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李玉嬌要尋死
陳啟東不由自主地轉過頭，先是看到了一雙高跟鞋，接著是一條潔白如象牙的小腿，然後是大腿，再接著是一條短褲，最後是一件寬大的男士襯衫和她的臉。
看到她的那一刻，陳啟東的腦子飛速運轉，CPU都快冒煙了，怎麼也想不到她會在這裡。
不可能，李玉嬌絕對不會約見他的，絕對不可能。
陳啟東內心的震驚無法用言語表達。
但是，當李玉嬌走近，看到她呆滯的臉上竟然掛著淚痕時，陳啟東似乎又明白了什麼。
「李小姐，你好。」陳啟東緩緩的站起身來。
然而，李玉嬌就像沒聽見似的，徑直從他身邊走過。
她走得特別慢，每一步都像耄耋老人那樣艱難地挪動著雙腿，一條胳膊垂著，另一條胳膊緊緊抓著另一隻胳膊的肘部。
她還是扎著高馬尾，只是額頭的頭髮有些凌亂。從昏暗的房間走出來，沐浴在陽光下，她眯起眼睛看了看耀眼的太陽，然後低下頭，一步步走下三級台階。
陳啟東眼睜睜地看著她穿過馬路。他以為李玉嬌是要回家，沒想到她不但沒回家，反而沿著馬路一直往前走，然後進了小樹林。
看著她失魂落魄的樣子，陳啟東以為可能是她和老蓋的談話沒達到預期效果，才會這樣。
陳啟東坐下，覺得這事太奇怪了。
如果李家想要和老蓋和解，按理說應該讓李龍或者李昊來談。李玉嬌一個姑娘家，怎麼能搞定老蓋？
這李家到底怎麼想的，真是讓人捉摸不透。
這時，老闆娘將一盤糖醋排骨與一碗紅燒肉穩穩地放在了陳啟東的桌上，笑道：「菜齊了，他們走了，你慢慢享用。」
稍作停頓，她又補充道，「既然你和他們是朋友，不如一會兒順便把他們的帳也一併結了吧。」
陳啟東聞言，一時有些愣怔。
心中暗自嘀咕，你哪隻眼睛瞧出我和那老傢伙還有那個年輕人是朋友了？
剛想開口辯解，轉念一想，這位圓滾滾的老闆娘似乎不宜得罪。
畢竟，她的餐館就開在貨運中心對面，以後打交道的機會還多著呢。
不就是兩個素菜和兩瓶十塊錢的酒嘛，也算不上什麼大錢。
「錢嘛，小事一樁。」陳啟東微微一笑，看著面前這位滿臉橫肉的老闆娘，不禁好奇問道，「大姐，您這餐館門面雖不大，規模卻不小啊，居然還有二樓呢。」
「二樓啊，那就是我的小窩。」老闆娘簡明扼要地回答。
原來二樓不是包廂？這麼說，老蓋是約李玉嬌在他的私人領地碰頭？
哎呀，事情該不會真像我腦袋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一樣吧！
「小伙子，你是李家的成員？」老闆娘突然發問，猜測陳啟東可能是李家新來的員工或者親戚。
「不是！」陳啟東連忙搖頭否認，「我和他們只是點頭之交。」
老闆娘眼帘微垂，旋即又猛地抬起，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想不想做件積德行善的好事？」
做好事？我又不是還在念小學，也不想爭當三好學生，幹嘛無緣無故去做好事？
「你到底想要幹什麼？」陳啟東一臉疑惑地問道。
老闆娘眼中光芒更甚，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我呢，雖說不上是大善人，但也算是個有善心的人。我看你人不錯，給你個發財的機會。」
「不過得了好處，你可不能獨吞哦，咱倆五五分帳，怎麼樣？」
陳啟東被她這神秘兮兮的樣子弄得有些懵，「大姐，你到底想說什麼啊？」
老闆娘低聲透露，「李玉嬌這次怕是要尋短見，你緊跟著她，把她攔下來。」
「再想辦法把她帶回李家，李龍一定會給你一筆豐厚的酬金。」
「這是我給你的發財機會，說好了，咱倆五五分帳，你小子要是敢獨吞，去街上打聽打聽，當年的麗芬姐……」
聽了她的話，陳啟東猛地站起身，臉上滿是震驚。
他從錢包里迅速掏出兩百塊錢拍在桌子上，拔腿就往外跑，心裡琢磨著：老蓋跟李玉嬌到底說了什麼？
李玉嬌為什麼要尋死？
難道是李玉嬌想讓老蓋放過李家，而老蓋趁機占了她的便宜，事後不認帳，所以李玉嬌才要自殺？
陳啟東穿過馬路，沿著李玉嬌離開的方向瘋狂追趕。
穿過一片樹林，再往前跑個三五十米，陳啟東停下了腳步，眼前出現了一條小河。
李玉嬌正一步步走向河裡。
「李玉嬌，你快回來！」陳啟東焦急地呼喚著，「記住，天大地大，自個兒的命才是最大的！」
「你這樣子真是太糊塗了，對得起你爹娘辛辛苦苦把你養這麼大嗎？」
邊說邊急匆匆地甩掉鞋子，他毫不猶豫地追了上去，全然不顧一切。
「用不著你管！」李玉嬌尖聲回應，「你走開，快走！」
陳啟東緊跟不舍，邊追邊勸：「妹子，你聽我一句勸。」
「這次組織上的換屆名單上有你的名字，我記得你是要提拔到平陽鎮去做副鎮長的。」
「大好前程正等著你呢，你可千萬別想不開啊。」
「錯過這次機會，你這輩子可就真的沒指望了。」
「咱們辛辛苦苦工作，不就是盼著有一天能得到組織的賞識，然後平步青雲，讓家裡人臉上有光嗎？」
……
陳啟東就像個碎嘴的老娘們兒，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大堆充滿希望和美好憧憬的話。
然而，李玉嬌的腳步卻並未因此而停歇，她那顆尋死的心依然堅定不移。
水面很快就沒過了她的腰身、腹部、胸口，直至脖頸。
猛然間，她駐足回望，臉上浮現出一抹淒涼的微笑，「謝謝你，但真的不用了。」
「我命中注定沒有那份福氣，別再勉強了。」
此時，陳啟東離她僅五步之遙。
如果是在平地上，他早就衝過去了，但在這水中，每一步都走得異常艱難。
「你別再過來了。」李玉嬌尖叫著警告，「再往前，水太深了，你別過來！」
陳啟東奮力向前邁了兩步，然後猛地一撲，而李玉嬌卻向後退了一步。
忽然，她猛地沉了下去，水面只剩下一團長發。
水流不是很急，但那團頭髮卻緩緩漂遠。
他的水性其實不太好，小時候只在家後面的池塘里偷偷學過狗刨。
後來被陳啟東他爸發現了，把他綁在樹上狠狠揍了一頓，從此再也不敢下水。
河裡的水跟池塘里的水可不一樣，一個平靜如鏡，另一個暗流洶湧。陳啟東在水裡撲騰幾下，很快就適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