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身屈心倔

  徐曉菊同陸放上小學時同年級不同班，那時她和他在上學來回的路上相遇，都沒有怎麼打過招呼。這也不完全是他們兩個家庭條件的懸殊。

  因為陸放本來就很內向，而且他總認為女人比男人高貴。再加上他面淺，不好意思同女同學打交道那種窘迫感的緣故，使得他沒有勇氣直面女同學。也許是他把漂亮女孩子看得很神聖，神聖得不可侵犯的那種緣故吧。

  其實他的內心是很羨慕女孩子的，尤其是漂亮女孩子。徐曉菊就是他特別羨慕的漂亮女孩子當中的一個。只是他把他的羨慕，轉化成了一種對人的好感。他想他要是變個漂亮的女孩子，那該有多好啊。

  那時陸放那幼小的心靈看待女孩子，也就是這個天真無邪的心境。

  而徐曉菊從小就從內心很看重陸放。因為陸放的內向和他的斯文理性，讓徐曉菊特別的欣賞。

  她不同他打交道說話的原因，就是因為她們相互之間家庭條件的懸殊。

  再加上自己家有個不中用的傻爸爸而感到自卑。也好在差不多的人，都不知道傻爸爸不是她親生的爸爸。要是都知道的話，那她就會更加感到自卑和羞於見人了。

  其實她很多時候看到陸放只看她一眼，他就撇開了的那種既害羞又善意的眼神。她就很想和他說話的。只是她一想到自己的低微身份，就把到口邊的話給咽回去了。所以，這兩個人在那漫長的幼年和少年過程中，都沒有玩到一起。她和他就這樣在相見無語中一晃而過到成年。

  成年後的徐曉菊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舉止出眾，她現在已經是年滿十九歲的大姑娘了。

  當徐陽氏回家當面和徐曉菊母女談及陸夫人的意思後，徐曉菊就非常的心動。只是她覺得陸放不一定就會答應這門親事。因為她想不但陸放家庭條件好，而且他書又讀得多。雖然她和他小時候沒有交情，可是也沒有惡感。這一點她是沒有顧慮的。只是她擔心他成年後會有更大的理想和抱負，所以她最擔心的還是，陸放會看不上她。因此徐曉菊聽了她婆婆的話就說：

  「婆婆，我知道陸叔叔和陸阿姨對我們好，我倒是沒有什麼的。但是這事情還得陸放本人願意才行。所以現在還是個未知數，我們還得慢慢等待，看陸放他怎麼說。」

  徐曉菊是在為自己的婚姻大事能否成功擔憂。

  「我看你這小妮子一聽說要嫁人就心花怒放了是不是。這樣的事情急得的嗎？那是要慢慢的來呀。我和你婆婆千辛萬苦的把你養這麼大，你小妮子一聽風聲就像是等不及了那個樣子。哎喲，這女孩兒真的是女生外相養不家的喲。」

  黃雪蓮用手指撮著女兒的額頭故作責備的說：

  「原本我是想把你留家裡倒插門的，你看你一聽風聲就想開溜了，這還叫個什麼體統喲。」

  「媽媽您不也是這個意思的嘛，您還在故意說我，這讓人家多不好意思嘛。」

  聰明的徐曉菊看透了她媽媽的心，她撇撇嘴瞪著黃雪蓮。

  其實黃雪蓮聽了老人婆的話才是真正心花怒放了，她一下就打消了以前的女兒結婚倒插門這個念頭。因為她想到的是陸家家好人好又是老領導老鄰居，所以女兒嫁出去也是在身邊。這跟入贅根本就沒有多大的區別。因此，她心裡的高興勁，比她的女兒還更盛。

  總的來說，這婆媳孫仨的意願，都是嚮往著陸家的。因此從那後，她們都細心的關注著陸家的動向。

  就從那天陸夫人跟徐陽氏談話後兩天，陸放就高考落第悶悶不樂的回家了。陸振剛夫婦卻喜出望外，心裡樂滋滋的看著他們的小兒子。

  而陸放呢，他卻因沒考上大學正窩了一肚子氣而懊惱。所以他對二老的表現愛理不理的。

  陸振剛夫婦在好不容易待到晚上空了，就把陸放叫到了身邊，然後就和他擺談了起來。

  「放兒，我知道你沒有考上大學心裏面不舒服。其實這也沒有什麼，因為你已經盡力了，現在你有這樣的文化也是很不錯的了。你想一個人處於農村，現在能有幾個讀書能讀到高中畢業的。在我們這個生產隊甚至我們這個村，你就是唯一的一個高中畢業生。所以你也不要低看你自己。你現在回來了，你就應該安下心來。就是務農，像你這樣有知識有文化的人也是大有作為的。」

  陸振剛溫和的開導他的寶貝兒子。

  「就是嘛放兒，在農村像我們這樣的家庭都是個別的。而且現在我們兩個老的又還能做，你的兩個哥嫂也慣適你，你現在有這麼好的條件，你就可以以你學到的文化知識施展你的能力。

  你想現在農村文化人這麼稀缺，很多方面都是需要有文化的，就算你待在家裡，都會有用人單位找上門來聘請你的。

  我想你就算在家裡搞農業，那也是做領導握筆桿子的是吧。所以呢，你現在既然回來了，就安安心心的先把婚結了。至於事業方面嘛，我相信在不久的將來，你一定是大有作為的。」

  陸放媽媽繞來繞去就說到了兒子的婚姻問題。

  「結婚？剛回來就談結婚？媽媽您說到哪裡去了嘛。我現在還這麼年輕，至於結婚這件事情我壓根就沒有想過，真的是煩死人了！」

  陸放沒好氣的把嘴一嘟就站起身。

  「慢著。」

  陸振剛喝住了兒子，陸放卻順從的坐了回來看著他老爸。這陸放也真的是溫順慣了。

  「我跟你說。你媽媽說的話你一定要聽，我們都是在關心你你知道嗎。你想我們兩個現在都五十幾歲的人了，你就趁我們健朗的時候把婚結了，我們也好把這最後一樁心愿了了不是就對了嗎。」

  「這結婚說結就能結的嗎？這又不是買東西說買就買呀！你們說這些真的把我搞昏搞糊塗了啊！難不成你們早就把對象給我找好了是吧。」

  陸放的音量越來越大，他真的感到兩個老的莫名其妙。

  「還是我的放兒聰明，你的對象我們就是給你考慮好了。放兒你就聽我說吧，哎，你還是先猜猜吧啊。你說我們給你考慮的對象會是誰呢？」

  陸媽媽還在不識趣的逗她兒子，她滿以為她兒子知道了會高興得了不得的。

  「我不猜，我也猜不到，我也不需要，我現在根本就沒想過要結婚。」

  陸放說得斬釘截鐵。

  「放兒不急不急，我們慢慢的說啊。」

  陸媽媽神神秘秘的滿以為她後面的話兒子會高興，她故意壓低了嗓音說：

  「說出來你一定會高興的，那就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我聰明的寶貝兒子，這下你應該知道了吧。」

  她故作詭異的滿眼都是笑的看著她的寶貝小兒子。

  陸放心頭一緊就知道他媽媽指的是鄰居徐曉菊了，於是他內心就感到矛盾了起來。雖然他從小到大對徐曉菊只有好感沒有惡意，但是這突然之間就說到婚嫁之事來了，這真的是他連想都沒有想過。以他現在的想法，他認為復讀是沒有很大的必要，他的意思是現在就靜下心來經過自學，看來年能不能夠考上大學。所以他一聽到他媽媽說起結婚就有些難以適從。

  「徐曉菊是吧？媽媽耶，你就消停消停吧，人家現在是家裡的頂樑柱，她嫁了她婆婆和媽媽身邊就沒有人照顧了你們知道嗎，而且我和徐曉菊根本就不合適你知道嗎。」

  陸放感到憤憤不平。

  「有啥不合適，我想是再合適不過了。正因為她們家沒有真正的頂樑柱，所以我們成了親以後就更好照顧她家的兩個老人。至於你嘛，我還是那句話，你就是命好，你上有我們父母心疼，下有你的哥嫂呵護，所以你正好在空空裡面過日子。也正因為這樣，你結了婚對你生活上也沒有什麼壓力，對你要想的事業來說，也是沒有什麼影響的。」

  陸媽媽不依不饒。

  「……」

  陸放一時沉默不語，他是在回憶他和徐曉菊一直以來都如陌路。

  「放兒你就好好想想吧，你生在我們這個家庭里，也就是上天早就安排好了的。在現在這個年代能夠過上無憂無慮生活的人，可以說是少之又少的，而你就是這其中的一個。

  我們這個大家庭就像是一個溫室，在這溫室里被哺育著的人就是你。而辛勤維護這個溫室的就是我和你媽媽還有你的哥嫂，因此在方方面面都是不要你操心的。所以呀，只要你聽話按我們說的做，是不會有錯的。」

  陸振剛像是在作補充一樣的苦口婆心。

  「不管你們說得頭頭是道，但唯一這件事情我是不依的。婚姻大事本來就應該自由選擇，難道你們還不知道嗎。況且老爸您還是個小小的生產隊長呀，我就不相信您不知道現在的自由婚姻法。」

  陸放極力申辯。

  「我不但懂得婚姻法，連道德法我都知道，但任何事情都有它特殊的一面，而你就是其中的一個。總的來說，這麼多年你樣樣事情都聽了我們的話，你看你還要怎麼順風順水。

  所以呀，這次的婚姻問題我們也是給你仔細考慮了的。你和徐曉菊不但年齡相當，而且還可以說是青梅竹馬吧。還有人家徐曉菊說人才有人才，說教養有教養你都是看到的。

  至於她書比你讀少了這一點，但是一個婦女家處於農村只要能操持家務，孝敬父母，能做個賢妻良母，就是很不錯的了你說是吧。」

  陸振剛努力堅持己見。

  「放兒你就聽你爸的話吧啊，我們這都是在為你好呀。」

  陸媽媽生怕兒子還拒絕，說話間她還去拉她兒子的手。

  「要結就你們自己結去吧，我看你們真的是頑固不化。總的來說，我現在就是、不、想、結、婚！」

  陸放一個字一個字的說了後面幾個字，就起身回自己房間了。

  然後只聽得「哐當」一下重重的關門聲。

  陸振剛夫婦卻面面相窺了好一陣。到最後，夫妻倆還是狠狠的下了決心儘早的為兒子完婚。他們想的是：等到了洞房花燭夜，兒子一定會在徐曉菊的美色誘惑下拜倒的。因為兒子這麼多年都是順從慣了的軟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