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痴憨墜樓

  隨後巧兒的母親也給她講了這一年家裡的一些情況。她說：

  「自你離家出走以後，劉家公婆並沒有埋怨過你，是因為他家那個不爭氣的兒子確實與你不般配。還有的就是，他們挺滿意你給他家生了個乖孫子。也就是為了這個孫子，劉家不惜重金請了一個四十來歲很能幹的女保姆，來照顧孩子和做家務。另外生意方面，他老兩口還是經營得很不錯的。而且時常都關心到我們這邊店鋪需要什麼貨，缺什麼貨他就會很快的送來。至於錢帳方面，他們也沒有去計較過得與失。你那個老人公經常都說：我那個時候為了這門親事，確實有些對不起你們家，特別是對不起你家的女兒。既然現在都生米煮成熟飯了，說實在的，就是家裡已經添了孫子有後繼之人了，今後的所有房屋財產，都是屬於我們的後人。所以我現在就把眼前的一切都看得很淡。因為我認為我們兩家已經是屬於一家人了，因此一家人就不說兩家話。」

  「也虧了老人公婆這麼好，我細想還是我對不起他們，其實這些我以前就看出來了的。就說我走的時候吧，他們老兩口不但沒有阻止我，而且還給了我兩千塊錢。只可惜那錢，唉，不去說它了。」

  巧兒嘆過氣又說：

  「媽媽，當我在梨樹林清醒過來的時候，我就想起了我的兒子劉萬靈，他真像你說的那麼好嗎？」

  巧兒捧著她媽媽的面很專注的說。

  「萬靈真的很好，那小傢伙一直都很好且好動，他生來就完全像你，現在還不到一歲半就已經會走路了，真是人見人愛。」

  王母說到她外孫，她那眼睛就閃亮閃亮的。她又忍不住的說：

  「只可惜我們家，我們家就三個丫頭片子，唉……。」

  她的臉又陰了下來。

  「媽媽也不要埋怨嫂子了吧，這都是各人的命。您想她不生男孩，不是一樣的比您還要著急嗎？

  再說我吧，我現在好想好想立刻就去見我的兒子。可是那個劉大海，我一說到他就沒有勇氣過去了。我真的不想看到他，看到他那個樣樣我都煩死了了。」

  「唉，說來也是，生兒生女是不能依自己意願的。這都怪我不好。還有你，要不是我當初想得窄貪圖錢財的話，你也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真的是媽媽對不起你啊。」

  說到這裡娘母倆都停頓了。過了一陣佘春花才說：

  「餵巧兒，說都說到這裡來了，我兩娘母擺龍門陣都擺到下半夜了，我還真把這件事情給忘記了。就是昨天上午劉家已經請了我們全家人都早點去他家過小年。因為明天就是臘月二十四，你又這麼碰巧回來了，我們就去給他們一個驚喜好不好。」

  「那看吧，我總是，總是覺得兩難……。」

  不想見劉憨憨，又迫不及待想見兒子的她，真的是進退兩難。

  「這有什麼難的，難道你忍得下心不去看你的乖兒子嗎？就說那個劉大海吧，你可以躲著他點不理他就是。那就這樣定了吧女兒，我們還是睡覺瞌睡啊。」

  王母笑了笑又翻了個身，然後就熄燈睡了。

  當這娘母倆第二天一覺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上午的差不多九點了。看著窗外從後半夜一直就下個不停冷颼颼的綿綿細雨，她倆才匆匆忙忙的穿好衣服，吃著佘春花早就煮好的稀飯下鹹菜鹹蛋。

  在王母勸了帶著三個孩子的兒子媳婦一起走人戶，他們堅決不去過後。她就領著巧兒撐著雨傘，一路走在離場鎮足有兩公里的泥濘路上。因為不巧的是，巧兒哥哥的火三輪有個輪子早上一看沒氣了，而且家裡又沒有補胎的工具和備胎，這就苦了這娘母倆趕緊跑去場鎮，同巧兒父親王志平坐公交車進城。

  等王巧兒和她父母親風風火火的趕到離劉海棠家樓下還有二十幾米時，只聽前面「啊」的一聲，當他們猛一抬頭，只見一個人從高樓上腳朝天頭朝地的直衝沖栽了下去。這三人一驚之下就急步前行，同時那裡也擁來了一些觀看的人。當她們三人快步走到跟前時，只見一個男人臉面朝地血肉模糊的撲在地上紋絲不動的已經斷氣了。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劉海棠的傻兒子劉大海。

  接著王巧兒就聽觀看的一個人正在說：

  「這傻子呀，他就是看到樓下面的美女把持不住了才跳下來的吧。」

  「哎呀，他就是劉憨憨！真的是見了美女奮不顧身的痴情種咯，可惜他今天死得太慘了點啊。」

  另一位旁觀者在說。

  「那不是嗎，就是我走到這裡就聽見這上面在喊：老婆老婆，我的好老婆你進來呀，我要和你x呀x呀。我聽到這難聽的聲音抬頭一看，他「啊」的一聲就栽下來了。我驚慌之下也算讓得快，不然的話，他壓我身上我也就沒命了。」

  一個帶磁性的女中音，她說完這些話把頭一低像是害羞，又像是後怕。就雙掌蒙面嗚嗚嗚的輕聲哭了起來。

  王巧兒盯著這說話的女人一看，她就吃了一驚。只見眼前這女人就跟她差不多一個樣。她的年齡、高矮、胖瘦、體型姿勢、甚至臉貌，大體上都和自己相仿。只是她說話的聲音，還勝過了王巧兒好聽。怪不得這憨憨認定了大街上走起這女人就是她王巧兒。

  本來王巧兒第一眼看到劉大海暴斃大街時，她就沒有多大的傷感，因為她本身就對劉大海沒有什麼感情。既然她對他沒有感情又何來的傷感呢。就有的，最多也就是有一絲兒的同情和憐憫。當她的憐憫之情從腦子裡一晃而過時，就聽到了那和她長得相仿的女人在說這幾句話。聽她說話那意思就是這劉大海雖然傻，可是這麼久了他居然還是對她念念不忘。

  正因為他對她念念不忘，他今天在樓上看到一個和她相仿的女人，就認定了是王巧兒。看樣子他一定是興奮的撲在齊肚臍高的欄杆上，那前撲的力量過度失去了重心，才收勢不住的一下子栽了下來。誰知他從這四樓上一栽，頃刻之間就丟掉了性命。

  思想到這裡，王巧兒哇的一聲也動情的哭了起來。她控制不住哭的心境是：雖說這大海傻傻的，但是我既然和他成了一家人了，我怎麼就這樣一概的討厭他嫌棄他拒絕他呢？他是真正的在喜歡我呀。我怎麼以前就不知道開導他管束他呢。我怎麼就不知道好心的勸導和限制他呢。我不是不能管束他的人呀。

  實際上是我從頭到尾都沒有把他看上眼，所以我就從恨他懼他到拒絕他。結果我和他結婚以來，他也就僅僅同我過了那麼一個晚上的夫妻生活，因此就形成了他發瘋般的離不開我依戀我。

  我以前怎麼就沒想到一個體能再強的人的能量都是有限的呢，我要是每天把他收拾得乾乾淨淨的，我要是多依他幾回，他不是就沒有那麼氣勢洶洶的了嗎？

  還有的就是，我以前根本就不懂得什麼是愛和怎麼去愛人，我只認為男人們都是粗魯偏執讓人生厭。所以我以前從來都沒有正視過男人，也沒去想過要嫁人。也許是我的婚姻來得太突然，而且遇到的又是一個傻暴君。這樣就形成了我無法接受他和拒絕接受他。

  也只有這回看到的那個龍俊生，他怎麼就讓我一下子開了巧對男性產生了好感呢。他才是第一個讓我產生好感的男人。只可惜他就那樣曇花一現的消失掉了。

  也許王巧兒此時是看到一個脆弱的生命說沒就沒了在惋惜，也是在譴責她自己以前年輕不懂事在懺悔在流淚在傷心。想到最後，那龍俊生和魯琪的身影卻又浮現在她的腦際了。儘管龍俊生是曇花一現，可是她的心裡只裝了他一個人。因此她自己都感到自己很奇怪。

  也正在王巧兒腦際里閃過這些念頭時，劉海棠和劉小芬就急匆匆的走到她和她父母身前來了。只見劉海棠夫婦只看了巧兒和她父母親一眼，只點頭用眼睛示意了他們一下，就立刻俯下身，抓住他兒子的衣服痛不欲生的哭泣。只聽劉小芬哭訴著：

  「我的兒吶，你怎麼就這麼急匆匆的走了嘛，雖說你傻，你卻是我的心頭肉啊，做爸媽的還是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一天天養大的呀。有你在身邊爸爸媽媽才有個想頭有個望頭啊，從此以後我們就陰陽相隔，大家都孤苦寂寞的了啊。雖說現在有了個乖孫子，但是沒有爸爸的孩子又有多麼的孤立無助呀。你要知道我同你爸爸都在盼望著小孩子一天天快樂長大、也在盼望你一天天的變聰明、等待迎接我們家的好兒媳婦兒回來、團聚在一起過好日子呀。哦對了，我的兒媳婦你的老婆現在就在你眼前的嘛，怎麼她剛剛走到你跟前來你就沒了嘛。哎喲我的老天爺吶，你怎麼對我們家就這麼不公平吶。你這叫我來怎麼活呀……！」

  淚眼朦朧的劉小芬哭訴到這裡不經意的抬起頭一看，就看到了她面前那不是王巧兒卻像是王巧兒的女人也在哭。她又模模糊糊的把眼睛一揉一回頭，又看著了這個真正的王巧兒，實際上真正的王巧兒和那個像是王巧兒的女人仔細看還是有很多區別的。這一下子劉小芬像是明白了一切的喊道：

  「哎喲我的天吶，這世界上真有這麼奇怪的事情吶，我的兒子你這麼年輕怎麼就老眼昏花了嘛，你怎麼就把一個不相干的人當成你的老婆了嘛。你怎麼就不看看這有多高嘛，你是真正的想老婆想得不要命了的呀嗚嗚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