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離別

  東海給了我與西海完全不同的感覺，整個東海海面縈繞著一股黑色的霧氣，海的顏色也接近淡墨色，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越靠近東海龍宮，這種感覺越強烈。像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一樣，讓我忍不住皺眉。

  再次見到榮熏的時候，連日來緊張的戰爭讓他難掩疲憊之色，但他見了我，還是高興的，淡淡地埋怨道：「這麼多天沒見，你沒忘了我吧。」

  「我以為你會來找我。」我望著他的眼睛裡有我都難以察覺的溫柔與心疼。

  「還好意思說，當初爺爺奶奶讓我們分隔兩地，也不知道拒絕。」

  「我……」我是一言難盡，一方面自己的自卑心理作祟，認為他最後一定會選擇家人，另一方面天帝天后的旨意又豈能輕易違抗？

  「好了。」他走過來習慣性地拉起我的手，「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你為難。」

  他笑了笑，不再追究而正色道：「你能來，我很高興，只是，你現在來的不是時候，魔王正兵臨城下，你這時候過來，恐怕會有危險。」

  「我不怕，榮熏，我這次來就是來跟你說真相的。」

  我鼓起勇氣，語氣卻不無悵惘：「也許我死了，就可以回到原來的世界。」

  「不許你胡說，你不會死的，我也不會讓你死。」榮熏打斷了我，「你也別想能離開我。」

  我心頭一熱：「榮熏……」

  我話還沒有說完，就有人來報，魔王帶領數十萬魔兵，把整個東海的都圍了起來。

  「魔王親自來的嗎？」榮熏顯然有些吃驚，他之前並未與魔王正面交手。

  「是的，殿下，恐怕這次他是有備而來。」來人不無擔憂地回道。

  「且先去會會他。」他走之前還不忘囑咐我，「小丟，你仙力不濟，留在龍宮比較安全。」

  我本來是想安心留在龍宮等他回來，無奈自從知道魔王親自來了以後，左眼皮就一直跳，心神不寧的，終究還是沒放下心，於是混在一群蝦兵蟹將里跟了過去。

  我心想只要不是和魔王正面對抗，我的仙力應該足以保護自己。

  海平面波濤暗涌，數十萬魔兵黑壓壓地壓在東海之上，魔王戴著詭異的面具，面具底下是一團黑霧，看不清真實面孔，或許是沒有真實面孔，誰知道呢？傳說中魔王的眼睛可以勾魂攝魄，只要看一眼心就會被控制。

  我心想按道理魔王都親自來了，天庭難道不應該加派些人手過來幫忙嗎？僅憑榮熏一人帶領一群經過數十日戰爭早已疲憊不堪的蝦兵蟹將就可以應對嗎？還是魔王的真實實力其實沒有那麼強大？才讓天庭如此地蔑視他？

  魔王率先開口，聲音低沉，有著一種讓人心裡發毛的感覺：「小天孫，在人間沒有把握好機會將你除掉，是我的疏忽，今日，就留下你的命來。這人魔仙三界，以後就交給我統治了。」

  小天孫也不甘示弱，冷著臉說：「魔族在人間就作惡多端，我還沒去找你，你倒是先送上門來了，今日就讓你死在我的劍下，保天下太平。」

  「哈哈哈，那就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了。」話音剛落，魔王的手心聚集的一股黑暗的魔氣就往榮熏身上擊了過去，小天孫化仙氣為劍，擋下一招，劍往空中一揮，劍氣朝魔王身上落了下去……

  魔族人和東海的蝦兵蟹將也沒閒著，打得不可開交，而我也打得好不暢快。

  得，又偷襲了一個魔兵！

  就在我十分得意的時候，我感覺到一股黑暗的力量朝我逼近，這是？

  「小丟小心！」

  這是我最後聽到的話，在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整個人已經籠罩在一團黑霧中——魔王化了實身為虛身，把我緊緊包圍。

  黑暗中，我只看到一雙眼睛睜開了，那眼睛流光四溢，變幻莫測，竟似乎看穿了我的前生今世。這是，那個低沉的聲音又一次傳來：「小丟，你知道天庭為什麼不派人來支援嗎？因為天帝天后想借我之手除掉你先，你和你的榮熏，就像你跟你的初戀一樣，得不到親人的祝福，都不會有好的下場，走不到最後的。」

  前塵往事向我撲面而來，我看到初戀小K的臉，他的深情，我們曾經的纏綿和他放手時的決絕。我看到自己的頹廢，因此而放棄原來的工作，開始嘗試寫小說，把現實中無法實現的幻想寄托在小說里，對感情變得冷漠淡漠，人也漸漸孤僻了起來……

  因為他的不堅持，毀掉了我們的愛情，也殺死了我的愛情理想……

  那個聲音又在說：「男人都是這樣的，重權勢，輕感情，現實又勢力。你還能指望你的小天孫會真的為了你放棄天帝的位置嗎？別傻了！」

  「來吧，殺了他，殺了你的愛情，你就自由了。」

  我的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了一把黑色的劍，周圍的黑暗散去，我看到榮熏擔憂的眼神。

  「殺了他，你就自由了……」那把劍似乎有自己的意識，我看著他帶著我的手往榮熏身上刺去——

  不，我從來沒想要他放棄天帝的位置！我只要他能幸福快樂。就算最終他沒有選擇我，只要他高興……

  我回過神來，已經太晚了，榮熏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我，我鬆開手，劍已經插進他的身體，並且化作一團霧氣消失了，只見他身上的被劍刺進去的地方，黑色的氣息滲透出來。

  我在他快滑倒的時候衝上去抱住了他：「榮熏，你怎麼樣？」

  他的眼神逐漸渙散：「小丟，我知道是魔王控制了你，我不怪你……」

  「不，榮熏，對不起。」

  眼前的黑霧再次聚集，我知道，那是魔王的虛身，魔王又想故技重施！我一把握住榮熏手中的劍，用力劈開黑霧，嘴裡喊著：「不要靠過來。」

  那黑霧，散開又閉合，閉合又散開，終於，榮熏眼睛虛弱地閉上了。

  我抱著他喊道：「榮熏，不管他說什麼，別信他！」

  魔王會跟榮熏說些什麼？

  我逼自己冷靜思考。

  一定是很不好的事情，讓他傷心難過的事。魔王，會不會以這樣的形式，把我長久以來隱瞞的打完boss就要回到現實的事情告訴了他？

  帶著幾分不確定，我大聲地喊：「榮熏，我不會離開你，你不要相信他！」

  容許知道我會棄他而去，一定會心灰意冷，魔王會趁機讓他失去求生意識的！

  怎麼辦？我心急如焚，終於說出了心裡的話：「我愛你！你別信他！」

  是啊，我愛他，從他第一次吃醋，被變成貓生的我舔幾下就開心地抱著我打轉的時候，我就動心了，或許，是更早以前，或許是那次，當他把我的手放在他的唇邊的時候，或許，還更早，當喵喵偷偷跟我說是她弟弟主動要求住到我家，而我卻裝作不以為意的時候……

  榮熏！我十分害怕地看著他，黑色的霧氣從他的身體一點點流了出來，仿佛要帶走他的生命！

  「我愛你。」我封住了他的唇。

  霧氣還在流逝，然而，開始有一些星星點點的金色從他的身體慢慢滲透在黑色裡帶出來，過了一會，金色越來越多……緊接著，金光大盛！

  我目瞪口呆，忘記了自己的動作，此刻的榮熏，他的身體正慢慢飄浮到空氣中！

  這是要——歷劫飛升！

  金色的氣體慢慢變成鎧甲，他的眼睛睜開了，手中原本藍色的劍也變成金色，小天孫榮熏——又上了一層仙階。

  他已經具備成為下一任天帝的資格。

  此時的魔王，又豈是他的對手？

  只見他大吼一聲，周圍上萬魔兵就粉身碎骨了。

  隨著一記強烈的金光一斬，整個海平面被劈成兩半——盡頭竟是魔王的實身！

  魔王接不住這招，後退了十幾丈，不得不化為虛形，倉皇而逃。

  經常一戰，魔王大約需要休養上千年才有力氣回來……

  待一切風平浪靜，我問榮熏：「魔王和你說了什麼？」

  「他說只要他死了，你就會離開我，就會回到現實。說你從頭到腳都在欺騙我利用我，你只想著自己，你很自私，儲清純。」

  雖然嘴裡這樣說，卻過來抱住了我：「魔王知道我命里有一劫，想乘機讓我走火入魔。」

  「我差點就為你入了魔了，你可知道，儲清純？」

  我怔怔地靠在他身上，還有些心有餘悸。若他真的入了魔，後果不堪設想。

  「我聽到了你的話，你說你不會離開我，你說你不走了，是不是？儲清純？」

  我在他懷裡點了點頭。

  「你還說，你愛我……」

  「我……」我想再次表明心跡，他把食指輕輕放在我的唇上：「噓，儲清純，我也愛你。」

  我們相擁在一起——我的意識漸漸地越來越遠……直到，我仿佛看到某個熟悉的身影——劇中人！

  他怎麼在這裡？！這個時候，他想幹什麼？

  不，我不要走，我現在不想走了！

  劇中人說話了：「我來履行我的承諾。」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