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2024-09-13 00:12:46 作者: 柳絮飛
  時隔三十年,趙恨水和娟子結婚紀念日的當天,兒子趙濤舉行了婚禮。

  娟子在兒子畢業了,參加了工作,談了女朋友,一改麻將桌上的沉迷,竟然像模像樣地學起了做飯。退休後的閒暇給兒子經常帶回家的女朋友充實了,把原先邀約打麻將的信息改成了電話,諮詢著美食佳肴的配方,有時乾脆直接要求上門指導。一段時間娟子的餐廳成了宋小寶和方亞男的食堂,他們邊研究邊討論,邊在實驗中求證,別說,沒過兩個月,娟子也能慢條斯理地整出一桌家用的葷腥,並在葷素的搭配上點上色彩,塗抹些香料,張口自誇本家的色香不亞於五星的大廚。笑得一眾人等前合後仰,熱鬧得如節慶無別。

  這時的趙局長心情是最好的。他處理不好的事,他說服不了的理,被好吃懶做的兒子和準兒媳輕而易舉地解決了,解決得沒留下一點痕跡,像一陣霧氣,見了滿天的陽光,見了和煦的清風。

  籌備兒子的婚禮,最難的是不能張揚。一個在職的局長,一個退休的幹部,有國家的明文規定,再牛也不敢破了國家的綱常。局長的能力不一定稱得上家長的職,經幾番討論,終拿不出雙方滿意的方案。

  基本沒有聯繫的鄭小玲,這時的電話一定是為兒子的婚事的。她現在已調到總行,過渡了半年,司職於行長助理了。

  電話確是為了兒子結婚的事,問他是否帶上女兒一起參加?一時的意外,讓見多識廣的局長卡頓。末了,他用謹慎的語氣說:「你看著辦吧,認為合適就行。」

  舉行婚禮那天,她真的帶上女兒來了,吳小雲陪她們坐在一起,鎮定地談笑著,沒有一點反常。但是,卻給趙恨水的心情平添了一絲愁緒。

  兒媳婦的家境豐裕,其父在商界成績斐然;希望把婚禮辦得轟轟烈烈,給兒女一生一世的大事著一回重彩;善意地承擔舉辦的煩瑣,讓親家官員的身份不違國令。理解起來可謂是情通理順,可是,政策的壓力不像人情世故,一旦較真,一個小小的處級幹部,宛如秋風中的落葉,只有低洼的泥沼收留,其歸宿要麼腐爛,要麼被野火焚燒。

  趙恨水本不是張揚的個性,又有政策的緊箍咒,他真的犯了難。

  幾輪磋商,多方參與;定下了舉辦兩場婚禮的方案。男方先女方後。趙恨水和娟子堅持了傳統的習俗,不同意婚禮女先男後的舉張。把先嫁後娶的順序用倒推的邏輯成功地辯證為只有娶才是嫁的成立。

  趙恨水以他不大不小的官威,捎夾著「低頭接媳婦」的謙笑,佐以少許的詼諧,把兒子的婚禮辦得很有成效,過後的回味少不了被親家說句「把官場上的狡猾運用到親戚頭上」,繼而,相視一笑。

  這一年正好是趙恨水一屆局長期滿的時候。孫強退了幾年,沒資格再為他討得連任。他幹得好不好不重要,只要不壞就行。他採取的策略是靜觀,上面沒有人徵求他的意見,他也不拜謁領導,提出點個人的願望。朝九晚五,按部就班;非得應付的就去,能不去的就躲,把最後的風景潤上柔順的色,多給人一些好印象,多給自己留些自在。

  於是,有了兒子結婚的由頭,在向上一級報備時也等於是間接地請假。這期間,去單位就論事情的緩急了。

  結婚與嫁女是有區別的,傳統的習俗是結婚以舅舅為主,嫁女以姑父為主。

  舅舅錢秋生是提前兩天到的,為了外孫結婚的大喜事,在家裡提前一月就開始規劃,一家人討論得夠認真,計劃得夠周密。三個人分兩組,讓夫人秦新月等兒子回到家再一起成行。

  羈絆退休的生活不外乎兩種情況:一是身體原因。二是下代的原因。錢秋生和秦新月眼前是自由自在的,身體沒毛病,兒子在讀博士,清靜地只有養花弄草的份。

  秋生搞了一輩子學問,到了退休也沒整出個垂名青史的玩意,想想就懶得再去折騰了,乾脆把書本碼放齊整,各自安閒,互不侵犯。把身軀多放進大自然中,吸收陽光雨露,儘快地補上過往的損失。

  他一到,忙的不是對環境適應的調整,連開好的賓館也不去。像個巡視的領導,逐條逐項地問個透明。趙恨水和娟子跟不上他的思路,常在脫節時發愣,遭了幾次白眼。

  得虧大舅哥的費心,幫了大忙,不然,真不見得有「很有成效」一說。

  娟子有了靠山,直白的話放開了,說:「還局長呢,連家庭的事都辦不好,要不是二哥早到,看你怎麼收場。」

  「吉人自有天相,這是我的福氣。」趙恨水嬉笑著回懟。

  秋生到的第二天,老家應邀的客人陸續到的有:老大兩口,老二兩口,楊進發夫婦,胡小明兩口。受規定的桌數限制,原先共過禮的朋友來電時藉口辭謝,不敢答應。

  姐姐來了一周,幫助娟子清洗家什,幫助婚房布置喜氣。娟子感激不盡,因為有些事不是花錢僱人能代替得了的。官員的家裡,多有普通人家沒有的稀罕物,最怕添油加醋的傳言,那才不妥呢。

  宋小寶請假時帶來了雷震,多了個實心實意的幫手。吃的住的安排由小寶統籌,間斷了多年,又揀起了綜合部長的營生,無意中多了一次回憶的感受。

  兒媳婦娘家的豪氣,打破了常規,非得留下男方參加婚禮的來賓,以擴大婚慶場面的陣容,給愛女人間龍鳳的實感。

  宋小寶領受的任務,還沒體會到回憶的樂趣,被一個嬌滴滴的電話截胡。男方需要住宿的賓客統一安排到女方司儀指定的一家酒店,讓他儘快把人員信息報給她。剛準備去酒店預訂房間,一個電話換了內容,改為了臨時的戶籍登記。沒能在舊的回憶中感受一次,卻在新的行當里體驗了一把。

  幸運的宋小寶除了和方亞男沒得一兒半女外,別無多憾。兒子結婚了,前妻跟他們住一起,一套九十平的三房,包裝修花了他九十多萬。花這份錢,是經過方亞男同意的。

  宋小寶懷著歉疚的感激,對亞男說了不少感動的話。亞男平淡地說:「沒什麼,我不能生育,怪不得你,以後就把你的兒子當自己的待了,不分你的我的。」

  宋小寶的兒子小兵,結婚前後的變化驚人,對繼母由過去的淡漠逐漸地親熱起來,而且由他的撮合母親與繼母竟然坐到了一張飯桌上吃飯,並也能說上幾句家長里短。

  前前後後,忙忙碌碌,熱熱鬧鬧。五天過得很快,該走的陸續地回去了。秋生一家人去了香港。姐姐說好再住一段時間,娟子想休息兩天後帶她出去轉轉,來前囑咐她辦好港澳通行證,說香港的金銀首飾便宜,質量好,樣式多,讓她去挑選。弟弟說:「別怕花錢,看上的就說。」

  楊進發夫婦沒有參加女方舉辦的婚禮,女兒家有事,來時已說好回去的時間。婚禮舉行的當日下午就由宋小寶送去了機場,沒耽誤他家裡的事。


  老大、老二兩夫婦參加了整個過程,又被趙局長多留了一天。

  這一天幾個老兄弟纏在一起,沒有外人。雷震日裡夜裡忙了幾天,解決了很多實際問題,趙局長好感動,說了不少感謝的話,客人走得沒剩幾個了,好說歹說才讓他回去休息。宋小寶沒帶亞男,老大、老二的媳婦去了小寶兒子的家,幾個相好的姐妹,在一個新的地方敘說著往日的歡樂,回憶著往日的情誼。

  趙恨水從老大、老二花白的頭頂,面容的皺褶中拼命修復,但總也找不出過去時的一個恰好的定妝。那個奮鬥的年代,在幾十年的演變中,已然模糊在眼前。

  四個人儘量鼓起勇氣,連說話也捎帶上有輕狂資本時的粗魯,把髒話變著法地夾進時尚的語言裡,以證明年輕時的風流倜儻。

  小寶開車,載著他們三兄弟去了一處海邊的酒店,中午吃飯的時候,老二看到一個個花枝招展的服務小姐在眼前晃來晃去,萌發了老壯的色慾,可口氣卻念著缺憾地說:「老大,我兩個不中用了,他們兩個的身體比我們強多了;再好的秀色,我們也只有看看的份。」

  「兩位老哥,要不要小寶來成全你們的春夢,發揮老當益壯的精神;你不知道台灣的楊森九十歲還娶了個十六歲的老婆,還破天荒地喜得一女呢。」宋小寶的調侃助起了酒興。

  「男人本色,值得效仿,但也不能不顧老命。是後悔年輕時不夠放蕩,還是後悔年輕時墨守成規?」趙恨水送出了一句問答題。

  老大接過話:「這輩子後悔的事還少嗎,何必拿最後的一副老骨頭開玩笑。」

  「還是不要瞎折騰的好,古人說:老不泄殘精。這話有道理,非要背道而馳,那不是害自己?不要眼饞別人的爺孫戀,不要眼饞別人的群芳譜,有得有失,因果必然。小寶,不準備喝酒嗎?喝吧,我們四個慢慢喝,爭取幹掉兩瓶,回去找代駕。以後這樣的機會就少了。」趙恨水一改不勸酒的習慣,在鼓勵老大、老二,找回酒桌上的戰鬥意志。

  這話說出來,是每個人包袱。老大和小寶的量比不上過去;自己和老二頂多半斤,硬耗下去,難度很大。小寶拿過酒瓶,看到了年份,二話沒說,遞給了老大。他們兩個是懂酒和愛酒的人,不需要用語言溝通心裡的所想。

  「老二,小弟的盛情,又是個特別的日子,今天我們就多裝點回去吧;來個盡興,來個圓滿。」

  「好,聽大哥的,小寶年輕,多擔待點,說不定心裡是巴不得的呢。」老二半真半假地說。

  一處臨海的小包房裡,四個人各坐一方。風送來海濤的聲音,從打開的推拉門灌進來,混合著一股淡淡的潮腥。五月的天氣,已握上了夏天的手,但還不到離了空調就有熱氣壓迫的地步。

  門窗打開了,一半是壁掛的空調吹出的冷氣,一半是海風擠進的溫熱,煙霧在轉圈,總是去得不乾淨。戒了煙的老二,受不了一口吸進肺腔的氣體一半是冷一半是熱,刺激得喉嚨又癢又黏,忍不住地咳嗽。

  小寶可不管那麼多,手一閒下來就往煙盒上伸;趙恨水知道他對菸酒的態度,兩樣都有時,做得很公正,一口酒一口煙,從不厚此薄彼。


  「小寶,少抽點菸,老二受不了,把身體嗆壞了,哪有春夢做呀。來來,整一杯。」

  趙恨水看到老二那副受罪的樣子,聯想到物有靈性的說法——過去他吸菸時,煙是他的好夥伴,如今你討厭它,它不僅不待見你,反而讓你難受。

  「小弟還能幹一屆嗎?」老大問。

  「不可能,準備賦閒了。」

  「年齡不到,也不能把你懸著,說不過去呀。」老二說。

  「沒有過不去的事。多少認為不能做的事都做了,誰還在乎說過去或說不過去呢。」

  「是啊,過去也沒少見,何況是現在?」老大說。

  「我覺得你們的小弟是最虧的,別以為當上局長就值了。在這個事上我比你倆有發言權。」小寶說。

  「好你個小寶,怎麼是我們的小弟,難道不是你的小弟?」老二糾正小寶的話。

  「是,沒錯,可我沒有底氣叫;不像你倆是名正言順哥。別假裝正經,都是明白人。」小寶沒明說,意思很明顯。

  「小寶人厚道,礙著我當了他那麼多年領導的面子,從來不以年長為由,擺一點哥的架子,我懂他的難處。再說,我老是小寶小寶地叫,本身就有恃長的態度;我錯在先,以酒代罰。來,一切恩怨盡在酒中。」

  小寶一咕嚕站起身,喉結快速地嚅動了幾下,看著老大、老二,憋著勁地說:「兩位老哥哥見證,我這輩子能過上今天這樣的日子,是從哪兒來的,想必你們最清楚。不說了,我喝兩杯,話在酒里。」

  「小寶是性情中人,是值得信賴的。當初他師父跟我說:『小寶是個好人,別看他樣子難看。』小寶的樣子難看嗎?我覺得不難看吶。」

  「哈-哈-哈-」一陣大笑。

  「原來是你師父幫了你,小寶應該是才知道吧。」老二拍著小寶的肩膀說。


  宋小寶把不多的滑稽堆在臉上,一掬憨態,彎手摸著大腦袋,可臉上擠出的一點笑是那麼的真摯,說:「你和師父對我一樣好。」

  「說實話,那時的人幫人是真幫,後來,慢慢地越做越假。就算幫也要找個平衡心理的理由,再後來,把幫別人等於幫自己賦予了現實意義,並且在各取所需時做到了心照不宣。」老大像是在感慨。

  「凡事無絕對。我們小時候,『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是多麼響亮的口號,可也有一心為己的官。對吧,只是多少之分。」趙恨水說。

  「像你這樣的官就是少數,雖說談不上是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半心半意還是有的。

  管企業時,賺了那麼多錢,好了誰?現在這麼大的權力,又用得少,聽說連一個副局長都不如。」小寶說。

  「儘是胡說,再沒本事的一把手也比副的強。你看。不然今天能喝上這麼好的酒,能抽上這麼好的煙。」

  「菸酒算個屁呀!上次雷震說,他爸的一個當官的朋友,在他家喝酒,大概是喝多了,說市長在會上罵下面的官員,『你們憑什麼不好好工作,真查你們的帳,哪家不上千萬,講點良心吧,對得起你的收入嗎?』」

  這位要求手下的官員要有良心的市長,不久被他的上級查出貪污受賄二十個億。小寶來了用罪惡激發出的精神,搖著頭,一副苦相,齜牙咧嘴地連聲嘖嘖:「那是多少啊,一個人啥也不干,一張張地燒,恐怕一輩子也燒不完哪!」

  他思忖好兄弟趙恨水的作風和膽量,在他當局長的這十幾年裡肯定不敢那麼干。宋小寶想著想著又搶著說:「雷震他爸的朋友還說什麼……什麼……現在的色官淘汰了西門慶,貪官看不起和珅。我好半天還沒弄明是啥吊意思。」

  「沒喝多吧,小心犯政治錯誤。」趙恨水假裝嚴肅地說。

  「我怕個吊,橫豎都敢說。我一個老百姓,無黨無派的,還能趕出地球不成。媽的,貪就貪吧,假裝什麼狗屁正經,還好意思說老百姓不要誤會……害群之馬,畢竟是少數,再多點老百姓不造反才怪!」

  「喝酒,喝酒,少扯這些沒用的。窮人有窮人的過法,富人有富人的過法,都不容易。

  求同存異,共生共榮,太偏於理想,只有一個字『累』。」

  這頓午飯,吃得夠長,二點半才完,破壞了酒店的規矩。兩瓶酒所剩不多,但終沒有達到初定的目標,這樣的幾個人喝酒,又到了這個歲數,怕是沒人較真。多以要求執行標準開始,同樣多以溫暖關懷結束。

  晚上,宋小寶堅持多日的請求得到了一致的應允;找了一家酒店的大包房,足以容下二十人;怕一個寬大的桌台圍不飽滿,顯得空蕩,自作主張,叫上小雲和左中傑(小雲說左中傑出差不在家),叫上雷震和雨霏;像一個有計劃有組織的大聯歡,像一個回顧歷史摒棄前嫌展望未來的大舞台,各自在回憶曾經的苦澀里不耽誤笑說今日的快樂。

  誰也不會長期活在曾經的陰影里;正如誰也不會擁抱現有的幸福不再折騰一樣;除了到了折騰不動的年紀。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有的秘密是心照不宣的:如官場上、商業活動中、演藝圈中的潛規則,俗稱公開的秘密。有的秘密只有制定者知曉:那是謀略。成者為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之外。敗者為小人奸計,難入雅教之堂。有的不是秘密卻當作秘密對待:如成功的政治家、軍事家、科學家、藝術家等,人們只在歌頌他建功立業時的輝煌,卻忽略了他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一樣會犯凡人常犯的錯。這樣的秘密是可想而不可言的秘密,甚至是危險到危及生命的秘密。有的秘密是對一個人的,有的秘密是對多人的,有的秘密是對外人的,有的秘密是對家人的,有的秘密是對老不對少的,有的秘密是對少不對老的。生活中沒人能躲過這樣的魔障,並延續一萬年還是如此。

  宋小寶擺的這桌酒席,表面上一片祥和,實際上存在著很多不能公開的事情……老大在小寶離婚時,出於同情,對陷於傷痛中的孤兒寡母多有關照,一來二往,恩情並生,鬧出一起不大不小的風波,差點和老婆對簿公堂,弄得一大圈子面和心不和。這個圓桌上的人當時有一半被攪和進去,可時間帶著他們走出了那個階段,到了今天充其量是回憶時的一個小小的心結,不再是生活中的重要部分了。過去依次造成的仇恨——方亞男的出現,宋小寶的背叛,離婚,痛苦,關愛,感恩,生情。老大對妻子的不忠,妻子的痛苦,妻子的仇恨……那時老二兩口和娟子成了幾方當事人訴說的對象,三天兩頭遊說在幾方之間,大不了是通用的安慰話,沒見新鮮招數,盡到做朋友的義務而已,能起多大作用只有當事人清楚。可無情無義的時間從不干囉里囉唆的事,更別指望它發一回善心教你該如何如何。事實證明,時間的冷酷,恰恰是最有效的劑方,今天的圓桌就是時間的功勞。宋小寶以極大的熱情,不惜花上一大筆錢,真心實意地請大家一起舉杯共飲,肯定沒有感謝時間的意思,時間充當了好人,卻沒有落到做好人的好處。

  趙恨水看到這談笑由心的一桌人,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慨——人世間的一切其實不該有太多憂慮,再苦再難的事,當時只要過去了,只要還活著,就得為活著往前走……他的目光漫不經心地從有說有笑的一桌人臉上滑過,怎麼也找不到往時的憂愁和怨恨,多是盛裝著今日的美好和幸福。老大夫婦,已過古稀,兩人的退休金在一個消費不高的小縣城,撐得起不錯的場面,況也當了那麼多年的領導。老二是生意人,是先期吃到螃蟹的人,至今還有投資的分紅,雖不及鼎盛時豐厚,足以活得滋潤有餘。

  小寶的前妻,雖有形式上缺憾,但有兒子兒媳為伴,住著上百萬的房子,吃穿不愁,比之往年的操勞,夫復何求。

  娟子沉浸在接兒媳婦的巨大歡喜里,才不管鄭小玲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更想不到在兒子的婚禮上他的親妹妹坐在賀喜的隊伍里,而親妹妹也不知道新郎官竟然是自己的親哥哥。

  吳小雲是一個人來的,話雖不多,點說得恰當,沒壞當前的氣氛。雷震和雨霏多少聽到一些她和左中傑的傳聞,鑑於是清官難斷的家事,權作是好友的秘密。

  趙恨水和在座的人都有不同尋常關係,但他不敢說對這群人完全的知根知底,包括自己的老婆和兒子。就像自己做的好多事是他們不知道的一樣……本不該無奈的他,在滑過的一眼後,輕輕地不易覺察地搖搖頭,在心的深處作了個長長的嘆息,像是對自己,也像是對所有人:明天早晨只要能睜開眼睛,還得繼續人世間的煩瑣!

  二〇二三年五月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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