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世事難料

  陸放說了這句話，他就眼睜睜的看著徐曉菊，他的意思好像就有那麼堅定。

  徐曉菊聽了這句話頭腦嗡的一聲就差點暈倒。她的身子立即一下靠在了門框上，她的兩行眼淚不停的簌簌不止的往下落，她那煞白的面部表情呆滯得像一個死鬼，她張了一陣子的口，卻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

  這一下就嚇慌了家裡所有的人，連徐曉菊的母親黃雪蓮都聞訊杵著拐杖走了過來。大家趕忙就把徐曉菊扶進屋躺在了床上。而不愛管得陸放的老父親陸振剛，這時卻大發雷霆的要打他這不爭氣的兒子、卻被陸夫人給架住了。

  這時的陸放，他卻視死如歸的站在那裡面不改色一動不動的。他的意思好像是：我鐵了心要離婚！

  而這時欲哭無聲的徐曉菊躺在床上，正思慮著她從今往後究竟來怎麼辦。她原以為昨晚的兩次激情會贏得浪子回頭，從此自己就不會再孤單了。還有就是第二次合歡入睡後做的那一個甜蜜的夢，夢中的情景使她甜甜美美的在心裡來迴蕩漾。

  她是夢見他放棄了領導丟棄了工作回到了農村，並且同她一起務農做家務，還甜言蜜語的與她親昵擁抱接吻。後來他又帶她出去旅遊。在夢中不知不覺間又去到了她從來都沒有去過的海邊沙灘上，她和他仰望著東方紅紅的太陽在沙灘上狂奔打鬧，她和他在海邊戲水擁抱調情……。

  只是沒多大一會兒就颳起了狂風又欲來暴雨，他拉著她的手迴轉身還沒有跑幾步，就被嘩啦啦的雷雨驚醒了。

  醒來後她又是一個意猶未盡的嫌夢太短暫。卻萬萬沒有想到的就是，早上當她意猶未盡的哼著歌兒煮好飯，就在一大家子人圍著桌子吃飯的時候。她就敏感到了陸放經過了昨晚的兩次繾綣，今天怎麼會又是一個捉摸不透的愁眉苦臉呢。

  果不其然，到陸放臨走的時候，他卻來了個「我是要和你打離婚的」一句絕情話。這讓徐曉菊怎麼能承受住這個突如其來的打擊呢。

  而陸放的心境卻是：他想他和徐曉菊結婚這麼多年了，他是一直沒有把她放在心上的，所以他也就從來都沒有粘染過她。他認為不粘染她保持她的童貞就是在為她好，所以他才長期堅持。但她卻還是念念不忘的在家裡守望著他。

  本來昨天他是下了決心回來找她離婚的，但當他回來看到她還是不恨他這個樣子的時候，他就感到很難說出離婚的話了。在他昨晚喝悶酒的時候，她又明是罵暗是護的照顧著他，她這樣做就使他的心裡更加難受了。因此到最後，在她需要他那樣做的時候，他的心裡是非常複雜的。

  他想：他要是不依徐曉菊釋放她的激情的話，他還真擔心她會做出什麼過激的事情來。因為就是換著他，自己含辛茹苦的守了十五年活寡，現在連這一縱即逝的機會都沒把握住，那顆本來就憋扭曲了的心又會是啥感受呢。

  想到這裡，他就暫時把離婚的事情拋開來應對她。因此他就趁著酒醉心明白和那恍恍惚惚的身子骨，做出了那不很成功的第一次。

  但當他一覺醒來酒醒了有些悔不當初時，卻轉眼看見身旁徐曉菊的溫柔樣和她那歉然的表情，他的慾念又萌發了。

  那是因為男人都有種通病，那就是嘗鮮和好奇。因為在他們的心目中，總是認為每一個美麗的女人都是不一樣的味。但是由於他們各自的能力有限，所以更多的美女他們只能是看看而已。

  而現在睡在他身旁的，卻是他久違才初夜的妻子。而且他知道他先前喝醉了沒有滿足到她的需求，其實他自己先前也是沒有滿足到需求的。他想他現在還那樣做她肯定是求之不得的，所以他又把離婚的心思放到了一邊去，集中精力來滿足她也滿足自己。

  當他心滿意足後也做了一個夢：他夢見他飄飄欲仙的來到了一個奇怪的灰濛濛的世界裡，那世界裡就像是童話故事裡的小人國一樣。那看似滿世界都是房子和坐立行走的人，但那些房子和人都很小。那些精巧奇怪的房子就只有人世間的墳墓那麼大，那些人卻就像人世間的木偶和幻燈片裡的幻影那么小。還有那些精靈古怪奇形怪狀的男男女女，讓他反感又害怕得心驚膽戰的。他走在那又彎又曲又小又窄、密密麻麻的小房屋挨小房屋之間的小道上，像是過了很久很久都沒有個盡頭走不出去。後來他就意識到是不是去到了陰間。

  他這一驚，人就慌了，他人一慌就不由自主的仰望天空，他看到的天空卻又低又矮又陰霾。當他被嚇得情不自禁「啊」的一聲大叫時，卻怎麼也叫不出聲來。就在他張開嘴叫那個當兒，他面前卻現出一個斗大的長舌鼓眼的鐵甲銅頭人，那人舉著一個比他頭還大的大銅錘在重複地大聲喊「負心漢，拿命來，拿命來……！」

  他這一嚇就往地下坐，他這一坐下去就落了個空跌入了萬丈深淵無底洞。他在那陰風慘慘的無底洞裡絕望地迅速地直往下墜，他的口裡卻咿咿呀呀的總是吼不出來。但是他耳朵里卻清清晰晰的聽得到那句「負心漢，拿命來……拿命來……！」的聲音在洞裡環繞著經久不息的迴蕩……。

  後來他終於「啊」的一聲滿身是汗的驚醒了，這才發現是做了個夢。他擺了擺頭才發現天亮了，他摸了摸身旁才意識到床上只有他一個人。這時他定了一會兒神，回味了一陣昨晚的經歷和剛才的夢境。

  最後他才靜下心來，反反覆覆的咀嚼著兩個女人究竟來怎麼取捨。最終他終於痛下決心：還是離婚好！

  一個星期後，陸放攜岑海棠一起回到了老家。岑海棠還是第一次來到陸放的家，原因是她從一開始就知道陸放家裡有個他不愛的妻子，所以她一直不願意來。

  就是她同陸放表示結婚的時候，他們也只是簡單的在單位請了一桌客。雖然那個時候陸放的父母知道兒子要在城裡結婚，但是他們那時既極力反對，又擔心被徐曉菊知道了承受不住思想打擊。所以他們都沒有去。因此這件事情就一直欲瞞，有難以封口的延續到現在。

  現在連岑海棠都親自來了，可想她把陸放離婚這件事情看得有多麼重要。她把這事看得重要並不是他陸放有多出眾多能幹，這主要還是她舅舅一直很看好陸放，再就是她那個時候正落難就遇上了他。再說到如今主要的還是為了女兒，因此她就不顧一切的硬著頭皮來見徐曉菊了。

  當徐曉菊看見彬彬有禮的城裡人岑海棠時，不知她是自慚形穢、還是過於善良，她見了她第一句話就是：

  「你們是來找我離婚的吧，我已經想好了，離就離唄，反正強扭的瓜不甜。」

  她說得很認真。

  「姐姐我的好姐姐，這天地間就你一個這麼善解人意的人了！」

  岑海棠一下就親昵的抱住了徐曉菊：

  「姐姐你太讓我感動了，我都不知該怎麼來感激你。你讓我突然意識到，你這麼好的人，他陸放真的是瞎了狗眼看人低。」

  她又回看陸放狠狠的「哼」了一聲說：

  「早知你這麼漂亮賢惠的人他都嫌棄，我當初就不該嫁給他。」

  岑海棠像是說的心裡話。

  那天徐曉菊同岑海棠心平氣和的就談好了她和陸放的離婚事宜，這讓人們都感到意外。不過事情談妥後，岑海棠才拿出三千塊錢堅持要徐曉菊收下。左右為難的徐曉菊最終還是收下了。因為她想到了自己多年的付出，也想到了多病的母親。

  只是她根本不知道岑海棠這錢是從哪裡弄來的。那時三千塊錢相當於陸放和岑海棠兩個人加起來大半年的工資。她只以為是他們兩個那時都在掙高工資，所以出手才這麼大方。殊不知這錢大部分卻是岑海棠東拉西扯借來的。

  那天下午岑海棠同陸放在回程的路上坐著顛簸的公交車，一路上她說的話都影射著對陸放的輕蔑和對徐曉菊的同情。而一路窩火的陸放卻埋怨岑海棠不同他商量，就去借那麼多錢的債務。

  他是在為今後要過艱難日子而惱火。

  因此，這兩個從來都沒有鬧過彆扭的人這天突然就不對勁了。其主要原因就是心地善良的岑海棠對徐曉菊產生了同情心。要說同情心她早就是有的，所以她就帶了錢去。

  當她真正看到徐曉菊的人時，她的心就更加為徐曉菊的境遇感到了寒心。從而就輕蔑起陸放來了。

  至於同陸放結婚，此時她完完全全就是為了女兒的合法戶口而為了。所以這天的岑海棠心裡很不好受。

  就在他們下車離家還有一里多步行路要走的時候岑海棠就說：

  「我今天就去舅舅家過夜吧，這樣也順便照顧圓圓。」

  「隨你吧。」

  他沒好氣的答。

  陸放窩著一肚子氣艱難的回到宿舍，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倒床便睡。當他走到床邊脫下外套，再交叉著雙手把一件毛衣往上舉，就在他舉到手和毛衣都蒙住面時，就猛不丁的一下撲在床上一動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