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人有三急

2024-09-11 19:13:46 作者: 風露
  看到這三個孩子忙來忙去,桑榆咬緊嘴唇才沒讓自己哭出來。

  多好的孩子,還是烈士遺孤。

  後世人的幸福生活,都是先輩們用生命和鮮血換來的,以後怎麼說都得好好養育他們。

  一頓折騰,終於把人放在門板抬上驢車,周剛趕著車嘚兒駕喔吁的往鎮上去了。

  此時的周南川不再說那些不用、養幾天就好了、我不能花你的錢之類的廢話。

  早上周山氣喘吁吁地跑回來,說桑榆要給他治病,周南川當時並不同意。

  桑榆在老桑家過的是什麼苦日子,他都知道,現在兩個人有了交集,就更不能拖累她。

  算了,全當借她的吧。

  等他好了,一定想辦法掙錢,成倍的還給她。

  此時的桑榆坐在他身邊,眼睛盯著前邊的路。

  到了醫院,居然碰到指導員劉景堂,幫著樓上樓下跑了幾趟,給他要了間有四張床的病房。

  不是什麼特殊待遇,而是那個年代大家身體都不錯。

  但凡有個頭疼腦熱的,門診開點藥吃吃就好了,沒有過度醫療,醫院大半的病房都空著。

  周南川家的情況,全武裝部的人都知道。

  他在這治傷,家裡三個孩子沒法兒整,不如就一起住在醫院,互相有個照應。

  直到把人放在病房的床上安頓好,劉景堂才有功夫關注桑榆,納悶這麼好看個姑娘,和周南川這小子是個啥關係。

  其實周南川就是家庭條件差點,除此之外,要個兒有個兒,要樣兒有樣兒,真挑不出啥毛病。

  武裝部里有好幾個姑娘都看上他,只不過他對那些女人不假辭色,整天黑著一張臉,氣得姑娘們都說他是根兒棒槌,一輩子娶不著媳婦兒。

  有一個女的不信邪,非要試試他是不是坐懷不亂的真君子。

  據說那個女人裝崴腳往他身上撲,當時他正掃大院呢,見狀直接把掃帚碓過去,掉頭就走。

  眼前兒這個女人就不一樣了,那小子根本沒有一點反感的意思,甚至還會偷看她。

  難不成這小子,鐵樹開花了?

  「南川,不介紹一下?」

  周南川看著給他整理被子的桑榆,想介紹說是訂親對象,又覺得自己配不上,也想說是鄉親或朋友啥的,又怕她不高興。

  一時左右為難,竟不知道怎麼說,氣氛就僵住了。

  桑榆把周南川弄妥帖了,直起身笑眯眯地說,「指導員好,我是周南川的對象,前天剛定的親。」

  不等指導員說話呢,周山噹啷來一句,「小榆姐,那以後我們是不是得管你叫媽了?」

  桑榆的臉騰的紅了,前世她醉心於事業,個人問題始終沒有解決,大齡剩女哪裡受得了這種直球。

  「我,我去接點熱水。」她拿起大搪瓷缸子低頭跑了出去。

  周南川從不知道,一個女人的臉可以那麼紅,比天邊兒的紅霞還要紅呢,一直盯著門縫,默默出神。

  指導員一看,這哪是棒槌,分明是被精糧細食兒餵得胃口刁了,看不上庸脂俗粉。


  「你小子挺有福啊,這麼好的對象,打幾個燈籠找的?」

  他沉默一會兒,才惆悵地說,「我配不上她。」

  「如果怕配不上人家,就努力提升自己。我還有事先走了,有事去武裝部找我。」

  劉景堂邁著大步離開了,周南川躺在軟綿綿的床上,心裡五味雜陳。

  桑榆跑到水房,打開水龍頭撲了兩把冷水,才把臉上火熱的溫度降下去。

  看看醫院牆上掛著的時鐘,已經三點了,想到病房裡那幾位還沒吃午飯,打聽了食堂的位置,就趕緊過去了。

  買了十個兩和面的饅頭,五個煮雞蛋,一大份白菜豆腐粉條湯,一份豆角燉土豆,租了醫院的飯盒帶回去,順便接了滿滿一大缸子開水,桑榆快步走回病房。

  經過治療,現在他的疼痛輕多了,需要多吃點東西補補。

  大夫說來得不算太晚,之後出院再好好養個把月的,就能好全,不會癱瘓。

  桑榆回去時,周南川正盯著門口看呢。

  見她拎著大包小包的進門,他的心才落地兒。

  只是臉上依然那副平靜無波的樣子,誰也看不出他想的是啥。

  「小榆姐你上哪去了,我都想去找你了。」老三周星軟糯糯的問。

  「去給你們打飯了,都過來吃飯吧,小山你照顧點弟妹,我餵你爸。」

  這回輪到周南川臉紅了,他不自在的別著臉,「小山餵我就行。」


  桑榆知道他彆扭,沒把他說的話當回事,舀了一勺湯就往周南川嘴裡頭送。

  三個孩子打從記事兒到現在,都沒吃過這麼香的飯菜,吃完都把小肚子撐得溜圓,一個勁兒的念叨飯菜香,要是能天天吃就好了。

  桑榆揪了塊饅頭塞周南川嘴裡,又舀了勺白菜湯餵了,「你們都是好孩子,以後多多掙錢,讓你們天天吃大饅頭和有肉的菜。」

  聽到這話,周南川一抬頭就看到桑榆眼裡的溫柔,心裡仿佛有暖流划過。

  從前的桑榆勤勞能幹,人也溫柔善良,就是性子綿軟,老是受老桑家人的欺負。

  而現在的桑榆變了,明面上仍然是垂著頭任人宰割的模樣,可眼睛裡含著的不再是悽苦,而是一閃而過的狡黠,說話做事有了自己的主張。

  那個詞兒是啥來著,對,扮豬吃老虎。

  他不知道是什麼改變了她,但這樣的她,挺好的!

  吃過飯,兩個男孩一人一張床,桑榆摟著小姑娘,集體睡覺。

  睡得正香,被陣陣壓抑的痛吟驚醒。

  她爬下床,只見周南川腦門子上全是汗水,著急地問,「是不是又疼了?」

  周南川困難的搖頭,抿住唇沒有說話。

  打了吊瓶,又喝了一大碗豆腐湯,還喝了不少開水。

  人有三急,他這是憋的…

  「沒事,你能不能扶我起來?」他濃眉緊蹙,雙手並用努力想要坐起身。

  桑榆驀地瞪大眼睛,牢牢按住男人的肩膀,「當然不行,大夫說了,今天無論如何都得躺著,不然容易落病根兒。」

  「沒事,扶我一把。」周南川咬牙堅持著,死活不肯說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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