 」所有的人都抬起頭來不約而同的看著他。

  「再好好看，細細看！」

  「是交通擁堵嘛，早上8點以後是上班早高峰，這也是城市通病了。」

  「人們行色匆匆地趕往目的地上班。」

  「錯！還是錯！！！請大家再仔細認真看！

  大家都不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措。

  「這明明就是車來人往的一條繁華的大街嘛！難道還會生出什麼花樣來不成？故弄玄虛的。」聽課的人中一個年紀四十多歲的人說道。

  大家不約而同的笑起來。

  「嚴肅一點！有什麼好笑的！」高志成老師很嚴厲的大聲吼道，大家立刻忍住不敢笑了。

  「自己愚鈍，還不好好學習，至今過著窮日子，真是冥頑不化！」

  看到大家都不敢出聲，高志成老師才指著下面的大街高聲說：

  「『天下煦煦，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天下忙忙碌碌的人，都是為了利益，為了金錢，為了發財！發財！發財！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天經地義！」高志成老師提高聲音不緊不慢的說。

  所有參加培訓的人，都欽佩地看著培訓老師高志成。

  ……

  培訓教室里，高志成在黑板上方寫著：堅持+努力=成功！

  高志成：「會吃苦的人，吃一時的苦，不會吃苦的人，吃一輩子的苦！」

  「……只有先知先覺的人才能把握機會，走向成功！」

  「會奔跑的人在奔跑，不會奔跑的人在流浪！」

  「這說的是我嗎？我是在流浪嗎？」我想。

  「一類的人引領變化；

  二類的人跟著變化；

  三類的人追趕變化；

  四類的人被逼著變化！」

  「對照著看看自己屬於哪一類人，……實際上，只要看看你們現在的生活，就知道自己是哪一類人啦。」高志成老師繼續講著。

  「誰起來說說你是哪一類人？」高志成老師忽然問道。「喲！講課還玩互動呢……」我正驚訝呢，高志成指著我說：

  「你起來說說，你是哪一類人？」

  「我？」

  「對，就是你啦。」

  「我是，我是，我是二類人，跟著變化的人。」

  「好！說得好！公司就是一類的人，來引領你們變化的人，帶領你們發財，改變你們的命運！請看黑板。」

  高志成老師接著又在黑板上畫著一個圖形，他指著圖形講解：「你只要發展十個人做你的下線，這十個人中，每個人又發展十個人，每個人交九千九百元，你想想你的工資會是多少？我們拿的是周工資，全世界的人拿的都是月工資，只有我們拿周工資。所以說，百萬、千萬不是夢，只要你敢攀高峰……」

  ……

  張彪對我說：「給你辦好了工行的銀行卡，叫你父母往裡面打錢就行。」

  「我……」

  「拿出手機來，打通電話，報銀行卡帳號就行……噢，對了，你們的手機上交了，你還守紀律，懂行規。」張彪突然想起凡是進入該公司的「員工」都要上交手機，不准與外界聯繫。

  「來，拿我的手機打，打完了再還給我。」說著把手機遞給我，我沒有接手機。

  「我家沒有錢。」

  「九千多塊元都沒有？誰相信。」

  「我家真沒錢，我的父母都是工廠的普通職工，而且父母天天吵架，正鬧離婚。」

  「那你更得努力賺錢，幫助家裡，挑起大梁，男子漢嘛！不過，先叫他們借一萬塊錢打給你，你要先投資嘛，才能賺更多的錢，你說是不是？」

  「我……我……」我不知說什麼好。一方面，我確實想賺大錢，有出息，讓我的父親看看；另一方面，哦靠！還沒賺到錢，就得先交錢，而且交這麼多錢，哪裡找這麼多錢，我的內心矛盾極了。

  雖說公司是什麼「生物銷售有限公司」，但是，聽說也就是一些中老年人吃的保健品，能需要這麼多人銷售嗎？還要每人交九千多塊錢，交不出錢，就出不了公司，怎麼發展「下線？」

  不准出公司，就失去了自由，這是不是什麼黑社會組織，打著銷售的幌子騙人？我真的交不出錢，他們會不會對我下狠手？……然後拋屍野外，連警察也查不出來，我越想越恐怖……那樣，我的父母會活不下去的，西山上畫畫的叔叔說得對！

  怎麼會這樣？財沒發成，先前是差一點落入虎口，帶什麼抗癌藥到廣州；現在是又掉入狼窩，哦靠！現在想來，還是學校好呀！

  我不由得想起學校里有趣的往事……

  （李旭東：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