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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你不在乎你的命

2024-09-11 19:05:15 作者: 歸宴
  姜昀的聲音落在有些空曠的永信殿。

  永信殿是東宮正殿,也是姜昀起居的地方。

  裡頭的布置雖然不算太過奢華,卻有一種別樣的雅致。

  聲音是從西邊傳來的,姜容音轉頭看向那個位置。

  靠窗的地方擺著一張小榻,手邊高几上放著一個千山照影的香爐。

  幾縷幽香自香爐中幽幽升起,朝著姜容音飄過來。

  姜昀似乎是剛剛沐浴完,還未乾透的長髮搭在肩膀上。

  他隨意地倚靠在小榻上,手中拿著本冊子,正是朝廷的奏章。

  輕紗垂下,燈燭將他的身影照得有些朦朧。

  「我只是被先生留堂了,做完課業我便過來了。」

  姜容音解釋了一句,不過姜昀沒有回她。

  甚至在聽到她這句話後,頭也沒抬。

  男人坐在那,手中翻動著奏章。

  屋內安靜得有些可怕,姜容音連口氣也不敢喘。

  「今日早朝,秦時言上奏了一封摺子,直言說如今邊境正缺將士,他想去駐守邊境。」

  姜昀突然開口說了一句,姜容音聽著他的話,有些不明白他想表達什麼。

  她說過很多次,她和秦時言沒有關係了。

  秦時言就要娶妻了,過他的安穩日子。

  姜容音也不想因為自己,再給秦時言招惹來麻煩。

  反倒是姜昀,跟聽不懂話一樣,次次都要提他。

  「巧的是,孤今日還在光華殿發現一名鬼鬼祟祟的小宮女。」

  「她說,秦公子托她給小九帶封信。」

  姜昀合上摺子,將手邊的那封信丟下小榻。

  「小九讀給孤聽。」

  他換了個姿勢,唇邊噙著個笑,令人琢磨不透。

  隔著飄揚的輕紗,姜容音對上了姜昀那雙如千年寒潭一般的眼眸。

  他在笑,可笑卻不達眼底。

  黑眸壓下的,是不悅和怒氣。

  姜容音上前,撩開輕紗,而後走到姜昀身邊,將那封信撿起來。

  上面沒有署名,也沒有稱呼。

  她顫著手打開那封信,熟悉的字跡躍入眼帘。


  姜容音猛地抬頭看向姜昀。

  那是姜昀的字跡,根本不是秦時言的。

  「手抖得這麼厲害,在害怕什麼?」

  姜容音就站在姜昀面前,他一伸手便將姜容音拽到了自己身前。

  信紙被姜昀抽走,揚手丟下,便輕飄飄地落到了地上。

  「殿下,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姜容音有幾分掙扎,想抽出自己的手。

  「倘若這不是玩笑,秦時言真的給你寫了信。」

  「小九,你又該如何?」

  姜昀緊緊握著她的手腕,看著她半跪在小榻旁的模樣。

  姜容音腿上的傷還沒好,如今跪在這裡,磨得她生疼,一張小臉都有些煞白。

  「我有些疼。」

  她抬眼看向姜昀,輕呼了一聲。

  可姜昀並沒有就此鬆開她。

  姜容音跪得腿疼,手腕更疼。


  「孤年少時,便在軍中,彼時年歲尚小,軍中老兵總愛欺負孤。」

  「但那時,孤不過是一個小兵卒,自然是抵不過百夫長,千夫長,所以孤想了個法子,可以一勞永逸,讓他們再也不敢欺負孤。」

  姜昀緩緩鬆開姜容音,手指落在她的臉頰上。

  女娘生就一副好容貌,如今這副眼眶發紅,淚珠欲落不落的模樣,確實很惹人憐愛。

  「孤打開了獸籠,引他們前去深山,猛獸最愛血腥的味道,只要有一個口子,就可以瞬間將他們撕裂,一口一口地吃掉,直到最後,連骨頭也不剩。」

  「殺一個,旁人就再也不敢欺負孤了。」

  姜昀的手指捏住姜容音的下巴,他起身,推開了窗子。

  永信殿外,寶銀便跪在那裡。

  她臉上布滿汗珠,哪怕雙手已經在顫抖,卻依舊不敢鬆開舉著的茶壺。

  傾灑出來的茶水滴落在寶銀的頭上,她嘴唇都泛起了白。

  「殿下,不關寶銀的事,你放了她。」

  姜容音看著寶銀受苦的模樣,咬了下唇,伸手想要去解姜昀的衣裳。

  「我會好好伺候殿下的,求您放了寶銀。」

  寶銀對她而言,是最親的家人。

  她不想寶銀受苦。


  姜昀止住了她的動作:「孤知道小九不在乎自己的命。」

  說完這句,姜容音的手一頓,這才明白姜昀剛剛跟自己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

  殺一儆百,連坐之責。

  姜容音可以什麼都不怕,反正姜昀也不會殺了她。

  可寶銀不一樣,她是奴婢,奴婢的命,就是捏在主子手裡的。

  姜昀一句話,寶銀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他是在用寶銀警告她,若是再不安分守己,她在乎的一切,他都會毀掉。

  深山裡的獵手最會捕獵,不聽話的獵物,只有被拆吃入腹的地步。

  吃到,連骨頭也不剩一根。

  「我知道錯了,今後再也不會了。」

  姜容音哽咽著聲音說了一句,姜昀垂眸,拉住了她的手。

  「小九悟性這麼高,怪不得連盛淮安都要將你留堂。」

  「連他最愛不釋手的遊記,也能借給你。」

  他的視線落在姜容音懷中那本露出一角的遊記。

  姜容音只覺渾身一寒。


  姜昀這個瘋子,將所有都握在手中,瞭然於胸。

  「盛先生只是我的先生。」

  姜容音輕聲說了一句。

  姜昀抬手讓她起來:「無妨,盛雲晚不日就會入宮,小九也可以問問他,盛雲晚的喜好。」

  「畢竟要是盛雲晚成了太子妃,小九不也得給她奉上一杯妾室茶嗎?」

  他每說一句,姜容音都感覺自己的渾身的血都凝固了一分。

  姜昀帶給她的,只有無盡的壓迫。

  將她最後生存的地方都要擠壓走。

  讓她徹徹底底地成為他的所有物。

  「回去吧,今後不要惹孤不開心。」

  「看在你的面子上,孤這次就放過寶銀。」

  姜昀的手指在她的手腕上摩挲了下,這才鬆開他。

  姜容音點頭,一瘸一拐地離開了永信殿。

  她彎腰扶起寶銀,帶著她離開了東宮。

  兩人的背影顯得有些狼狽可憐,姜昀目光灼灼,盯著她們消失在宮門口。

  他不明白,為何自己所有的警告和威脅,姜容音就是記不住。

  非要他次次將她打疼了,她才肯哭著說自己錯了。

  風箏的線一松,姜容音就想飛得高高的,再也不回來。

  緊一緊,她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樣安分下來。

  「殿下,去汀州的路,屬下已經安排好人手了。」

  向明站在窗邊說了一句:「只是,九公主真的會跑嗎?」

  「你說呢?」

  姜昀嗤笑道:「給她一條能跑的路,她恨不得死了都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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