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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管好東區

2024-09-13 00:51:28 作者: 德安
  趙老師的論文

  隨著裝修一項項逐漸完工,東區搭建班子的工作提上了議事日程。

  班子的搭建其實很簡單,因為包括我一共才4個人。一個副主任負責學生管理,一個副主任抓教學。再配兩個管理員(教務高樹鳴、後勤趙秀梅)。只有邢善蓀是我點名從學生處劉國華手裡要來的,其餘三個都是謝院長推薦的。同事們都兢兢業業地和我一道工作。趙秀梅就是突出的例子。

  我以前沒有與趙秀梅共過事,不了解她。只聽說她轉業前是廣州軍區女子籃球隊員。轉業來學校之後,是負責放電影的工會幹事。後來精減機構,去了總務科。謝院長說:「德安,你把趙秀梅帶過去吧。她轉業來廣遠時就是連級幹部,一米八幾的高個子,人也漂亮。現在沒合適的崗位,太委屈她了。我相信她會珍惜這次機會,跟著你努力工作。如果她不好好干,你隨時可以把她退回來。」學生處長劉國華也對我說:「德安老同學,你一定要把我這個遼寧老鄉帶過去。你放心,趙秀梅怎麼說都是一個老黨員啦!」果然,趙秀梅沒有辜負這兩位領導的推薦。她自己說是把到東區擔任後勤管理員當成人生一次新的起點。她對工作認真細緻,對學生體貼關懷,受到師生的一致稱讚。女生的心裡話都願意悄悄和她說。在東區工作一年後,她被評為學校的優秀黨員。有次,我看到她的工作總結談學生管理要體現一個「愛」字,覺得不錯,就指導她修改成一篇論文,發表在北京電視中專的校刊。直到現在,十多年過去了,當年的學生們碰到我的時候,總是會問起「那個大高個的趙老師還好嗎?」

  東區主要的師資都是外聘。那一個暑假,我和教務處長馮秀英幾次去廣州人才市場招聘。我也從湖南老家聘請退休老師。

  前後在東區參加教學工作的有馬學松、殷春芳、陳耀武、丁國全、向仁凱、曹曼玲、李佳祺、王志亮、尚勁、陳天興、鄭勇、肖靈、向容等。長聘老師不僅上課,還兼任各班的班主任。他們和學生一起吃住在東區,學生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裡,學生的進步或反常都心裡有數,而且師生感情日深,學生管理工作難度就小多了。

  家鄉的老同學陳耀武幫了我的大忙。他在湖南時曾任中學校長多年。內退在家後工資很低,家裡兒女要上大學了,正想出來掙點錢呢。他來廣州以後,又推薦了幾個老師到東區工作。他擔任中專公關文秘班的班主任,把這個班帶成了優秀班集體。每天一大早,他起來掃院子。後來,同學們比他還早。不但掃自己班的包幹區,連別班的走道也掃得乾乾淨淨。他在班上舉辦書法日日練、校園手抄報等活動,搞得有聲有色。他這個班一共才30多個中專學生,兩年之內竟有4個學生入黨!這不但在我們學校,就是在全省當時也是絕無僅有的。東區解散之後,他又到天河校區工作多年,還擔任過天河校區的後勤處處長。

  陳耀武老師

  馬學松老師

  馬學松和殷春芳是我們從人才市場招聘的老師。一入校,為安置好他們我親自跑前跑後。沒想到,他們第二天就提出要走。我同意了提出並派車送他們去車站。過了兩天,他們打電話給我說,想想從來沒見過這麼關心老師的學校主任,所以想再回來在我手下工作問行不行。我說行啊,他們又回來了。他們分別擔任中專財會1、2班的班主任,工作極負責任。殷春芳後來還到天河校區和番禺校區負責教務管理。而馬學松老師後來擔任東區副主任負責管理教學工作。他和我拍檔工作多年,直到2009年我退休。

  當時在廣州許多學校學生打架成風的情況下,東區的安定十分難得。為什麼東區能保持穩定呢?我分析過,首先得益於教工的穩定。學生是通過老師特別是班主任去做工作的。凡是學生鬧事的學校,首先是教工不穩定。雖然東區的條件的確太差,但老師能感受到我是真正關心他們、關心學生、關心校園的安全和穩定。他們自覺地以努力工作來回報學校。而老師們的付出,轉化成學生的追求上進。這,或許正是東區成功的關鍵所在。

  我深知感情融洽對老師們安心愉快工作有多麼重要。我一心想使東區成為一個民主和諧的大家庭。我只是這個家庭的大哥。把每個老師當朋友,不因為是我自己聘來的老鄉就厚此薄彼。我主張在學校里要淡化上下級關係,讓大家把精力都放在帶好班、上好課、做好工作。而對老師工作中出現的問題,我都採用朋友式個別交談來解決。內地來的老師特別是年輕教師,對我們金橋學院的校園文化不熟悉,無論在教學還是學生管理方面,都有一個成熟成長的過程。我手把手地「傳幫帶」,幫助他們成長。

  比方,當時其他學校常有學生和家長到法院狀告學校說處分不公,而學校總是敗訴。我告訴老師,對學生考試作弊的,監考老師可以輕聲警告一次。如果學生再犯,監考老師只需把情況記下來報告給我就行了。老師的責任到此為止,下一步的工作由我來做。老師絕對不要與學生發生正面衝突,以避免影響考試進程和影響師生關係。而我會讓班主任通知學生:「你自己先寫個書面檢查,陳主任會根據你的認錯態度再考慮是否減免處分。」學生一般會書面認錯。有了學生的簽字,我們給他零分或令他下學期再補考等等,就有理有據。無論是家長還是學生本人,都不可能不認帳的。總之是要先掌握證據,然後儘量冷處理,防止矛盾激化。

  東區以這種方法處理學生的違紀行為,非常成功。但後來老師們轉到校本部或別的校區,卻無法有效使用這種方法。原因是,系主任缺少擔當。遇到生怕承擔責任的中層幹部,再好的方法也用不上的。在我們金橋學院,考場紀律差,不少學生逢考必作弊,人稱「作弊專業戶」,成了頑症。換了幾任院長書記,這個問題一直沒能解決。

  保障老師的待遇,也是留住人才的重要一環。老師們的收入由三部分構成:基本工資、課時費和班主任津貼。東區班主任津貼與學生是否退學欠費掛鉤,也與是否有學生違紀受處分掛鉤。好的加分。而且如果被評為四好班級,班主任津貼還有所增加。這實際上就把工資與工作業績掛鉤了。

  當年曾是東區學生幹部

  陳耀武老師後來說,當每個月15日領到的工資有「好厚一達(迭)」時,相比在老家辛辛苦苦幹才幾百塊錢,就有一種不做好工作對不起這份工資的衝動。他的話,很能代表老師的心聲。大家都從內地來,這種心情是可以感同身受的。確實也有人去廣州別的學校打聽教師待遇。我表態說,任何人只要你覺得在別的學校好些,我絕不留你。我堅信,我們金橋給你的這份待遇,一定可以聘請到好的老師。結果,從沒有老師跳槽。

  我常想起自己年輕時曾得到過多少領導和老鄉的關照。所以我總是鼓勵年輕老師多學習,爭取美好前途,並為他們儘可能創造條件。向榮老師的板書不好,我專門給她房間配一塊黑板,叫她每晚練習。她現在是深圳的金牌培訓講師。東區的鄭勇老師考上湖南師大研究生後來成為中山大學的法學博士、丁國全老師轉為佛山一中的國家教師、王志亮考取公務員,殷春芳考上高級註冊會計師,等等。

  曾有天河校區的幹部向我「討教」如何做好師資管理。我說,除基本工資拿回家之外,全部收入都放在單位與同事分享。他以為我在說笑,其實還真不是說笑。由於東區的管理成績,學院每年都會給我發一筆獎金。遇到節日(如元旦、五一、國慶、教師節)也會發獎金。對考證輔導費和補考費(每門課20元)等,教務處馮處長特別關照不用上交。這些,我全部用在老師身上。我基本上每周都會請老師到校門口的小湘菜館聚餐一次。夏天,我吩咐趙秀梅老師每天下午買好西瓜。等老師們一下課就召喚來「開會」。無論哪個老師生日,都是我們東區老師們的節日。我不接受任何人登門送禮,叫他們有好吃的就拿到東區大家分享。除了自購體育器材,我們甚至還自己購置了一套高級音響設備。(在2009年下半年學生轉移天河校區時,我把這套音響送給了天河校區。)

  與清潔工李建軍合影

  記得學生在1997年9月初剛入東區的時候,紛紛提出希望到校本部上學。他們看不上東區。因為即使在廣東的鄉下,中學也建設得格外漂亮。而我們東區太破舊,不像一個學校。有50%的學生只交了半年的學費。他們都是家長送到廣州來上學的,不可能第一年來上學就不帶足學費。不肯足額繳費,表明還在觀望,說明學生和家長不認可這個校園。如果我們不能在儘可能短的時間內讓他們改變看法,則大規模的流失不可避免。那將是我們校外辦學實驗的失敗!我深感肩上的擔子不輕。但謝朝東院長安慰我說:「不要緊,我們就這條件。如果真是走了一半學生,我們就縮班嘛。只要有一百人東區就不會虧。」他的話,給我很大的激勵。

  我給老師們說,條件分硬體與軟體。我們東區的硬體比不上校本部,但校園管理和教學水平方面的軟體要爭取超過校本部。要通過我們的工作,打消學生和家長的疑慮,安心在東區就讀。我提出的目標是:通過一個學期,每班流失率不超過10%!流失率低於10%的,按人頭獎勵班主任。爭取不流失一個。後來的實踐證明,我們達到了最高的目標。

  到98年春季開學時,只有2個江西籍學生未來報到,另有3個學生因體檢「大三陽」,被我們勸退。還有一個揭陽的學生(許惠成),寒假中邢善蓀老師在他的床底發現一把砍刀。於是通知他不要再來上學了。

  我要求班主任掌握每個學生的家長電話,每周與家長電話聯繫一次,介紹學生在校的表現,了解家長的想法。辦公室的長途固話班主任任何時候隨意打。要做好學生情況記錄,每周五晚上的教師會議匯報。這就使班主任深入學生,掌握每個學生的情況。

  我布置第一次電話,除了介紹學生表現,還要提醒家長:廣州治安不好,孩子身上不宜有太多現金。最好是辦一個存冊,由班主任保管。大筆的開支,經家長同意之後,由學生去取錢。這一招挺靈。有幾十個家長動員學生把錢存入銀行並把存冊交老師保管。他們的存款多少,我們有數了。我和邢善蓀分析發現,這些學生都是欠費生。這些錢,其實就是準備交學費的。後來,東區的學生全部交齊了學費。以後也沒有發生過欠費。財務處最滿意我們的就是這一點了。因為校本部和其它校區學生欠費嚴重,財務處每個學期開出的催費單總是一大沓。

  我提出的口號是:「保持優美環境,建設優良校風,培養優秀人才。」東區的工作就是圍繞著「三優」做文章。大專班,主要抓教學質量,而中專班,重點抓學生管理。

  開學之初,在取締同鄉會和東區禁菸方面,我們花了大的精力,取得了這兩個戰役的勝利。

  開學第一周,門衛室反映校本部過來串聯的學生不少,基本上都是潮汕學生。邢善蓀主任也發現了「學生同鄉會」的苗頭。我布置班主任首先從女生入手,了解情況。很快,我們就拿到了潮汕同鄉會的名單。他們已經開會推選負責人,甚至要求參加者繳納會費,才能得到保護。顯然,這是由於校本部學生會中有學生幹部通過參與新生接待工作而得到學生名冊。我們敏銳地意識到,必須立即徹底斬斷潮汕同鄉會,否則將在我們的學生管理體系之外產生一個組織,與我們爭奪學生分庭抗禮,對校園管理和學生的安全保障而言,後患無窮。

  與門衛林耀良合影

  有了同鄉會的會員名單,我們的工作就有針對性了。首先是學生大會上,講清同鄉會是黑社會性質的非法組織,必須取締。同學們一定要搞五湖四海,今後不准參加任何此類組織的任何活動,否則開除學籍。對我們所掌握的五個骨幹成員,我吩咐特意在上課時間,從課堂上叫到我辦公室來,以顯示我們的重視。我和邢主任親自和他們做工作。講清厲害,叫他們與校本部的同鄉會成員劃清界限。否則,東區不留他們了。

  同時,我給他們家長一一打電話,告知他們的子弟參加了黑社會性質的同鄉會組織,可能會被脅迫參加校外械鬥,有生命危險。家長一聽都緊張了,紛紛表示一定配合學校,堅決阻止兒子參加同鄉會。有的當場給小孩打電話,有的甚至當晚開車來廣州,和我們一起處理此事。

  邢善蓀還幾次到校本部,與學生處一起,查處潮汕學生同鄉會,從源頭上切斷他們發展成員的企圖。

  潮汕地區素有抱團的習俗。學生剛來廣州,以為參加同鄉會只是大家一起玩玩而已,並沒想到事情會如此嚴重。見學校和家長如此重視此事,都一一表態,不參加同鄉會了。經過大約一周時間,此事圓滿解決。隨著學生會和黨團組織的建立,班級的集體榮譽感日益增強,同鄉會徹底失去了群眾基礎。由於我們動員家長密切配合,早抓狠抓堅決打掉同鄉會,所以東區從始至終沒有發生過打架鬥毆的事件。

  那幾年,廣州中職院校學生群毆此起彼伏。如姚錦池和他愛人所辦的遠運技校就是例子。他們最厲害的一次,02級新生在部分教師的唆使下打砸學校,驚動公安武警和區委市委領導,遠運技校被迫關閉。姚2006年調任金橋學院黨委書記。面對學生鬧事,他在會上講:「學生打架是正常現象,哪有學生不打架的?」我說他罔顧事實。海員學校幾十年沒有打架的歷史。不僅我主持的東區沒有發生過打架鬥毆,而且我後來指導幫助別人辦學,也很成功(如謝麗君在五山辦國防技校五山校區,鄧建明在龍洞辦海乘專業班),都沒有打架的,一次也沒有過。

  邢善蓀是我最好的拍檔

  管理者的責任心使然。

  把東區辦成真正的無煙區,是我的理想。我歷來反對抽菸,是緣於父親的遺訓。我父親終生抽菸,但不願三個兒子抽菸。他說:「吃煙真的半點好處都沒有。」記得在下鄉當知青時,全生產隊的男勞力,只有我一個不抽菸。有次田頭休息時,會計故意對一條狗說:「黑子,你不吃煙,你吃屎去吧!」社員們都對著我大笑。但我毫不動搖。後來我在10萬噸級的遠洋船「七裏海輪」工作時,船長下賭注說:「誰能動員陳電機員抽一支煙,我輸50美金。」當時50美金是好誘人的一筆外匯!於是有老鄉來動員我,說只是好玩似的抽一支,贏了美元平半分。我不為所動,說:「絕不為幾十個美金壞了我的名節!」

  在東區,我們把別的學校因學生抽菸燒了蚊帳引發火災的報導貼在男生寢室,在所有過道甚至廁所都貼上禁菸標誌。新生入學時,每個學生都要填寫《守紀約定書》,必須承諾「不吸毒,不抽菸,不酗酒」。不但要學生本人簽名,還有我代表學校與學生家長的會簽。一式兩份。一份由家長保留,一份由校方存檔。

  有人說,把抽菸與吸毒相提並論不妥。我不這樣認為。至少在我主持工作的東區,抽菸與吸毒同罪。家長也認可這一點。學生家長來訪,門衛先問先生抽菸得不。如果是抽菸的,請在外面抽完了再進校園:「我們主任看見了的話,要罰我的錢。」對此,家長非但不反感,反而四處傳揚。說孩子放到這樣的學校令他們很放心。有次趙秀梅和高樹鳴衛生檢查時,在財會2班的男生寢室發現七八個菸頭。班主任殷老師相當緊張,立即展開調查。中午她報告說是昨晚別校的老鄉來串門,抽了煙。我和邢善蓀商量後,扣了財2班當月的安全獎。

  我招聘老師,抽菸的不要。有次商學院宋健軍教授對我說,他老婆要請我吃飯。說他老婆曾威脅要離婚都沒能讓他戒菸,但到金橋兼課一個學期就把煙戒掉了。我說:「這還是要歸功宋教授自己的覺悟,真正的菸鬼是戒不掉的。」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我從家鄉聘來的一個名叫李其佳的老師,因不肯戒菸,只在東區住了一個星期就打道回府了。

  有次,省勞動廳巡視組幾個領導來視察,門衛請他們丟了菸頭再進來。有人以為得罪了領導。誰知領導並沒有不高興,反而一見到我就說:「你這個門衛值得表揚!」

  東區的老師(居中為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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