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懷念東區
2024-09-13 00:51:31
作者: 德安
2009年6月20日,謝朝東院長為東區二年制大專經濟管理專業畢業班舉行告別宴會。同學們把班上的獎狀一張一張小心揭下來包好分別由班幹部保存,相約十年後憑這些獎狀再聚。大家紛紛來給我敬酒。回憶起我和他們兩年來相處的樁樁往事,想到從此一別天涯難聚首,不禁淚如泉湧,泣不成聲。
在金橋,我只有過兩次如此失態,痛哭失聲。一次是好友李樂甫的追悼儀式,另一次就是這個經管班的告別宴會了。
大專班的同學走了之後,東區一下子冷清了許多。中專的學生們一個個似乎一夜之間成熟了。早讀和晚自習都比往常更自覺,寢室課室每天不知要掃多少遍才好。他們知道自己不久將要去天河校區學習了。對東區的環境、東區的老師、東區的一切都深深地不舍。每天都有成群的學生到辦公室來,有的不說一句話,只為看看我。
有一個男生,遞給我一張紙條,只寫了一句話:「主任,永遠感謝你」。他是一個講義氣的小伙子。前年春節,他在家鄉染了一頭黃金頭髮。回校後班主任幾次叫他染回黑色,他堅持不肯。還說是幾個初中同學一起染的,家裡人都同意的。我說,那就先容忍幾天吧。過了一周,機會來了。隔壁療養院同意借給我們一張桌球桌。我讓班主任派他帶三個男生星期六幫我去抬桌子。完事以後,我請他們四個到小飯館吃飯。在東區,主任請學生吃飯,那是極少有的。幾個小伙子也很興奮,說:主任,以後有什麼事情儘管叫,保證給你辦得好好的。我說,現在就有個事想請你幫忙,就是不好意思開口。他追問什麼事。我說,你這頭髮違反校規。叫你染黑吧,怕你下次回鄉在哥們面前沒面子。讓你保留黃頭髮吧,我在東區說話就再沒威信了。如果被學院領導知道我容忍學生留黃頭髮,東區肯定評不上文明校園,我還要挨批評。話剛完,那三個男生先不幹了,說你不能讓我們主任為難。他們還說,主任放心,今天我們就拉他出去,一定把他的一頭黃毛給解決。在同學們的催促下,當天就把頭髮染回黑色了。
7月底8月初,東區的中專班完成遷往天河校區的工作。臨走那天,同學們掃地擦桌子,連課室的玻璃也擦洗得乾乾淨淨。我說不用擦了,我們撤離之後這裡要建新樓盤。說不定你們行李一上車,他們就可能會進場施工了。可是,同學們不聽,還是忙個不停。馬學松老師對我說:「主任,讓他們干吧,這樣他們心裡好受點。」
學生現在是成功的企業家了
的確,在師生心裡,東區有太多難忘的記憶。
在我的意識中,中專生能學會一門技藝出去討生活就行了。安全畢業、順利就業就是成功。我要求從授課內容到考試難度,到組織課外活動,都要體現這一點。我心裡清楚:十六七歲的男孩,正是青春逆反期。調皮是這個年齡段的天性。來我們這兒免試入讀電視中專的,大多本就不愛讀書。要是他們愛學習的話,早都考上高中了,不會來這裡。如果他們覺得在東區「太枯燥,不好玩」,那就可能會流失。總之,即使他們「不愛學習」也要使他們「學得下去」。真有想學習知識的,將來還可以上我們金橋學院大專繼續深造。
師生重逢憶當年
雖然交通運輸部電視中專總校有教學大綱和教學計劃,但我只是在上報總分表上體現他們的計劃。具體操作則完全根據我們自己的情況而定。比方馬克思主義哲學和物理之類的課程,我就全部砍了。語文課把學生帶出去春遊寫作、教英語的帶學生去參加廣交會,晚自習學生不在課室而是去了校本部的閱覽室,我都支持。我從不檢查老師的備課本,只看每個月學生對授課老師的評價表,只檢查課堂上有沒有學生打瞌睡。學生上課有精神,就說明老師講課生動。有人說我「不按正規組織教學」,我說辦學不是做八股文章,辦中專更是不能太正規。我不是辦高考輔導班,要那個書面的成績幹什麼!我要的是學生現在願意在東區學習生活,肯按時全額交費,將來到用人單位會做人,會做事!
在東區,期末考試題難度很小,反而考場紀律很嚴。我反覆告訴學生,真正的考場不在這裡,而是在社會。如果學文秘的當不好秘書,學財會的不會做帳,你在我這裡次次考100分有鬼用啊!
實踐證明,這樣做是明智的。學生和家長歡迎這樣辦學。後來中央提出「要面向就業開展職業教育」。與我當年的做法,完全吻合。
學院領導和教務處給了我很大的自主權。所以,這些操作上的事情,我也沒有向學校領導報告。我是東區主任,上面真要追究,我自己承擔責任。
我們對大專班的教學工作抓得比較緊。由馬學松老師專門負責抓大專班學習。校本部派出優秀的老師到東區任教,我自己親自講授《經濟法》,馬學松講授《財務會計》。還有些重點課程,我請中大和商學院的老師來任教。東區學生也很爭氣。每天晨讀和晚自習都很自覺。上課的到課率總是令校本部來授課的老師讚嘆。每次學生參加統考,無論是學院的統考還是全省的成人高校統考,東區的班級學生成績排名總是在金橋名列前茅。
校本部的王紅、羅倩、周映南、高武旭等老師都來東區上過課。他們都覺得與校本部相比,東區的環境整潔、學生懂禮貌、課堂紀律好。他們也許不知道,這其中傾注了管理者多少心血!
有次我叫清潔工李建軍把部分樹枝砍掉。老師們不明白這有什麼意義。其實,是這些樹枝擋住了我從自家陽台上瞭望東區的視線。我家就住在附近,我從家裡就能看到校園,知道師生們在做什麼。我經常晚上12點才離開校園回家休息。並不是真有什麼事情需要處理,而只是讓大家知道主任在校園。邢善蓀老師也經常到校園巡查。馬學松老師更是每晚到男生宿舍檢查有沒有按時就寢。我們東區很少出現早不起晚不睡的現象。即使炎熱的夜晚,校園裡也安安靜靜。
當然,別的校園出現過的問題,我們有時也遇到。如學生丟失財物,東區就發生過三起。每次都是邢善蓀與班主任一起當天破案。每次都是女生作案,每次都能查獲物證。這方面,就顯示出了他豐富的工作經驗。我和他共同認為,這種事一定要低調處理,既要讓犯錯的學生認識錯誤,也要保護她的名聲。否則容易發生失蹤逃學甚至輕生自殺的重大事故。我們一般是先讓偷竊者寫出書面檢查,然後再做被盜者和知情者的工作,原諒對方幫助其改正錯誤,決不能擴大事態。最後才向犯錯學生的家長通報事情經過。我從不指責學生,反而說你家的孩子已經認錯,對方也已經原諒她了,請你們家長多關注她的情緒,千萬不能傷她自尊心。通過這樣的處理,學生和家長都感受到學校對學生的愛護。
學生是能感受到愛的。到第二學年時,東區的學生已經形成了很強的集體榮譽感和上進心。只要是全學院的比賽,總想爭第一。班上的獎狀貼滿牆壁還不滿足。無論是文明班級評比、衛生大檢查、英語演講比賽、計算機技能競賽,還是體育賽事(籃球、足球、拔河),甚至學生會組織的牆報設計比賽、書法比賽等,總想為東區爭光。兩年中,有13個學生入黨。
起初,省總工會療養院很擔心我們學生管理。時間證明了他們的擔心是多餘的。東區雖然與他們只有一牆之隔,但我們學生從不去他們院子,也從沒有人把垃圾雜物扔到他們那邊去。我們這邊只有讀書聲和歌聲,從沒有吵鬧打罵之聲。後來他們的劉書記和莫院長多次和我說,我們這邊院子大,你們學生可以到我們這邊來散步和讀書。我也把他們的意思傳達給了學生們。但直到離開東區,學生們仍然很少過去。我們撤離之後,療養院幹部進來接管,發現校園整潔乾淨。他們莫院長深有感觸地說:「牆壁上連個腳印都沒有,這樣好的學校管理我從沒有見過!」……
東區只存在了兩年多時間。現在那裡早已變成富麗千禧高級住宅小區了。但在那裡工作學習過的人們,總是不能忘懷那院子裡度過的美好時光。
撤離東區留念
再回首,東區只在記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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