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小丟很榮熏的故事一

  一 貓咪小丟

  歷劫飛升之前，她只是一隻富人家養的貓，全身是黑色的，只有眼睛前面有兩個白色的小點點，長長柔軟的尾巴上有一節也是白色的，總之，不多見，也不少見。她平時最大的愛好就是抓老鼠。這還用說嗎？富人家糧食多，老鼠自然多，肉也最為鮮美。她個頭大比一般的家貓要大一些，老鼠見了她就繞道遁了，她會自己設計各種各樣的機關來引他們上鉤，比如在各個不尋常的角落裡放個籃子用竹子支起來，裡面放食物，等它們自投羅網。

  這樣會少了追逐的樂趣，因此每當她吃飽了就把老鼠放出來，讓它們跑，自己也可以當做飯後運動先準備動作嗷嗷叫了幾聲就沖了上去，這才是貓咪快意的人生！只是從來就沒人（或者貓）教她支籃子的，她卻仿佛與生俱來就會思考……好吧，歸功於她是一隻很聰明的家貓。不過話說回來，因為吃得多，雖然也運動，但還是沒能保持住她的身材，於是乎她到天庭就是有點兒那個……圓！對，只是圓了一點點——以至於後來做了神仙一直都有點圓圓的。

  後來，他們那個城裡爆發了鼠疫，老百姓死的死病的也快死了，只有他們那一家沒有一個有事，原因是那些老鼠都跑不動了，都被她吃光光，她看上去又魁梧了一點，她家主事的卻安然無恙——當然已經被官府跟其他的病人隔開了——也算大功一件，她死後——廢話，吃那麼多生病的老鼠不死才怪。主人給她厚葬了，當然，所謂的厚葬也不過是修了個小棺材把她的安放進去。

  她死之前才頓悟，原來她沒能聰明地辨別出哪些是生病的老鼠，把它們都吃得一乾二淨，哎，天意如此造化弄貓，罷了，落下幾滴清淚，正打算把最後一口氣吐出來的時候，忽然有似乎有人把她的靈魂從她的身體拉了出去，一個好聽又有些莫名熟悉的聲音響在她耳邊：「小丟，你可願隨我一同上天？」

  她心想：「小丟？？她難道是他丟了的貓不成？」艱難地點了點頭，她終於不用一命嗚呼！

  她進了天庭，做了一個小小的宮娥，侍奉天孫的祖母，不久後，大家都知道了天后身旁有一個機靈可愛的小宮娥，天后特別喜愛她，事事時時帶著她，還讓她跟天后和其他的神仙一起打打馬吊。或許是與生俱來的討人喜愛的性格，小丟沒有費吹灰之力——至少她自己是這麼覺得的，就把跟她一起打馬吊的神仙哄得跟吃了蜜似的。

  本來身為小宮娥的她是不能跟比她等級大得多的神仙一起打馬吊的，緣於一次有個神仙一直輸錢，後來很不道義地藉口遁了，其他三個上神等他等不來，贏得不夠盡興，遂問了一句小宮娥們誰會打，宮娥們也不是不會，這是主子們最常的娛樂，天上的日子漫長荒寥，神仙們有時候娛樂娛樂也無可厚非。她們在旁邊伺候久了自然也會——就是宮娥的那點餉錢哪夠輸！於是都不做聲，眼看幾個神仙都有點急了，正打算開口點名，只見一個綠衣服的新來的宮娥向前一步，一副懶洋洋的樣子：「我來。」小丟當時的心情是這樣的：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何況，這樣好的機會……當年若非她誤食了那些生病的老鼠，她也不會那麼幸運飛升上天，經過她那似乎比當貓時要好得多的腦袋苦苦思索了幾百年後得出來的結論：有時候贏就是輸，輸就是贏。掙個你死我活何必呢，大家開心就好。

  話說回來，天庭不比人間，確實是平等一點，天后也不介意和區區剛飛升的小宮娥平坐，眾人又摩拳擦掌了，須知，她的牌技一般，牌品卻是一流，縱然十賭九輸，輸也要輸得很有技巧有模有樣，把上神們都哄得心花怒放。

  丟了奉餉，贏得了人心，她倒也不虧。

  天后怎麼說都是天后，久而久之，心裡是一片清明：「好個知舍小利而得大義，若神仙都跟你一樣，那打牌也沒甚樂趣了。」說是這麼說，內心還是欣喜的，一張母儀天下的臉上滿是溫柔的笑意。

  要說世間萬物，亦莫若如是，能有此大愛胸襟的人少之又少，世人皆執著，她倒看不出一隻小小的家貓竟能參透其中的玄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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