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燕木山熱情地邀請我們到他家去坐坐，然後去麒麟閣酒店午餐。他家就住在抗旱溝邊上。於是我們往回走。天氣熱起來了，六嬸等幾個老人不便遠行，就與我們告別。

  90歲的張老六，現在是東堤隊最年長的老人。他和老伴六嬸還是50年前那般爽朗熱情。六嬸再三感激我們還記得這些老社員。在送別我們返回麒麟閣酒店時，她指著抗旱溝對面的一棟房子說，那是她和張老六的家，希望我們下次再來要多住幾天，到他們家去坐坐。我發現她家房子屋頂的瓦片掉落，磚牆被雨水沖刷得幾乎難以支撐房屋了。我問她：六嬸，為什麼這房子不修修啊，颳風落雨怎麼辦？她說，反正九十歲人了，壓死就壓死吧。這話使我心酸。

  在路上，我向社員們打聽，記得張老六和六嬸有兩個兒子的呀，為什麼現在經濟狀況這麼差呢？社員們說，六嬸的兩個兒子在外地打工，也成了家，但是混得很不好，難以接濟年邁的父母。我問黎治濱，把六嬸的房修整修整，大概需要花多少錢？治濱說，大約要兩千塊錢。於是我和楊希明商定，這筆錢我們出。我們把此事託付給治濱。我說，如果錢不夠，工錢就請你和鄉親們幫忙了。維修質量一定要保證，至少颳風落大雨，不要漏雨，不要牆倒房塌把兩位老人給砸了。

  治濱兄弟是可信賴的人。他們叫我放心，一定儘快做好這件事情。

  到了木山家，兩口子忙著端茶倒水，招呼我們。木山家的堂屋（客廳）雖然寬敞，但一下子來了幾十人，還是坐不下，有的社員只能站在屋外了。我們和大家聊起這些年來彼此的變化，大家都說現在的政策好了，不僅不用交農業稅，政府還每年按田畝發放補貼。現在各家各戶吃飯完全不成問題了。只是經濟上還不富裕。即使年紀大了也還需要到外面找工作賺些錢。如治濱開了個小茶館，登高殺豬賣肉，金海在復興港開理髮店，木山自己在農閒時也打短工。

  木山還說，我寫的回憶錄《陳述陳年》他認真看了兩遍，好幾個章節他都看出了眼淚。他甚至還當場背誦了我書中的詩句。他還說水利部的柳岳峰退休了，現在就住在復興港，剛才已經給老柳打過手機，聽說德安今天回華東了，也很興奮，說等會就來見個面。

  黎治濱看看表，已經十一點多鐘，就招呼大家去麒麟閣。社員們有的騎單車，有的坐治濱的農用車，浩浩蕩蕩出發了。

  彭重陽愛人袁蘭英的侄兒在華閣鄉的財政所當所長。他當天在外地，聽說姑父陪同周革健和陳德安到了華東，就給華東村支書打電話說：一定要把這幾位客人招待好。支書說，華東知青回來，熱情接待是我們的分內工作。所以，村里在麒麟閣酒店擺下豐盛的午宴，兩張大圓桌，請我們與東堤隊的20多位社員歡聚。我和楊希明都不喝酒，但鄉親們盛情難卻，也飲了一小杯。大家在一起把酒言歡，回顧50年前難忘的歲月，共祝身體健康，家庭幸福，祝華東村的明天更美好。

  席間，我向華東村的副支書說：現在大部分社員生活都比以前好多了。但是像張老六和六嬸這樣的貧困老人還有，值得幹部們多關心。房子爛成這樣，萬一風雨中發生砸死老人的事故，媒體會曝光，上級會問責，你們鄉長和村支書都可能做不成了。建議你們把全村老人的房屋都普查一次，需要維修的趕緊組織維修。他連聲說好。

  剛吃完飯，柳岳峰到了。當年他和我是公社水利部的同事。他的業務水平，從公社鄧湘保書記到本單位的領導都十分認可。他對我很關心，在工作上曾給我許多幫助。記得1973年我考上大學，在歡送會上他說：德安上大學，是德安個人的成功，但也是我們華閣公社的一大損失。我說，你講的有點像開追悼會嘍。自那以後，我們有四十五年沒見過面了。他同周革健反而有些聯繫。因為周革健的愛人彭菊仙參加下鄉工作隊，曾住在他家，所以大家彼此都熟。

  今年回華東鄉，見到了柳岳峰，是意外的驚喜。柳岳峰比我年長几歲，但身體不錯，精神矍鑠。今天他是在出席一個重要聚會時接到燕木山的信息，得知我來了，就匆匆趕來見見面，還得再回去參加聚會。他還告訴我說，當年水利部的老同事李志國和韓念龍明天都會回華閣來掃墓。要是能留下來多住一天，與老朋友們一起團聚一下多好呀。可是，我的行程已定，只好相約另找機會相聚了。

  革健的小車已經發動，分手的時刻到了。我們和鄉親們依依惜別。再見，美麗富饒的華閣！

  再見，華東村的父老鄉親！

  狼牙山的老戰友：陳德安彭重陽湯國安周革健

  南縣石基頭留影：彭重陽陳德安楊希明

  與老戰友彭勃重逢，是2018年春天回南縣的一大收穫。他至今保留著我們當年紅衛兵的不少文物，難能可貴。

  與社員們在知青大屋的舊址合影（身後的樹叢是華容縣境了）

  從左至右：匡元寶　陳德安　楊希明　黎登高

  歡聚一堂

  從左自右：

  前排：彭重陽　周革健　燕木山　張海興　高治湘　黎治濱　高治湘夫人

  二排：龍治華　張老六　楊希明　王雪蘭　陳德安　匡元寶　文德輝

  後排：蔡連秀　李賢珍　何雙連　徐美元　王容安　劉四元　孔金海　劉紹雲　黎登高　王炳才

  與張老六老隊長合影

  與孔金海夫婦合影

  在燕木山家與老社員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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