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一天，劉函把宋子健叫來，和他說：「我有一個想法，是否把你的那個路亞俱樂部的基地也納入星羅棋布營地？在水庫旁邊搞些平地，做幾個房車營位，把你那個餐廳也整大和整高端些，可以做做接待。」

  宋子健：「這很好呀！這不就提升了基地的檔次了，成了高檔的俱樂部了。」

  劉函：「那明天你就按我這個想法去改造吧，要和大清谷一樣，搞得漂亮點，這個地方今後就成了你的大本營了，我們也好常去你那兒喝喝茶、吃吃飯。」

  果然，宋子健憑藉他天生的設計規劃才能和施工建設經驗，把他那個基地搞得非常舒適、典雅、大氣。有房車營位、房車庭院、還讓工廠做了兩台營地房車放著當賓館客房用。餐廳搞了兩個，一個是大眾化的，主要是服務於釣魚人群的，另外做了個高端的餐廳，還有個茶室，主要是接待貴賓用的。雖然基地景色沒有大清谷好，但是經他這麼一打造也比大清谷差不到哪兒去，如果要接待客人唯一的缺點就是地方稍遠了點，開車來回得一個半小時。

  周末，劉函約博物館的一幫常客去路亞俱樂部基地釣魚、喝茶、喝酒和吃飯去，由於路較遠，大家又要喝酒，劉函就派了個商務車全程接送，不喝酒的自己開車過去。

  由於周末下午沒事，大家就早早地過去先喝茶聊天、看看景色，想釣魚的可以釣釣魚，大家都說你這個地方真好。

  晚上吃飯，一桌十二人，十個是老朋友，還有另外兩個朋友帶了兩位女朋友來，這樣更好，喝酒能助助興嘛。

  席間，兩位女的不僅挺能說的，還都有自己的生意。一位是開足浴店的，一位是做蜂產品的。

  做蜂產品的說蜂蜜怎麼怎麼好、蜂膠怎麼怎麼好、王漿又是如何如何好，這些說法大家都是認可的。她還帶來了些蜂產品作為禮物送給大家，希望大家關注她的產品，大家拿了她的禮物都豎起大拇指一致讚賞。

  接著開足浴店的女老闆說了：足浴怎麼怎麼好、熱水泡腳怎麼怎麼好、腳部按摩怎麼怎麼好、中藥泡腳如何如何好。當黃醫師聽到中藥泡腳如何如何好時，他就發表了不同的意見。

  黃醫師：「熱水泡腳、腳部按摩對身體有好處我都是認可，唯獨這個中藥泡腳有什麼好處你就別瞎忽悠我們了。」她這時眼睛一瞪，看著黃醫師，好像是從未受到過這種質疑，她問黃醫師，這怎麼是忽悠呢？是有科學根據的。

  她說：「有些中藥就是對人的內臟器官有好處的。」

  黃醫師：「對內臟器官有好處，我知道是從嘴裡吃進去的，泡腳上怎麼會有用呢？」

  她說：「腳也會吸收的啊！」

  黃醫師：「既然你說腳會吸收的，我問你，腳是個智能器官嗎？它只會吸收好的不會吸收壞的嗎？人的嘴吃到不好的東西就會不吃或把它吐出來，腳會嗎？如果說腳好壞不分都會吸收，那我們的鞋子必須經藥品食品檢測過才能穿，因為做鞋的氯丁膠是很毒的，農民也不能赤腳下地幹活了，也不能踩在豬糞牛糞上了，這些東西都很髒、很毒，一旦被腳下吸收進去不是要死人的啊！所以說，我建議大家不要用中藥去泡腳，純粹是浪費錢，什麼當歸黨參泡腳補肝壯陽，全是胡話，腳是不會吸收的。不過泡泡也是沒害的，但是也沒用的。我認為，腳是個單向器官，它只往外排泄，不向內吸收。」

  黃醫生這一番話說過之後，那位洗腳下大師也就不說話了，她本想推薦一下她的洗腳店，讓大家有空常去，現在被黃醫生一懟沒話了。

  黃醫生笑了，說：「不過我也是常去泡腳的，無非是想讓小姑娘捏捏腳罷了。」

  趙老師說：「黃醫生，你是西醫，泡腳是中醫，這你也懂？你好像挺有學問的啊。」

  黃醫生：「趙老師，我知道你也常去中藥泡腳，我這麼說是不是感覺你原先是交智商稅了，我這也是自己想想的，可能是瞎說，請這位洗腳大師見諒。」

  趙老師說：「我聽聽你講得蠻有道理的。所以我說你挺有學問的。」

  黃醫生：「你看過紅樓夢嗎？秦可卿房內有一副對聯這樣寫道：『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因為我把人從頭到腳都看透了，把人都洞穿了，頭頂百會只進氣不出氣，腳底只出氣不進氣，所以我這就是學問了。」那些洗腳的哪懂這些啊，她們只知道賺錢，人家怎麼忽悠她，她也就怎麼忽悠別人。

  這位洗腳大師說：「你們這幫老男人也太認真了，我們無非開個洗腳店賺點小錢而已，你們非要把我們這行抖得這麼清，水清不養魚嘛。讓我們糊裡糊塗賺點錢，客人糊裡糊塗花點錢，也不存在忽悠不忽悠的，大家不就圖個開心嗎？讓大家開心就好！」

  這時，大家齊聲說道：「對，對，對，開心就好！開心就好！」

  *

  房車在銷售上還存在一些問題，這主要是拖掛房車在路上行駛是需要上牌的，如果沒有牌照，這個車是不太好賣的。房車上牌必須有工信部的公告，公安部門在網上搜索到該房車有公告的就給予上牌。房車公告的程序是這樣的：首先房車製造廠要通過國家發改委的車輛生產許可。工信部再對所生產車輛按標準進行檢測，檢測合格的予以公告。他們以往生產的出口產品都不需要做這些的。可能老外在他本國已做了這些事，領了車架號，生產時把每台車的車架號用鋼印打上去就是了，但這車不能在國內銷售。

  營地搞起來了，如果房車不能銷售，那只能賺營地的錢，這樣他們的目標只完成了一小部分，他們搞營地的目的還是要把房車賣出去。上次說了，房車和營地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問題，現在雞有了，可蛋生不下來。

  這個任務就落在了夏天頭上了，劉函要求他不惜代價，在半年內、最晚也不能超過一年，必須把上牌這事搞定。接下來的日子夏天主要跑北京國家發改委，取得車輛生產許可，再跑工信部了解房車生產標準。

  工廠一方面按國家發改委的要求整頓工廠，另一方面按工信部房車生產標準改裝樣車，達到工信部車輛檢測的要求。

  發改委對車輛製造廠生產資質的要求還是挺高的，對於廠房、設備、人員、技術、工藝各方面都有嚴格的要求。廠房沒問題，他們有兩萬多平方的建築，可以滿足要求。設備也簡單，無非花錢嘛，買就是了。人員比較麻煩，工廠都是遊艇製造的專業人員，按要求必須要有車輛專業的技術人員，沒有人就借。到外單位借幾個車輛專業的工程師就行了，技術及工藝則按照規定要求做。

  半年後，國家發改委委託省發改委對工廠進行了驗收，一次性全部通過。半年內，按國家標準改造的房車也基本完工，只要拉去天津的車輛檢測中心排隊送檢就行了。

  這些事說起來都很輕鬆，其實公司和工廠都花了大量的心血，尤其是工廠的李廠長。當時房車國家還沒有完善的標準，這事歸工信部裝備司的汽車處管，那領導也比較好說話，他說：國內沒有標準的你們可參考國外標準，只要把相關標準列上去就可以了。另外，你們也可以自行制定企業標準，今後你們也可以成為國標的起草單位。

  為此，李廠長針對沒有國家標準的項目，查閱了大量的國外資料，把有關這些項目的國外標準一一列出，並寫入企業標準。

  兩台樣車也送到了工信部的天津車輛檢測中心，廠里派駐了一位工程師在那跟蹤，一有情況馬上反映到公司，就這樣經過兩個月的檢測，全部指標合格，取得工信部的新車目錄公告。

  自從房車能上牌後，房車銷量直線上升。能上牌的信息發布後的第一個月，就訂購出去了三十多輛，以後每個月約銷售二十輛。

  房車銷量一好，營地也火了，為此他們計劃開闢第二條星羅棋布線路。上次這條是從上海出發向南走的，這次計劃仍由上海出發向北走，直至哈爾濱。從上海出發，始發和終點站可與南線共用，稍微擴大幾個營位就是了。

  北線從上海出發，線路規劃：首站南京，南京為棋站，在南京周邊建幾個星站，如蘇州、無錫、鎮江。

  第二站濟南，並定為棋站，周邊也設幾個星站，如泰安……

  第三站、第四站……共設了十二個棋站和若干星站。在哈爾濱不但做了房車的始發與終極營地，還在哈爾濱設了個房車專賣店，以此擴大北方的客戶，因為他們分析了房車旅遊的客戶，基本上是北方向南方遊動的。

  *

  一年一度的上海遊艇展是遊艇界的盛會，它每年都會邀請到世界和國內知名遊艇企業前來參展，還有遊艇材料、設備供應商前來參展。遊艇展還有一個重要作用是為全球遊艇界的同行相聚提供了一個機會。遊艇界的同行相互交流，我看你今年帶來了什麼新產品、你看我的產品與去年有什麼進步，展會還針對中國的遊艇產業的發展和政策問題舉行各類相關的研討會和講座。

  晚上，主辦方舉行了一個《如何發展中國的遊艇產業》的專題講座，事先，主辦方讓劉函在這個講座上做個主題演講。他準備了一下演講的內容，這次他演講的主題是《中國遊艇產業的最後一公里》。以下是他演講的內容：

  「尊敬的遊艇界的前輩，尊敬的女士們、先生們，尊敬的國家海事局領導：晚上好！很榮幸受組委會的邀請，給我這個機會，能對中國遊艇產業的發展問題，闡述一下我個人的觀點。

  很多年以來，我們一直認為中國的遊艇產業即將進入輝煌的時代，但是直到今天還是徘徊在輝煌的門口，沒有進入輝煌。一眼望去，現實和願景只差了最後的一公里，現實是中國製造的遊艇已在岸上，願景是能讓這些遊艇下水，在水上漂起來。那麼，走這最後一公里有什麼障礙嗎？有！障礙太大了，以至於這最後一公里走得太慢了，使遊艇產業一直進入不了那輝煌的時代。

  從第一屆上海遊艇展至今已十多年了，中國十多年前已經引入了遊艇消費的概念了，並在幾年前已形成了規模性的遊艇製造產業。但是，為什麼強大的遊艇生產力不能轉化為社會財富呢？這中間就差了這麼最後一公里沒走，這一公里就是生產力轉化為財富的過程。大家都知道，產品生產出來不是社會財富，只有產品被消費了才是社會財富。拉動經濟增長的三駕馬車之一就是消費，生產力轉化為財富是靠消費來實現的。政府一直在提倡拉動內需，我這裡提出一些消費的理念：

  第一，拉動內需是挖掘潛在的消費需求，而不是日常消費，日常消費是生活的必需而不是目前要拉動的內需；

  第二，拉動內需的目的在於把個人存在銀行的錢拿出來消費，而不是把財政的錢拿出來消費，財政的錢是拿出來推動消費的，消費不是靠政府發消費券所能解決的。

  第三，富人消費不需要政府給錢，富人消費只需要政府給他們能盡興消費的政策。

  第四，拉動內需應注重拉動大額重頭的消費，而不是柴米油鹽。

  第五，拉動內需政府是關鍵，應放開對眾多消費領域的政策壁壘，在遊艇消費方面，海事部門是關鍵。

  所以，中國遊艇產業的最後一公里就是建立遊艇的消費市場！然而，對於中國目前的遊艇產業來說：概念有了、願景有了、產品也有了，但是市場還沒有，正是市場沒有，所以這最後一公里走得很慢，原因在於政策的壁壘。

  我是一個遊艇的製造企業，我們的產品主要是出口，不是我們想出口，而是我們沒辦法才做出口的。同行都知道，遊艇在國外好賣，在國內難賣。為什麼？因為中國沒有遊艇消費市場。

  東西要賣出去必須要有個需求市場，國內這些年搞了這麼多遊艇展，其形式和目的都是一樣的，即展示遊艇、賣遊艇，但是效果如何呢？這都是一個遊艇行業臉紅的問題。國外的遊艇展是個訂貨會，中國的遊艇展辦了十多年仍是個展覽會。為什麼呢？因為在國外它有市場就能賣東西，在中國辦了市場，這個市場就是遊艇展，但賣不動東西，所以只能是展覽。因此，中國的遊艇產業缺的不是產品，缺的是遊艇消費市場，而我們的遊艇展只是個產品展覽，不是個消費市場展覽。那麼，怎麼開拓遊艇消費市場呢？

  在中國，要開發遊艇消費必須改變兩個觀念上的誤區：

  誤區一：認為遊艇只是少數貴族富裕階層的玩物，把遊艇運動視為「富人的奢侈運動」和身份的象徵。但是，全球平均每一百七十人就擁有一條遊艇，在美國每十六個人擁有一艘遊艇，挪威、瑞士、芬蘭、紐西蘭，每六到七個人就有一艘遊艇。以法國為例，法國目前擁有三百二十七家各級遊艇俱樂部，共計三百七十個碼頭，二十二點六萬個泊位，近一百萬條私人船隻，以及九百萬船隻駕駛愛好者，所註冊的私人遊艇中90%的遊艇是大眾消費的。

  誤區二：把遊艇僅作為社交和休閒的載體，而忽視了遊艇是一種運動和新穎生活方式的載體。因此，遊艇項目必須植入戶外和運動的概念。遊艇除了可作為社交載體以外，還可用於釣魚（路亞釣、淡水垂釣、海釣）、水上運動（滑水、水上飛傘、比賽等）、水上休閒和觀光等。

  在中國，要開發遊艇消費還必須解決兩個使用上的問題：

  問題一：遊艇的使用環境問題。即買了遊艇後遊艇怎麼玩？這個問題包括：遊艇在哪裡玩、在哪些水域可以玩、玩什麼樣的遊艇、有什麼內容可玩等等。

  問題二：遊艇的使用服務問題。即買了遊艇後遊艇怎麼管？這個問題包括了：遊艇不玩時放哪裡、遊艇的維護保養、上牌年檢、駕照培訓等等。

  接下來我們要做的事就非常地清晰明了了，就是要創造玩遊艇的條件、營造玩遊艇的環境。我認為，中國遊艇產業發展到現階段，發展遊艇消費市場比發展遊艇產品製造更為重要，以消費帶動產品，以消費帶動整個遊艇產業的發展。

  最後，對於中國海事我還想提出如下建議：我們一直在努力地推動國內中小型遊艇市場，但效果甚微，究其原因，不是購買力問題、不是客戶對遊艇認知觀念問題、不是沒有水域資源問題。問題就一點：上不了牌、下不了水！

  國家提出，中國要發展適合大眾消費的中小型遊艇。但是，遊艇規範規定，水線五米以下的船是沒有船檢規範的，是不用做船檢的，但不做船檢又不能上牌，沒有牌照的船又不能下水航行，但又沒有禁止五米以下船的生產，以此悖論，不知五米以下的遊艇造出來是幹什麼用的。如果按照現行中國船檢制度來對遊艇進行船檢、發證，我敢斷言，幾十年後中國的中小型遊艇市場仍然處於目前的狀態。所以，海事應儘快改革私人遊艇，尤其是中小型私人遊艇的船檢和上牌制度。

  我的演講完了，謝謝大家！」

  這一年遊艇展，賓士通遊艇公司參加展出的不僅僅是遊艇，還展出了房車，並且在房車頂上還架了個小小的釣魚艇，給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