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大難不死

  那天晚上王巧兒沒回家可急壞了鄔秀琴，她想去找魯琪又不知道他住哪裡。那天夜裡她就通宵達旦的失眠了。直到第二天上午，她就去到魯琪的煉鋼廠找他問情況，可是魯琪的回答讓她更是擔憂了。魯琪說：

  「昨天下午我和巧兒聊天是聊久了點，我們分手的時候太陽就下山一會兒了，估計她走回家也就天剛黑吧。怎麼會就不見人影了呢？應該說她在這裡除了您和我，就沒有其他的熟人了吧。難道她會遇到什麼意外嗎？真的是急死人了！」

  「哦，原來是這樣子的。我還以為她在你那裡過夜呢。這樣看來她還真遇到麻煩了。一個大活人就這麼一個通宵不見了人影，她會出啥事情呢？你看我們現在來怎麼找她呢？」

  鄔秀琴一時沒了主張，她的腦海里、一下就出現了王巧兒初來乍到那天早上的情景，她還真的為她擔心死了。

  「要不我們就去報官吧，讓公安的人幫著找找您看行不行。」

  魯琪急切的說。

  「也好，看來也只有這麼辦了。但是人海茫茫又沒有個線索，真的好難，可一時又想不出其他的辦法來，唉……。」

  她嘆氣。

  據兩個搶匪的供認，官方正在為找不到昨天晚上不慎墜崖那女子的身份而焦慮時，鄔秀琴就來報官了。聽官方人員說，被搶者描述追賊女子的樣貌和搶劫地點，鄔秀琴一下就控制不住感情掉眼淚了。她說：

  「跳崖那女子肯定就是我前不久認的女兒，她是四川人，她的名字叫王巧兒，她是準備到這裡來打工的。她剛來到這裡就被人搶了，然後就遇上了我，我就收她做女兒。她的臨時戶口我早就給她辦好了的。」

  「你就這麼肯定是她嗎？」

  公安人員問。

  「肯定！你說的年齡、高矮、穿著樣樣都符合，而且那個時間也正是她回來走到那一段的時候，一定不會錯的。這裡就要求求你們認真幫忙找到她啊！我這裡就謝謝了，千恩萬謝了啊！」

  鄔秀琴控制不住激動，就雙手抱拳行江湖禮了。

  「其實我們昨天晚上一聽說她跳崖了，就趕緊去崖下查看了沒人。今天一早就派人沿江搜索了，也通知下游在這幾天幫著在搜索。」

  公安人員又說：

  「據搶匪說，那女子好大的勁，她一個縱步就是兩丈好幾。我們的分析是：一是她練過功，二是她肯定不了解這裡的地形，再是她抓犯人太心急了。所以就造成了這樣的後果。」

  公安人員的口氣意味著什麼？還真讓鄔秀琴的心沉入了海底。她想：五十幾米高的懸崖，換了是我的話，也可能沒救的。

  話說王巧兒幾個「啊啊啊」的直線下墜，她的心一下就緊到了極點，她的腦袋卻成為空白，但是她求生的本能，還是沒有失去。她也曾經幾次身體挨著崖上的小樹枝想把它抓牢，可不是抓不著就是一抓就斷。最後在她的腳一粘水的時候，她才知道這下面是河。這就使她激靈靈的想起了，鄔姨教她用盆潛水的過程。因此她就自然而然的，立即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就像是一塊石頭一樣直往江底沉。

  也不知過了好大一陣，當她浮出水面的時候，還沒來得及換氣就被嗆了兩口水，然後她就是一陣胡亂的扑打。這個時候她就想到了：

  「我還年紀輕輕的，就已經到了命的盡頭，我是不甘心就這樣死去的。」

  正在她累得精疲力竭想到死的時候，她的身體卻觸碰到了從江面上漂來的一大團污木亂草什麼的東西。她撈著這些稍有浮力的草啊什麼的東西，又費了一陣周折。最後她在黑暗中終於抓住了其中的一團軟軟的臭臭的，不知是什麼能夠承載得住她的東西。就這樣，她抱著那團東西就漸漸的失去了知覺。

  第二天一早，在古都從西往東順江而下近三十公里外的河灣岸邊，一個肩背稍駝，扛著一把長杆蝦耙，手裡提著個四四方方藤簍沿江走著的老翁。因為他習慣了每天早上在這一帶回水沱處，撈一些小魚小蝦，以此來補充他姐弟倆的營養。有時候在自食不完的情況下，還可以把它用香油炒熟，放上鹽和切碎的蒜苗，到菜市口去變賣點錢補貼平常的開支。

  他先是埋頭走了一段，正當他放下蝦耙，準備展臂甩出打撈的時候，就看見了前面有一團黑黑的東西。他知道那不是石頭，因為他除了雨雪天氣，平常都在這一段打撈魚蝦，這裡是沒有這麼大一塊石頭的。就有，都是那些零碎的朽木爛柴、不起眼不成堆的攤在那裡，等到漲潮的時候，又被回流到了河心去。

  因此他在好奇之下，就走到近前想看個究竟。這不看還好，這一看，還真讓他大吃一驚。原來躺在那裡的是一頭肚皮鼓脹，已經開始腐爛發臭的大死豬，而那死豬身上卻趴著一個年輕女孩子。

  要是平常人或者膽小鬼的話，也許迴轉身就會跑掉的。好就好在這老翁膽大心細。他細看那頭豬都已經在腐爛，他細想為什麼這個人會去把它緊緊抱住呢？這就讓他犯疑了。所以他就想到了這裡面肯定有原因，也想到了或許是這人為了活命才這樣做的。

  然後他又輕輕撥開她散亂的頭髮細看她的臉。那人的臉卻除了有點像是犯困、和嘴皮有點發紫以外，她的臉上還顯得白裡透紅跟好人一樣。他又輕輕一摸，就發現雖然初春乍寒凍未解，可她柔軟的肌膚根本不像死人那樣呆木冰涼。這就讓他更相信他的猜測不會錯了。

  此時他就想到了救命。於是他就翻動她身體，摸她手腕處的脈搏，當他細測她脈搏還在跳動時，他就放下了蝦耙和方簍，堅毅而吃力的把她背在了背上。

  出事的第三天一早，懸著一顆心的鄔秀琴就沿江搜尋。儘管她知道人命關天，事發後官方也一直在關注江面上的王巧兒，而她這才遲遲的找尋本就是沒有什麼希望的。但是她那顆亂糟糟的心、卻驅使她控制不住這樣做。這也證明了她視王巧兒有多麼的重要。

  鄔秀琴從王巧兒跳崖那兒起一直順江而下，哪怕是看到江里的一些瓶瓶罐罐和亂七八糟的漂浮物，她都會把它瞧個究竟。這真的是當局者迷，不單是迷而且還痴。這在她之後清醒了才恍然大悟。因為過後她才想到：一個大活人跳江里都兩夜一整天了，我怎麼還從她跳下去那裡一路細看。這江水這麼急，又這麼長時間了，都不知道她已經沉下去再浮起來衝到幾百公里之外去了呢。

  鄔秀琴不知疲倦的往下一路搜尋，到傍晚她就來到了那個河灣處，她也看到了河灣處的那頭髮腐的死豬。過後她上岸在找旅館的路上，甚至還和救女孩子那老翁碰過面問過路。可她就是沒有問他是否在河邊發現漂流而下的女孩。因為她根本不知道這老翁常到河邊撈魚蝦，更想不到他就是王巧兒的大救星。

  而官方雖然重視人命，但是他們都是在例行公事的從他們沿江設置的數個點、觀察江面是否發現浮屍。因為他們一聽說王巧兒跳崖了，就立即去了那崖底搜尋，在確認崖下沒人後，就基本斷定這個人沒救了，八九不離十是被摔死順江而流了。所以他們最關注的，就是尋找屍體。

  那天晚上，鄔秀琴在那岸上的一個旅館裡想著王巧兒，正在翻來覆去難熬的時候，這邊躺在街頭一簡陋房屋裡的王巧兒、卻神奇般的醒了過來。她醒來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個白髮如雪的老奶奶。

  「我這是在哪裡呀？」

  王巧兒環顧四周就問。

  「這裡是古都郊外棲霞街。」

  老奶奶喜出望外的答。

  「我怎麼會在這裡呢？」

  她疑惑。

  「姑娘，你還是昨天早上在河邊，我弟弟看見你還活著，就把你背回來了。你已經兩整天一整夜了才醒轉來，真的是嚇死人了。」

  老奶奶又激動又興奮。

  「我在河邊？你弟弟背我？我睡了兩天一夜？」

  她輕說慢搖頭。

  「是啊。你記不清楚時間沒關係，多休息休息就好了。我這就去給你煮吃的啊。」老奶奶起得身來，卻看見還沒插上話笑眯眯的弟弟就站在她的身後。

  「你好好歇著，慢慢的就會清醒的。」

  老奶奶上灶頭去了，老翁邊說邊就坐下來接上了話題。

  「是您救了我嗎？老爺爺。唉，我頭暈，沒力氣……」

  王巧兒顯得迷迷糊糊的。

  「是的。昨天早上我去江邊撈魚蝦，看到你昏迷在一頭死豬身上，我就把你背回來了。哦，你再堅持一會兒，等我姐煮點東西你吃了就會慢慢恢復的。」

  老翁輕鬆的舒了一口氣，很滿意自己做了一件大好事。

  他看她在沉思就又說：

  「沒關係的，等你慢慢養好了，我就送你回家去。」

  「回家！我的家，我的家在哪裡？您知道我的家嗎？老爺爺。」

  王巧兒顯得很困惑。

  老翁張大了嘴，他懷疑眼前這位姑娘的神志以前是不是都這樣。她怎麼就想不起自己的家了？

  「沒事沒事不要急，等你好了再說啊。」

  他也想到她是否受的刺激太大，所以他讓她不急。

  「好了好了，孩子，快來吃點東西穩穩心，然後再好好睡一覺就沒事了。」

  只見老奶奶雙手捧著一大碗熱氣騰騰的糖水荷包蛋來到床邊。她先把碗放在床頭柜上，再俯下身去扶王巧兒坐起。等王巧兒背靠床頭坐好了，她就把碗遞她手裡。

  老奶奶看王巧兒開始在吃了，她又接著慢慢的在說：

  「好嚇人囉，當我弟弟把你背回來時，你一身水淋淋冷冰冰的，他就走開讓我給你換衣服。我給你穿上我的不合身的衣服後，再把你放床上蓋得嚴嚴實實的，然後我就坐這裡守著你。真是謝天謝地，你終於醒過來了。哦，姑娘，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王巧兒。」

  她答得很乾脆。

  「王巧兒，你清醒了！這就好了。」

  兩個老人露出了笑臉。

  「你家住哪裡呢？」

  老翁迫不及待的問。

  「不知道，想不起。」

  她停住筷又沉思。

  「沒事沒事，等吃完了休息，想不起就慢慢想，反正又不忙這一時的。」老奶奶生怕王巧兒傷神不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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