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演藝圈真是亂

  演藝圈永遠比普通的生活要複雜得多，黑暗得多。可能一個演員一個戲內所看到的，所經歷的，抵得上普通人的好幾年。這是一個讓人迅速成熟，當然，更是讓人迅速滄桑的地方。

  這天孫彬沒有戲要拍，一個人躺在床上。

  門口突然一閃，孫彬皺了皺眉頭，以為是哪個工作人員從眼皮底下溜了回來。結果定睛一看，是李曄！

  李曄的髮型一看就是匆忙之中趕過來的，頭上的假辮子都沒來得及拆掉。但是她的眼睛卻晶亮晶亮，透著按捺不住的興奮和欣喜！孫彬心念一動，隱隱猜到了什麼。他伸手勾住李曄的腰往裡一帶，快速把門一關，用自己的身體將李曄壓在門後。雙手按在門板上，將李曄圈在他的雙臂和身體之間。

  「怎麼樣？」

  「你猜猜。」李曄依舊眉目含笑，眼眸明亮。她可是一探得消息就連忙趕過來告訴孫彬。

  雖然劇組內有很多消息都是保密的，但是為了能更多地獲得機會，底下的小動作大串聯其實從來不會停止。更何況這次的消息對孫彬而言，是至關重要的。

  原來汪導在開拍第二周已經開始籌劃下一部戲了，是個都市情感劇，有整整二十集，其中男一號還沒有確定。其實汪導在這個戲裡果斷啟用王悅和孫彬，有著更深遠的考慮。一是本來這個戲用真正的大學生不但可以節省很多費用，還可以通過各種方法在風格上以真實出奇制勝；二是為以後營造自己團隊挑選合適的簽約對象；三是也在王悅孫彬兩人間進行觀察，看看誰更適合出演後面那個重頭戲的男一號。

  而孫彬在開拍沒多久，就憑直覺猜到了李曄早就是汪導的鐵桿心腹，通過她傳達消息不但更加方便快速，也會讓自己更讓汪導青睞。於是私下裡瘋狂地追求李曄，按理李曄這麼一個在這個圈子混了這麼久的老手，沒有可能這麼快被孫彬一個小小的新人搞定的。可問題是李曄也是快三十歲了，可以說，在十多年來的演藝生涯中，已經盡了全部的努力。這個圈子裡，投入和產出從來不成比例，有人一夜之間就上天眷顧，平步青雲，能夠得到大導演的賞識、評審的認同、拿過各種獎項，大放光彩。而有的人卻怎麼也得不到那麼好的機遇，就像李曄，最多只能算是個歷盡千辛萬苦才成為小有名氣的演員。更關鍵的是，她的羅曼史也同她的演藝之路一樣，充滿坎坷。

  畢業後，李曄開始在各個劇組混著，因為和汪導是同鄉，好不容易成了汪導的御用女主角。本想再接再厲，更上一層樓的。不料這時一個小師弟闖入她的生活，雖然很多時候他只能在劇組裡跑跑龍套，演的戲不多，但卻很有女人緣。有個戲，李曄因為精神上的痛苦和排戲時的勞累得了重病，住進了醫院。這個小師弟默默地擔負起照料李曄的任務，跑前跑後，端水送飯，直至她康復出院。這件事令李曄格外感動，兩人的關係也從合作夥伴向戀人順利邁進。

  沒想到的是，這個很有女人緣的小師弟不久就大紅大紫。名氣一大，那時還是個人前人後的孫子，搖身一變成了頂尖大腕，人的本性就露出來了。每天都活在耀眼炫目的鎂光燈下，為最流行的時尚雜誌拍攝封面，有大導演合作的劇本，有各種條件去爭取獲獎封帝了，哪還會在乎李曄這個半紅不紫的老姐。不到半年，他就和當紅女明星傳出緋聞，這段畸形的戀情才畫上了一個句號。兩人分手之後，李曄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無法接戲。每當李曄看到媒體報導他和一個又一個女明星傳出緋聞時，眼睛就會不由自主地發酸，心底最柔軟的地方會生生撕裂的痛！

  這樣一個從沒有得到一個男人真正呵護的女人，當然想要用另外一個人的體溫來溫暖自己，讓自己在深夜裡一個人不會覺得寂寞。現在，眼前的孫彬雖然比不上小師弟帥氣俊朗，但也畢竟是名牌大學的准畢業生，有種與眾不同的獨特氣質。略帶著邪氣的目光，勾起唇角時漫不經心的神態，甚至那種京師人特有的囂張說話口氣，都對李曄是很大的誘惑。孫彬還會給她說笑話討她歡心；她一有抱怨環境不好，熬夜拍戲很累的時候，孫彬會溫柔地傾聽、安慰；見她撐不住了，會把大衣遞過來，好讓她蓋著先去旁邊躺一會。更何況，孫彬是個新人，不會鬧緋聞，不會在外拈花惹草，在充滿各種誘惑的演藝圈裡，這一點實在難得。而對於孫彬而言，李曄就算現在被人甩了，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她的身份和地位在這個圈子尤其在這個劇組裡還是高不可攀的。所以拼命展開攻勢，不到一周，兩人已經順利突破了各種身體界限。

  而這一切，都成功地瞞過了王悅和劇組其他人，包括汪導本人。

  「難道是王悅？」孫彬故意這樣說。心裡卻明白，既然李曄帶著這種表情過來，獲得這個更大機會的——當然只可能是他，李曄剛才不過想賣賣關子，吊吊他，他也樂得配合一下。

  「怎麼會是他？這個房間裡還有比他更厲害的人在呢！」李曄笑著說。

  「真的是我？！」孫彬胸口一震，驚喜地凝視著李曄的眼睛。巨大的不敢置信之後……是巨大的誘惑。

  雖然隱隱明白最後的機會肯定會是自己，但是從李曄口中真正聽到這個消息，那種衝擊感還是無法言喻的。現在這個戲是他拍的第一部戲，雖說不是男一號有些可惜，但是第二男主角的戲份也很重，發揮的空間還是很大。最為關鍵的是，這是一個非常穩妥的做法。首次觸電，不是一號就不用擔心各方面的表現和反映。如果表演好了，後面的片約就會接踵而至。萬一失敗了，也不用面臨太多的口誅筆伐。現在他在汪導那裡的名氣已經成形，而下一部二十集的戲，自己不但可以擔當男一號，酬勞還可以比第一部時翻了數倍，說不定還可以去電視節那個最佳新人獎。一旦保不齊有了這種獎，他的底氣和分量就更足了。

  孫彬猛地把李曄橫腰抱起來，一連在房間轉好幾圈，惹得李曄又叫又笑。兩人鬧了一陣，才喘著氣坐到床上。

  「其實我一直都很擔心會是王悅。」孫彬還是有點擔心。

  「王悅是還可以。但演技這個東西，又沒有明碼實價，也無法標明評分。這種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東西，往往更多地來自其他人和媒體對你的評價。說你演得好的人多了，不知道如何辨析演技的觀眾可能就覺得好像是演得不錯。同樣的，如果其他人那邊流出這個人演戲很一般的說法。那麼到底是不是一般，還是實際上演得真的還不賴？很多人是沒有那個心那個時間去思考的，於是就會隨大流，人云亦云。包括導演在內。」李曄伸出手，理了理自己的頭髮，「上次我也說過，汪導更看重的是你。」

  「但最近這一段……他的戲確實很不錯，而且我怕這個傻叉會知道我們的秘密。」

  「不會的。」李曄臉上泛起了一個奇異的笑意，語氣微妙，「其實陳導還有王建國也很看重王悅，但是陳導是汪導的自己人，畢竟也得聽汪導的。王建國和汪導不是一路人，就更不會聽他的了。別忘了，這個戲還有下一個戲的製片人都是汪導本人，何況汪導的心思根本沒在這部戲上，這麼個主旋律的東西說穿了就是趕任務的，汪導早把寶都押在了下一部戲上了。汪導馬上就要成立自己的工作室，下一個戲就是工作室自籌資金推出的重頭戲！你有了這第一部奠定基礎，要是成了工作室的簽約演員，無論以後的戲份怎麼安排，導演總會對自己的原班人馬比較偏愛。可王悅不是，演完了這個戲就得回去上學。記住，在這個圈子裡，即使一個導演再欣賞你，給你再多的機會，也不會喜歡一個需要經過千山萬水才走到自己道上的演員的！就算是情人也一樣。他劉曉明不就是汪導的小情人嗎，可每回都要在鏡頭處理上提一些不同意見，下一個戲不就沒他的份了！

  「再說，你以為汪導會因為我的話選中你而不是王悅嗎？告訴你吧，汪導曾經多次把王建國、陳導他們，還有我叫到一起，專門看你們兩個戲的回放，還為了更客觀一點，把聲音都關了，專門看你們的動作表現。

  「大家看完後，王建國、陳導都說王悅在鏡頭裡是很容易吸引到其他人的注意。可他雖然肢體動作放得很開，很誇張，但是時間一久之後，卻會發現其實很單調，老是那幾個動作，從頭到尾，都是如此。不知道整個劇情的話，一旦沒了台詞，表演完全串聯不起來。

  「而你的戲雖然也聽不到台詞，也沒有前面劇情鋪墊。可眼神有溫柔有憂傷，身體語言也沒王悅那麼誇張，卻非常豐富。每一個動作都顯得很自然。就是說就算只是啞劇，你的戲，也能讓觀眾感受到他想傳達的情緒。這才決定下一個戲要你上的，傻瓜！」

  「我明白了。」孫彬聽見自己乾澀的，顫動的，明顯變調的聲音。也聽見自己的心跳得混亂，臉上發熱，手腳卻發冷。

  孫彬到底是快混畢業的了，不但為人處世越來越圓熟，一些演藝圈的規則也開始摸透，逐漸變得得心應手起來。他早就覺察到，似乎在整個拍攝期間，發生了許多事，雖然好像一切都在陽光下，所有的一切都還是好的。但是冰山一角已經隱隱若現，處處透著潛在的危險。而且這種爭鬥，好像已經擴散到了汪導和攝影王建國之間。到了最後自己也難免不被拖下水了……所以孫彬即使想不明白，心裡也警覺這種事情還是不要知道太多比較好。演藝圈裡的那些彎彎道道，雖然他玩不過別人，但也絕不去玩那些。而什麼時候該說話，什麼時候該保持沉默，這樣的人情世故，他還是懂得的。就像他的很多打算，也不能全部說給李曄聽一樣。

  他握住李曄的手，岔開話題：「到時候，我們倆演對手戲，絕對比王悅那孩子精彩。我們會做得更有默契！是不是啊！」

  李曄嫵媚地看了孫彬一眼，微笑著反扣住他的手指。充滿慾火的眼眸含著快點的笑意，這樣的笑容令孫彬如沐春風，再也無法抵抗這樣沁人心扉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