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幹事還是不幹事

  去完中心廣場的國慶夜，王悅還得繼續回來當他的文藝部幹事。既然下了決心，就得一步一步來。

  學生會從根本上就不會著眼於大學生的培養、科學家的造就、社會棟樑的孕育去做工作，習得的不過是鑽營之術，是說假話、說空話、說官話的本領。

  幾周下來，王悅除了開會、跑腿，也開始學到了一些書本上學不到的東西。其實這個書本上學不到的東西，首先是指學生幹部們飯桌上的應酬。通常在一項活動辦完或進行中，學生會各級幹部都會湊在一起吃個飯，但這頓飯吃的卻並不簡單。首先從座位的安排上，什麼人該對著門坐，什麼人該坐在中間位置，都有講究。為部長倒酒，給上級盛湯，這些也都是幹事的必修課。敬酒也是有說法的，從哪一位開始敬起，該說什麼話，這些功課經過多次的歷練，基本上每一位幹事都能熟記於心。

  還有可惡的是，經常遇到要替芝麻部長上課，給副部長買飯、買水的要求。通常這種情況下，小幹事們都會選擇默默接受，即使心裡不舒服也不會拒絕。一方面是不知道該怎麼拒絕，另一方面是不敢拒絕，怕會影響到自己以後在部里的發展。

  可王悅並沒想就此退出。他發現在學生會確實是可以認識很多人，早早建立人脈網。試想一下，如果校外的機構要想到校園找人干一些事，肯定只能找學校負責外事的人，而作為學校的老師不可能了解那麼多學生，碰上這種事只能把事情甩給學生會。所以學生會對內雖然是雞肋，對外卻是橋樑，裡面的人可以比許多平頭同學了解到更多更新的信息，得到更多的機會，外頭的人也可以通過學生會更快更准地找到合適的人選。短短几周，王悅就親眼看到京師電視台進駐拍新聞時學生會陪同，還占據主要鏡頭，大學生電影節副主席和芝麻部長去擔任學生評委，世界500強企業招收臨時宣傳幹事等一系列事情，每一單都會有學生會的人要麼參與、要麼籌劃，使王悅明白，繼續賴在這，遲早也有機會甩到自己頭上的。

  人算不如天算。果然，一個月後，王悅剛回宿舍，發現床上多了張紙條，上寫著：

  晚飯後七點到團委范彩英老師處，有事相商。落款是芝麻部長。

  晚上七點，王悅挪著小碎步終於挪到團委辦公室門口，心裡那忐忑不安地就跟揣了只小兔子似的。在肚子裡醞釀了一下便想敲門，發現裡面已經有人在談話，還很熱烈，仔細一聽還很熟悉。

  孫彬！正和一個帶著草綠色軍帽的長髮男人聊得起勁。長發男人興奮地說：「孫彬，你真敢演嗎？你要真敢演我就真敢用你。你一看就是那種特有學問的人，演這個正合適！」

  只見孫彬少有地謙恭：「我是很願意試試的，如果不行，你們也別手軟。我這還好多課呢，再說明年我就要畢業了，還得花點時間聯繫個好工作哩。可要是還過得去，那我就盡力而為演好。」

  一席話說得王悅失了神。團委辦公室很小，是袖珍型的。不過剛進去王悅就聞到了一股奇異的香味，那是混合了體香、香水味以及陽台上花香的特殊香味，那雜香必定是醞釀了很久。

  「王悅來了，陳導，這就是我剛才說起的王悅，我們京華大學的主席扮演者。王悅，你有二十了吧？」范彩英看到王悅，也是少有的熱情。

  「哦，哦，我十九了，還沒到二十，過大半年才二十。」

  「你這孩子，顯老啊。」孫彬還是貧嘴，「還不到二十，就已經成熟到二十多了。」

  王悅還是很窘，不知范彩英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就沒頭沒腦地說：「我們今年暑假去了大別山支教，和農民同吃同住，可能是條件太艱苦了，到現在還沒緩過來吧。范老師，我知道我的缺點，這些天我一直在想……」

  「你這孩子，想什麼了，想女朋友了吧！」

  沒想到范彩英難得地露出了笑臉：「孫彬，別拿王悅開玩笑了。王悅，給你介紹，這位是國家電視劇中心的陳向前陳導。他們正在籌拍一部反映抗戰期間大學生投奔解放區，並在解放區用土方法造炸藥的電視劇。因為劇本規定幾個主要角色都必須是大學生，所以陳導想在大學裡真正找幾個大學生來演，已經走了好幾個學校，沒有合適的。我們學校京華劇社名聲在外，所以陳導就到我們學校來了。昨天已經看了幾個，對了，你們院裡的團委書記莫寧也來了。可陳導說莫寧太女孩子氣了，缺少一點當時大學生的陽剛氣。昨晚陳導走時，還特別關照，一定要找男子氣重的。我看你經常來團委，覺得你氣質不錯，又是我們文藝部的幹事，所以就叫你們屈部長把你叫來了。陳導，你看，他合適嗎？」

  陳導已經端詳王悅半天了，好像還沒看夠。「我是這個戲的副導演，這次來主要是挑選演員。剛才你們范老師和孫彬都說起了你，都說你演過主席，演得很好。我看你身板還不錯，聲音也可以，就是年齡小了點，還不到二十，我們戲裡的角色都是二十好幾的了。不過你的形象還是蠻理想的。這樣吧，這麼大的事，我一個人決定不了，等會你和孫彬辛苦一趟，和我一起去導演家裡，讓導演看看再定奪吧。」

  王悅直到現在人都是懵懵懂懂的，什麼導演啊，氣質啊，大學生啊，這都是怎麼回事啊？帶著一肚子疑問。王悅和孫彬匆匆與范彩英告別，跟著陳導上了一輛出租，直接開到了一處高檔小區，三個人一起進了一戶人家。

  原來導演是個女的，叫汪明。四十出頭，已經導演過不少電視劇，尤其是那部《一切盡在不言中》還獲得過飛天獎和五個一大獎，在京師、在全國也算是個有名的電視劇導演了。

  汪導說話完全是男子氣十足，很是直爽痛快：「你們好，我是這個戲的導演。明年就是抗戰勝利五十周年了，上面指示要拍一部片子反映一下抗戰時期的知識分子，並把這個任務交給了我。我就找來了許多史料，當時，有一批當時北平的大學生來到解放區，其中有一個人還擔任了冀中軍區的供給部長，受到過當時晉察冀邊區司令員聶榮臻的接見。聶帥對他們創辦的技術研究社大力表揚，並囑咐一定要盡力擴大，爭取讓更多的淪陷區科技人員來解放區工作。」

  「抗戰時期，冀中這個地方很緊要，不但有三條重要的鐵路包圍，而且緊靠北平、天津、保定這些由日寇統治的大城市。從軍事理論上說，當年的呂正操，就是現在還健在的開國上將，他率領的一團東北軍人馬是不可能站住腳打游擊的，但是卻勝利地抗擊了日本機械化大軍，這被認為是抗戰的一大奇蹟。許多文藝作品都描寫過這個地區的抗日鬥爭，卻都沒提一個重要的歷史事實，就是這裡的軍事奇蹟得自軍事科技的威力。那個時期冀中的彈藥瀕臨斷絕，全靠北平去的大學生在山溝里自行研製出無煙炸藥，造出子彈炸藥，供應部隊抗擊日軍，才獲得那麼多勝利。當年美國軍事顧問團派來的觀察組曾去那裡考察，都驚嘆他們真有本事，土造的炸藥比日本的正規軍工廠造的質量都高。」

  「我是懷著極大的熱情和崇敬，一周之內就寫出了劇本，名字就叫《北平學生》，初步估計前後一共有五集吧，裡邊主要是三個人，一個是劉大中，就是咱們冀中軍區兵工廠的負責人；一個沒名字，就叫博士；還有一個叫吳曉林，他們三個都是大學生，到了解放區，千辛萬苦用土方法造出了炸藥。最後這些人都犧牲了，只剩下博士活了下來。」

  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王悅一時有點暈頭轉向，根本來不及回話。

  「這個戲呢，我們希望拍得很凝重很真實。」汪導繼續在那滔滔不絕，「所以陳導提議不如找真正的大學生來出演，我是舉雙手贊成的。現在京師演員很多，但要像大學生、又能表演的人選，戲劇學院、電影學院是沒有的。而這些會做明星夢的學生，基本上都是對自己容貌相當自信的，可那樣反倒沒什麼大學生的味道。我知道你們學校的京華劇社很有些人才，連藝術劇院都承認，這才讓陳導到你們學校來挑演員的。你們倆很幸運，所以不要有什麼顧慮，你們本來就是大學生，就按自己的本色出演，我這個戲本來就追求一種接近紀實的風格。怎麼樣，二位？」

  還是孫彬沉得住氣，馬上說：「導演，剛才陳導已經跟我說了，說我可以演這個博士。我呢，確實也是沒有什麼經驗，但是剛才汪導說的，讓我對表演的角色有了新的認識，我相信我一定會演好的。」

  汪導很高興：「很好。向前，我看，給他配一副那時的眼鏡，就是圓圓的那種，他這書生味兒就更濃了。對了，你是？」

  王悅這才回過神來，趕緊說：「我叫王悅。」

  陳向前介紹說：「這是他們學校的話劇骨幹，還演過主席。我看他身板還行，語言也可以，就是年紀小了點，還沒到二十。本來我打算讓他演吳曉林的，可我還是覺得他可以演劉大中，化妝時把他化成熟點，形象還是比原來定的那個戲劇學院的李路強點。導演你看呢？」

  汪導仔細看看王悅。見他一雙眼睛很漂亮，睫毛又長又濃密，也覺得王悅如果穿起長衫或八路軍衣服和劇中人物形象確實很貼近，當即決定：「這是文學本，你們趕緊回家看，過幾天我們就出發去拍攝地了，到那裡再發分鏡頭劇本。你們這兩天要好好安排一下，這次估計要拍一個月左右，得回你們學校把課處理好，別戲拍完了學校也回不去了，那咱的罪過可就大了。明天一早，向前會到你們學校，幫你們請假，你們也好好準備。至於王悅嘛，先定下來出演，至於出演吳曉林還是劉大中，等我和攝影、製片主任商量後再決定，好不好？」

  王悅直到現在還沒緩過勁來，一直覺得是在夢裡，汪導說話時一直在偷偷掐自己，鑽心的疼痛使他明白這是事實，不是夢。這時聽到汪導問自己，帶點結巴地回答道：「我做夢也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機會，不管演什麼，我都當是一次難得的學習機會。也希望汪導、陳導能多幫助我，畢竟我沒有什麼經驗，也很怕演不好。但是我還是珍惜這次機會，好好把角色演好，絕不給劇組拖後腿。」

  「好。哥們兒你要是運氣好，可就是男一號了。時間也不早了，你們趕緊回家吧，好好讀一下文學本，明天中午到團委，陳導會在那裡等你們的。這是五十塊錢，這麼晚了也沒汽車了，打車回去吧。」說著汪導就要把錢塞給王悅。

  王悅不知道該不該接，孫彬倒是不客氣，接過來連連點頭：「那就不客氣了，謝謝汪導，謝謝陳導，我們先走了。陳導，明天見。」說完拉著還在迷糊的王悅出了門。

  在出租上，王悅忍不住問孫彬：「彬哥，這也忒奇了怪了。拍電視劇，還過幾天就走，我都懷疑這是不是真的。這兩人，看著樣子倒是吃拍戲飯的，可怎麼戲劇學院的不用，用咱這些業餘演員啊？還有，就算是真的，怎麼也沒說給多少錢。反正這是我看挺玄的。」沒想到孫彬哈哈大笑：「你這孩子，蒙了吧？哈哈，別擔心了。在京師啊，到處是攝製組，你忘了在北校，每年不得幾個攝製組進來拍啊。我剛才還看了陳向前的證件，確實是國家電視劇中心的。汪導就更不用說了，她的《一切盡在不言中》我可是看過的。當時，我在《大眾電視》上見過這個戲的介紹，上面還有導演的照片，我清楚記得就是她。所以我敢肯定是真的。至於酬金，也不用擔心人家不給的。退一萬步說，要是真的不給，那到時我們的鏡頭上了電視，他們又沒在我們同意的情況下播出，完全可以告他們侵犯肖像權。再說了，明天陳向前到團委，團委的人肯定會問起酬金的事。他們要借我們出去，那是要和團委簽好合同，還要付錢給團委的。至於我們到底拿多少，別想得太好，但我想也得過得去才行，要不然到時我們不簽字。他們想告我們也沒有證據的。你這孩子，真是缺少社會經驗。別多想了，回宿舍好好看看本子吧。」

  握著沉甸甸的本子，王悅這才覺醒。這不是假的，是真的。自己真的要演電視劇了，全國那麼多大學生，除了電影學院、戲劇學院的，有幾個人能有這樣的機會啊！用林小蕾的話來說，這又是幸運女神蒙著眼，把金蘋果砸中了王悅的豬頭。這次的運氣實在不錯，現在做明星夢的少男少女越來越多，競爭也越來越激烈。他卻平白無故被國家電視劇中心的導演挑中了，還過幾天就走！

  林小蕾本來在牙疼，王悅回來和林小蕾一說，林小蕾馬上就不牙疼了，歡天喜地地狠狠摟住王悅：「這下你要成大明星了，身邊的美女將來至少一個加強連在那排隊！」

  「那你還不打翻了醋罈子啊？」

  「我才不會呢，重要的不是你有多好，而是你對我有多好。我也觀察了你一年多了，你不是個喜新厭舊的人。你看你這雙鞋子都一年了，也不見你換，你又不是沒錢買不起。就說明你是個專一的人，所以我根本不擔心你會溜掉。再說，你要真溜掉，我也有辦法。」

  「什麼辦法？」

  林小蕾的臉一下子紅了，低低地說了句：「那就閹了你唄。」說完臉紅得發了紫。王悅也順勢和林小蕾抱在一起，雙手不老實地從腰部慢慢向下滑去，滑到了林小蕾豐滿的臀部。林小蕾這是第一次被男生撫摸臀部，根本受不了這樣的刺激。王悅用力揉搓著那豐滿翹挺的部分，林小蕾也情不自禁開始一陣陣顫抖，燒紅的臉蛋依埋在王悅胸口，大口喘著氣，修長的手臂緊緊摟著王悅，發出了令人銷魂的輕輕呻吟。

  王悅自作多情地從中讀出了縱容和挑逗，橫下心準備把手伸進去，真實感受一下雪白滑嫩的少女臀部。那一刻空氣似乎凝固了，靜得可以聽到兩個人的心跳。林小蕾這時沒有反抗，也沒有迎合，只是輕輕說了句：「有人。」

  王悅也馬上恢復了平靜，捧起林小蕾的臉深情地說：「我愛你！等我回來。」

  「我也愛你，謝謝你給我的快樂。我真的很高興，我的王悅開始成熟了。」

  王悅的眉頭微微一皺，到現在王悅也不喜歡成熟這個詞，總覺得成熟里一定含著虛偽，不虛偽無以為成熟，而自己不想與虛偽有半點關係。此時，面對林小蕾迷濛又充滿期待的眼神，王悅還是堵上了她的香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