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觸「電」

  一、居然要當男一號了

  陳導第二天果然又來了團委，和團委簽定了借用王悅、孫彬兩人的協議。臨走時告訴兩人，過幾天會來接他們，讓他們做好一切準備。

  協議簽完，范彩英特別把兩人拉到一邊，低聲說：「這件事是我們團委和電視劇中心牽線的，沒有告訴你們各自的學院，因為學院知道了，還得另外再和你們所在學院簽一個協議，人家是不會幹的。孫彬還好說，畢竟已經大四了，課不多。可王悅剛剛大二，上的課一定不少，一走一個多月，估計會有點麻煩。王悅你有什麼應對辦法沒有？」

  王悅心說不好，逃一個月的課，學院知道了至少要勒令退學處分的。但是轉念一想，也沒什麼大不了。開學兩個月了，據自己觀察，大部分老師還行，沒有一個喜歡上課點名。就胸有成竹說：「放心吧，范老師，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的。我們所有的課都是大課，一百多號人，偶爾有人不去應該不會發覺。」

  「還是要先打好招呼，要是你們學院知道你逃課去拍電視劇，又是我們團委牽的頭，就會讓你們學院和團委的關係非常緊張的，那今後團委開展工作就很不利了。」范彩英無意之中顯出了一點緊張。

  「范老師，我女朋友是和我一個班的，有些比較難說話的課可以讓她去解釋一下，隨便編一個理由應該可以混過去的。」

  「好吧，沒了後顧之憂當然最好。剛才我問了陳導，你們的酬金都是一集兩千，每天還有百來塊錢補助，一個月下來應該收入不少了。不過我還是覺得低了，我們的學生雖然比不上明星大腕，但也不能這麼打發，我會為你們再爭取的。」

  「還有，你們到了劇組，千萬別擺架子，這些吃拍戲飯的我也接觸過一些，尤其是導演，在現場罵起人來是不講情面的，千萬別頂嘴。平時沒你的戲就幫人多干點活，累是肯定的，但你們畢竟代表我們京華大學，而且將來演員字幕上會打出京華大學的字樣的，別讓人對我們學校有什麼看法。」

  「放心吧，范老師。我和王悅一定為京華爭光，不給你丟臉。」孫彬一席話說得范彩英聲音提高了八度：「好，你們回去吧。也別太高興了，這個消息還是有限保密的好。」

  「知道了，范老師再見。對了，文藝部那邊，還請范老師幫我知會一聲，免得屈部長他們誤會。」

  「這個招呼我已經代表團委替你打好了。放心吧。」

  「謝謝范老師，我們先走了。」王悅突然覺得，這個自己原來對之很有意見的范彩英好像沒那麼可惡。而且今天看來，還不到三十的她還是有幾分姿色的，只怪自己光顧著生她的氣，一直沒注意她的長相。

  王悅回到宿舍，越想越覺得范彩英說得對，這個事實在不能聲張，確實要有限保密。要是同宿舍的尤其是毛曉柱、龐光明他們知道了自己逃課出去拍電視劇，肯定會密報學院，讓自己吃不了兜著走。所以只決定偷偷告訴黑子一個人，黑子很興奮，覺得是天大的好事，理應給王悅保密。黑子還出主意，讓王悅在上海的朋友打一個電報過來，對外就稱祖母故去，要回家奔喪。一旦有人查問，有這個電報為證，不怕有人會就此發難。

  王悅也覺得這招管用，就讓在上海的朋友以自家名義拍了個電報過來，上寫著：「祖母故，速歸。」其實王悅祖母去年就故去了，但這個事沒人知道。即使有人發難，可關鍵是誰來證實呢，為了這麼個事，誰還千里迢迢從京師跑到上海去。而且按照一般人的認識，這種事是決不能開玩笑的。正因為這樣，王悅才大膽地採用了這個主意。

  王悅還告訴林小蕾，以後上課時千萬不要聲張，如果有人點名不要替自己喊到。可以在下課後偷偷告訴老師自己去拍電視了。這學期的老師都還可以，估計不太會為難自己。

  關鍵是馬夏文，這傢伙掌握著早上出操的點名大權，如果不和他打招呼，整整一個月不出操，這月的補助扣光了不說，還會上報到學院。以夏學東的糊塗和軟耳根子，肯定會聽信馬夏文、魏小軍們的讕言，而讓自己背上個不大不小的處分。所以，王悅決定親自出馬，請馬夏文吃了頓飯，還送上一袋馬夏文愛吃的真空包裝醬牛肉。飯桌上煞有介事地出示了那張「祖母故，速歸」的電報，又閃著淚花傾訴祖母如何疼愛自己，請馬班長無論如何高抬貴手，別在出操問題上為難自己。馬夏文得了好處，也知道王悅已經是校學生會的文藝部幹事，屬於同一陣營的人了，終於答應點名時不點到王悅就是，萬一他不在由別人點時，點到王悅就讓黑子、白亮或臧山代喊一聲就行了。

  一切安排得當，王悅孫彬終於登上了陳向前來接他們的車，一路開到拍攝地去。劇中發生地在冀中，拍也得到那裡去。因為那裡幾十年沒什麼變化，許多抗戰時留下的工事和民居還破爛地散落在各個犄角旮旯，連攝影棚搭景都免了。從攝製組來說，這就大大節省了費用，何樂而不為。雖然從攝影畫面來看，非常優美，宛如幽靜的夢境一般。山氣泓淨，煙雲繚繞，紅葉俊秀，層林盡染。

  汪導和陳向前在看過王悅的定妝照後，也覺得王悅完全可以勝任劉大中，不但年齡看不出稚嫩，關鍵是王悅穿上長衫後，和當時的大學生氣質很接近，就一致決定就讓王悅出演這個男一號了。王悅當然受寵若驚。自己第一次誤打誤撞進了進劇組，就攤上這樣的好事，除了感謝上蒼眷顧，還能說什麼好呢。

  劇組第一次開會，汪導倒是很有信心：「我已經對外封鎖了一切消息，希望各個部門大力協作，爭取一個月內完成任務，這個片子還要送到上海電視節去，咱們拿個大獎回來。」

  劇務還把所有的鏡頭寫在一張大表格貼在牆上，按照內景外景前後順序排好，每個方格里註明參加的人員，還說明每天拍完會在相應的方格上劃一道紅線，表示這一組鏡頭已經完成。王悅看著和牆面一樣大的表格，發現幾乎每個方格都有自己的名字，也就是幾乎每天都得跟著連軸轉，也感嘆主角不好當，拼的是個體力活啊！

  第一次會議結束，劇組各個成員，挨個進汪導的房間簽訂合同。汪導不但是導演，還是製片人，掌管著財政大權。不過劇組每個人的酬金都是保密的，而且差距巨大，拿得多和拿得少的差距不是一倍兩倍，而是後邊多幾個零少幾個零的差距，所以不可能一窩蜂地簽訂。輪到王悅、孫彬進去，陳向前笑嘻嘻地遞過合同，一集三千，五集就有一萬五，加上補助，差不多兩萬塊錢的收入。陳向前看著兩人又驚又喜的樣子，不覺好笑道：「我跟你們老師說少了，我也覺得不能說太多，說多了估計你們老師也會眼紅的。怎麼樣，這個數還滿意吧？你們父母一年的收入全加起來也差不多只是這個數。兩位別看了，還是簽字吧。你們簽完了還有十好幾位等著呢。」

  這是人生的第一個賣身契，可喜的是賣身的價錢還可以。孫彬也笑了：「你這孩子，看我幹什麼！簽吧，看我又不能再多加點錢。」

  王悅也笑了，可簽名的筆有那麼一刻不再順手，尖銳的筆尖勾破了合同紙，在上面留下了無法挽回的痕跡。心裡還在安慰自己，既然是新人，就要符合新人的待遇，怎麼可能是天王巨星的標準呢。

  孫彬遞還的時候特意問了句：「陳導，要不要摁個手印？我怎麼老有一種被賣了的感覺。」一席話說得陳向前哈哈大笑。汪導也讚嘆京師人就是京師人，這時候了還不忘調侃自己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