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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 金風玉露

2024-09-12 23:52:39 作者: 田舒黎
  1

  It is enough for me by day to walk the same bright earth with him;

  enough that over us by night the same great roof of stars is dim.

  I have no care to bind the wind or set a fetter on the sea---

  it is enough to feel his love blow by music over me.

  對於我,這已經足夠,白日我們在同樣明媚的大地上行走;

  黑夜裡頭頂同樣星光黯淡的蒼穹。

  對於我,這已經足夠,我無意讓風平息讓浪靜止——

  感覺到他的愛情,像音樂悠悠傳送。

  ——薩拉·梯斯黛爾《足夠》

  床頭柜上的電話不遲不早在興就要盡興時響起。興奮已極的興想置之不理,露卻僵住了,像是對旺火上滋溜澆了一盆冰水,大掃了興的興趣。電話二次響起,好像在說,到底接不接,不接,就一直跟你耗下去。興無奈,甩了一下頭,從露的身上撐起上半身,伸手拿過話筒。

  你好。我是林濤。請於露接電話。

  興愣住了。這麼快?林濤就知道我們回來了。而且把電話一直打到這個床頭機來。岳母還是偏心好友的兒子。女兒從小的同伴,什麼都對他不留底牌?這次露千方百計想回國到底存心如何?僅是慰鄉思?興慢悠悠地十分不情願地從露的身上挪開,側轉身,半坐起,斜倚床頭,一隻手把聽筒貼耳按著,另一隻手臂抄到露的頸下,露害羞地趕緊拉上被子蓋住兩人赤裸的胴體。

  興對著空氣吁喘了一口長氣:啊,你好,沒想到你會在這時候打電話來。我們剛到,時差還沒倒過來。你要露露接電話嗎?稍等。

  誰?露警覺地又緊張地問。

  興把話筒順手放回機座:猜猜。

  媽?爸?哦,露背對興,猶疑著,不會,誰?你說呀。

  興俯身去吻露,先是唇,又是頸窩,最後到乳溝處,一口氣才出盡:林濤。

  電話鈴再次響起,堅持不懈的架勢。

  你接不接?想好了,說些什麼?露露,我可要提醒你,別忘了我們的約法三章。

  新老三章我都不會忘。

  你就給我記住這次回來的新三章得了。

  電話鈴頑固得一刻不斷地響著。

  啊,林濤,對不起,別急嘛,接你這個電話,露露可沒思想準備喲。露從興手裡一把抓過聽筒:喂,林濤,你好,你——興報復性地把露緊摟進懷裡,露不敢大動作掙扎。

  我很好,你還會說中國話呀,我什麼時候,可以跟你面對面?你準備晾我到什麼時候?我要見你!時間,地點,你定。

  恩,林濤,不,濤濤……興的臉湊到露,伸出舌頭,像蛇信子一樣去舔露溢出的淚花,露閃頭躲開他,對話筒說,濤濤,我剛到家,你讓我,你讓我安排一下時間,好嗎?你現在家裡,是嗎?等一下我給你打電話,我現在掛了。

  好,迂迴戰術。等一下?這一下有多長?今晚我們都不要睡了。今夜無眠,今夜無眠,……興又纏住了露。露半怨半憤地掙脫了他的懷抱,掀被下床,拾起被興扔在床下的乳罩,內褲和睡袍,衝進衛生間。

  露穿上了內衣,外罩睡袍從衛生間出來,興仍然半夢半醒似的斜靠床頭,一條胳膊枕在腦後。他看著露到床側大掛衣櫥里拿衣服。露,你要幹嘛?不睡覺了?快十二點了,有什麼事,明天說,好嗎?這個林濤也是,耳朵倒靈得很,他怎麼知道我們回來的,還知道這個號碼?是你老媽去邀功的吧,真是無事生非。露褪下睡袍,往身上套羊毛套衫,長褲。

  露露,你別費那事好不好?你知道,鑰匙在我手裡,我會打開這扇門讓你出去嗎?這麼晚,你去哪?去見林濤?太瘋狂了吧?

  我下樓到客廳給他打電話不可以嗎?

  噢,你要打,在這兒打不就得了。我妨礙你了嗎?


  他要見我,你聽到了嗎?

  恩,是嗎?你忘了我們約法三章了,你不可以單獨和老同學見面的,每一分鐘都得讓我陪著你,要見他,可以呀,過兩天約個時間,悠仙美地,我陪你去見他,英台小姐樓台會梁兄。

  你就是馬文才,馬財主。

  哦,改版了,任董事長攜夫人會見夫人舊友。

  露面抵門背面,嚶嚶發出悲聲,你開門,你聽見沒有,我不是你的囚徒,你開不開門呀。

  不開不開不能開,媽媽不在家,誰叫也不開。

  你真可惡,不開,我跳窗了。

  跳窗?那才好玩咧。新婚前夜,新娘就試圖跳陽台逃婚,半年之後,新婦又試圖夜半三更越窗去會舊友。好哇,你就給我上演一出逃之戀連續劇吧。你這個女一號肯定比劉曉慶出彩。露衝到窗前去開窗,窗紋絲不動。露露,別白費力氣,好不好,有情有義的人你視而不見,去找什麼呆物件?來,到床上來,到我懷裡來,我們好商量,有什麼權宜之計修改我們的約法三章。

  聞聽此言,露半信半疑轉過身子,興向她伸出一根胳膊,做邀請狀。露往窗邊沙發里一坐,頭埋進手心裡。興掀開搭在身上的被子,趿拖鞋,披睡袍走到露的身邊,一把擁住露。寶貝,上床去,好商量,就為你那頓詩詞宴,什麼都好商量。興抱起露回到床上,露也只能任憑他了。興先褪去了露的外長褲,伸手進內褲,撫摸揉搓了幾下,露不由自主渾身哆嗦。興又伸手露的羊毛衣下,塞進乳罩內,使勁去握一隻堅挺的乳。露忍不住了,拼力拉出他的手。興就勢掀起露的羊毛衣,把它從她的頭上剝下來,再扯下露的胸罩,一隻手握住一隻乳,用嘴去吮另一隻。露又開始她無望地躲閃,左翻右滾地,這是露一直不明白的,為什麼她越躲他越瘋狂?興終於自己打住了,抹去露面頰上的淚水,哦,寶貝,你什麼時候才能餵飽我。喲,等一下,考慮好,回答我。邊說著邊抬身,伸手去床頭櫃,按了一下翻查鍵,再抄起聽筒。林濤可能一直在那端等著咧噢。

  喂,露露——

  錯了,我是高興,任高興,林濤,明天下午三點我們邀請你來綠楊做客。綠楊你還一次沒來過吧?到時,露露會在花園大門口恭候你的大駕光臨。好了,我們休息了,明天見。他隨手讓聽筒掉在床下地毯上。露露,看,有多大事,至於嗎?露在心裡暗自叫苦,多麼老辣!當真要「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了?她無奈翻身外側。興卻乘勝追擊似的貼了上去,一隻手試探似的觸摸了一下露的一隻乳房,縮回,卻又一下猛地握住,露顫抖了一下,以手去護胸,興接手就把她的手按在她胸前。乖點,騷一點,讓我滿意。露只覺得他在撕扯她的內褲,本能地扭著屁股躲避給他製造不便。興失去了耐性,就勢從後邊就進入了。這是個新姿勢,興從未試過,特別興奮。露嚇壞了,拼命抓住枕頭,想離開,興死死摟住她柔軟的腹部。

  陽光燦爛的冬日的午後,滿園臘梅競相吐蕊放香,興的綠楊寓所四周似有暗香浮動。兩點過後,胡鵬用車載來了他新交的女友和另一對興的研究生同學,接著郭躍和未婚妻也駕車來了。第三車到達的是Stick一車載來若娜,莎莎和姜世奇,楊玉蓮去湛江度蜜月了,王海珊在機場海關執勤。第四輛車是興的另兩對女研究生同學夫婦加一個三歲小女孩,剛剛能說會道,特招人喜愛。興抱起小女孩親了又親。讓小女孩叫他爸,叫露媽,露朝他厄眼抗議。最後到底讓小女孩認了乾爸乾媽。同學們一起起鬨讓興為此請客,興豪爽地說一定一定,外加玉墜一件作見面禮。

  露和若娜,莎莎大道別後鄉愁。不斷有其他人來問露在哈佛的學習生活情況,還有知道露邂逅阿達王子之類奇聞軼事的也來湊熱鬧探好奇。姜世奇的話很少,托著一隻葡萄酒杯立在露的側身後,目不轉睛地從上到下從下至上一遍遍打量露的側影。Stick親自監督他的廚師製作西餐,還有三位女服務員里里外外擺布餐具,遞送飲料。沒來過的三對研究生夫婦上上下下參觀,讚不絕口,興陪著他們,嘴上很謙虛,這不算什麼。言下之意,在美國的潤園,昕閣,霽閣,露園才一處比一處美妙咧。

  到了兩點五十,興拿著一件銀狐皮短外套下樓到蘭馨室找到露。若娜正抓住露的手在欣賞露的婚戒,嘖嘖讚嘆。興這幾天看她尤為緊,每次一發現不在她手上就要逼她戴上。今天起床後特地抓住露帶婚戒的手吻了一下,不准摘,否則……,但是沒下文,讓露記起夜裡他的暴戾。露有點不寒而慄。

  露露,50分了,你去接一下吧,穿上外套別著涼。興很誇張地展開那件華美的皮外套,讓露伸臂套了進去,然後很體貼很溫柔地為她整了整衣領,扣上扣,整套動作很熟練露也好像很習慣接受他的殷勤,姜世奇不以為然地對莎莎笑了笑。


  接誰?若娜快人快語地問。

  露露兒時的好友啊。

  林濤。若娜不假思索就叫出這個名字。莎莎望向姜世奇,姜世奇皺了皺眉頭。興聳了聳肩膀,向露做了個外請的手勢,露朝老同學們會心一笑,翩然轉身出門。

  綠楊花園大門靠邊側已經停了林濤的「紅旗」。林濤依車門而立,上身黑皮夾克,下身是深藍色牛仔褲,青春但略帶憂鬱,頭髮有點長,被風吹得有點亂。他面無任何表情看著露朝他快步走來,未等露最後兩步走到他面前,他就撲了上去,擁住了露,熱烈而忘情地吻露所有裸露在外的身體。

  露終於掙脫了他的擁抱,對他說的第一句不是她原先想說的,你好嗎?而是,濤濤,別這樣,你不要……

  我要,我就要,走,上車,跟我走。我要你,我要看你跟以前有什麼不一樣。

  啊,濤,你別逼我,我只是來接你去……

  去哪?

  那。他,高興在綠楊的寓所。

  他?高興的?露,真有你的!你還是你。就憑這句話,我今天一定要帶走你,走。上車,我們回家。

  哦,不,濤,濤濤,你明知道物是人非,我肯定不是從前的我了。我,我,我不想解釋什麼。你應該恨我,怨我,討厭我唾棄我,我們之間,我們之間……

  我們之間?我們之間怎麼啦?什麼事也沒有,不是嗎?我唯一的女友是你,你愛的還是我,不是嗎?我告訴你,我只記得在機場送你上飛機,以後發生什麼事,我都不知道,也永遠不想知道。我們之間永遠就這樣。誰也無法改變的關係。走哇,請,露露,我不想對你動粗。你也知道,我永遠不會欺負你的。請,露露。

  不,不要,濤,濤濤,不要。很多老同學都在那等著,等著我們,你不去,要掃大家興的。

  噢,掃大家興。誰在乎我的出場?我不去,大家或許會更盡興一些。露露,高興昨夜自己打電話給我,讓我們今天下午三點見面,在哪裡見面。由不得他說了算。他能怎麼樣你嗎?你怕他?讓他去招待他那一幫老同學老朋友吧。我們走,你當真已經無話可以跟我說了嗎?你是誠實的,不用給我扮演茶花女,你不可能混得那麼慘,是不是?你怕什麼?你回家了。我有千言萬語要對你說的,你要不跟我走,我要傷心死掉的。面對——那些化學藥品……露露,我沒出息,我真的連死的心都有了。你體諒體諒我,給我,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濤濤,你別激動,我回來,知道我是怎麼回來的嗎?為什麼回來?你和他都以為我是誠實的。這是我引以為傲的品格。我只答應他來接你,並沒有跟你去別的什麼地方的打算。如果,我就這樣跟你走了,豈不授人以笑柄?濤,你想單獨話別,讓我再找時間好嗎?現在我們作為老同學老朋友去跟大家聚聚,不好嗎?事已至此,我們,我們都應該理智,理智……


  林濤,走吧,露露和我是誠心誠意地交你這個朋友。你是我們走遍全世界最值得交往的朋友。大家在等你。外面冷,別感冒了。露露可能已經不太習慣國內的冷空氣了。興明顯是一語雙關。興從露身後冒出來,實際上他是在露出門後沒幾分鐘就跟蹤而來了,只是可能沒看見林濤對於露的熱情舉動。否則,不會是這番口吻。

  林濤鬆開露的手,失望轉身,拉開車門。坐進車門。猛地關上車門,一踩油門。呼地飛車離去。

  不,不,林濤,露瘋了似的要衝出去抓那車,興抱住了她,應該是阻攔住她。

  露露,是不是好戲重現?去年,你讓我也這樣負氣走的,今回輪到你的摯愛男友了,你難受了,是吧?當時,你是什麼樣的感受?如釋重負嗎?體會一下吧,當時,我比他可能更失望,更傷心。

  你更失望?

  我是說當時,不是現在,感謝當時,才有今天,不過,也難說……。興摟住露伸手去她胸前,露以為他想調情,閃過一邊,興就勢抱緊她,從她外套的前襟掏出一枚別針大小的小卡片。露露,待會,讓我們來看看這齣樓台會,不,庭院會演得怎麼樣?

  什麼?那是什麼?

  間諜用品,錄音片,不知道吧?小露露,我這裡好玩的玩意兒多著咧。你可要小心了。別緊張,Just be yourself.

  興緊緊夾裹著露回到寓所,露神情惶惑,興緊貼她身邊,寸步不離,一直冷眼旁觀的姜世奇注意到露的情緒變化,幾次提到林濤的話題,都被興機敏岔開。他給大家的解釋是,林濤臨時被電話叫走了,就在花園跟他們敘了一會,改日再約。

  晚餐是正式西餐,桌子有點擠,但很熱鬧,小女孩平添了許多樂趣,興幾次明里暗裡表示下次回國他要真當上爸爸。一個女招待來報告說,客廳有電話請於露小姐接聽,興警覺地問,你沒問他是誰?女招待員說,對不起,沒問,是位先生。興不悅地扔下餐巾站起身來,對露說,露露,去,客廳有你的電話。坐他對面的露緩緩站起身來,朝全桌淺淺一笑,扭身去了客廳,興也跟在她身後去了客廳,一桌人面面相覷,怎麼是這樣?

  興搶先一步抄起話筒,哪位?

  請於露接電話,我有事跟她說。是林濤冷漠、鎮定的聲音。

  興有數了,他沉吟了一下,好吧,露,你來。

  誰的?露猶豫地望向他。

  哼,興笑了笑,退後一步,並沒有離開的意思。


  露露,是你嗎?

  恩,是——我?

  露露,你聽著,明天我在蘇州等你,你知道那地方,不來,你知道後果。電話立即掛斷。

  露突然一陣眩暈,人晃了一下,手撐住了茶几。興急忙扶住她。露,他說什麼了?別這樣,別緊張,Calm down, calm down.

  Nothing,nothing,nothing,露一連三個nothing似乎在自我安慰。我沒胃口,我,上樓,休息了,請你去跟大家說聲對不起。興很無奈地搖頭:我送你上樓去,昨晚沒睡好,是嗎?你感冒了。露終於被興送回「愛舍」。一上樓,興就抱起她,貼著她的臉說,乖乖的,什麼也別去想,好好靜一靜,覺睡好了,什麼都好了。算了,今夜我們,休息……,唉——

  近十二點,大家才意猶未盡地散完。姜世奇幾次提出他們仨要探看露,都被興不客氣地攔住了,說是露的覺輕,一打攪,怕是一夜也就沒了。所以姜世奇一上車就對若娜和莎莎大發感慨,沒想到哇,真沒想到,露露真的是很可憐。

  什麼,若娜很吃驚,什麼,她嫁得那麼好,高興那麼愛她,又那麼富有。

  你真是眼拙,這個於露,還是半年前的那個了嗎?她有無憂無慮地笑了嗎?她還是那樣輕靈精怪了嗎?她還有一點天真爛漫了嗎?才半年,她都快成凌翠翠第二了,少言寡語,低吟淺笑,倒像是後娘跟前的灰姑娘,真的,公主怎麼成了灰姑娘了?

  什麼灰姑娘,你戴有色眼鏡啦?她身上那套行頭多漂亮,那枚婚戒不上百萬也得大幾十萬,那件狐狸皮衣不抵輛豐田車呀,要我夢裡也好笑醒了。

  你就財迷。

  Yes,財迷。一直沒吭氣的Stick附和了姜世奇一句。

  Stick,老窮鬼,開你的破車吧,什麼要飯的破老外,假洋鬼子一個,就會摳門。

  OK,I’m so sorry for my purse.

  莎莎,你總想結婚,我們剛工作,沒什麼積蓄,居無定所,成了家,為油米柴鹽,雞毛蒜皮,能安逸嗎?跟你說實話,你還不能理解,看到了嗎?於露的慘狀。

  也就你覺得她慘,嫁給你就不慘了?你就知道她心裡的想法?只能怪她為情所困了。


  什麼為情所困,她又不是情願嫁給任高興的,她只是中了圈套,跟你們也說不清楚,讓你們誰在那種情形下也只能接受。你何若娜不要以為中了六合彩,你夏莎莎不要以為撞上大鴻運,可是她於露本來是一心一意嫁林濤的,偏是被個億萬獵戶給獵獲了,你們以為任高興是愛她,那叫愛嗎?我看是一種需要。他是把她當成寶物收藏了,偶爾拿出來顯寶,以抖他的身價。你們看不出,於露她要多鬱悶有多鬱悶。今天下午在花園門口,林濤來沒來,或者來了又為何走了?實在蹊蹺。露露是任高興摟著回來的,面色很蒼白,很不爽,早早睡了,她睡得著嗎?

  莎莎盯著姜世奇看了半天了,終於忍不住開口攔他的上海男人式的絮絮叨叨。嗨,嗨,Stop,老M,你觀察得也太細了,她回來了,又讓你想入非非了,是嗎?你趁早死了心,人家林濤用了那麼多年的功還沒著沒落的咧,輪得到你?

  莎莎,酸了吧,你真沒勁。如果真跟你生活在一起,成天讓我吃酸菜魚,還不把我吃出胃炎或者胃癌出來。

  酸菜魚?什麼魚? Stick好奇地問。

  西餐里沒有的。Stick ,你永遠不懂,老外去吧。坐副駕座上的若娜一點Stick的額頭,她知道他是問酸菜魚的雙關含義。她也想藉以岔開莎莎和姜世奇的針尖對麥芒。

  沉默在車裡瀰漫開,誰也懶得開口。

  興送完客人回進臥室「愛舍」,一眼看到露並不在床上,不由一陣心緊,但定睛一看,衛生間門半開著,他輕手輕腳走了過去,向里一探,不由笑了,露像魚美人一樣漂在半缸水裡,只穿著睡裙。露露,怎麼能這樣泡澡?你可不要真的弄出病來,快起來,上床去,我今晚保證克制。露軟弱無力任由他把她從水裡撈出來,幫她除去精濕的睡裙,用浴巾把她渾身擦乾,又用另一塊浴巾包裹她,把她抱出衛生間,放上床,蓋上被。她像呆傻了一樣,毫無反應,興無策,他什麼也沒說,只是飛快地脫了外衣,只留緊身羊毛內衣,匆匆上了床,突然,他想起什麼,露露,是不是真感冒了,要不要吃一片康泰克。

  我想喝水。

  好,喝水,還想幹嗎?

  睡衣。

  是,夫人,立刻就來。

  Plot and love.

  Only love survive.

  露悄悄抬起身,移開興擱在她胸前的胳膊,仔細看了看酣睡著的興,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興咕噥了一句什麼。沒有清醒的意識。露坐起身,倚靠床頭沉思了片刻,她又留意看了看興,低頭貼了貼他的頭,興伸臂抱住她,她一愣連大氣也不敢喘。半天,興再無動靜,露又次移開他的胳膊,索性輕身下了床,打開房門,飛快閃了出去,她去了「水晶宮」換上昨夜準備好的出門衣服,一套黑色的羊毛絨西服,外加銀狐短外套,一隻黑色的LV旅行手袋,往頭上裹了一條白地銀絲的絲質圍巾,從手袋裡拿出一張紙,下樓,將紙壓在樓下壁爐邊沿上。

  興好像有心靈感應似的驚得坐了起來,露,果然不在床上,不在衛生間,臥室門開著,「水晶宮」門也開著,他套上睡袍衝下樓去,連聲叫著露露。廚房,餐廳,蘭馨室,哪裡都沒有露的身影,興整個人垮塌了,他倒在壁爐前的長沙發里,看見了那一頁在晨風裡顫抖的紙頁,急忙伸手抽來一看,是露的留言:

  Darling

  恕露不辭而別

  此去蘇州救急

  實屬無奈之措

  信與不信由你

  Yours Lovely

  興擂幾欲哭,仰天長嘆。

  露在小區門口招了一輛出租,跨進副駕座,

  師傅,包車去蘇州。

  啊,蘇州嗎?很遠的,還有高速過路費用。

  兩百美金,夠了吧,到地方給付,快!

  好咧!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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