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4章 禿鷲

  妖怪酒館。

  身高九尺的熊妖在後廚哐哐剁肉，厚重菜刀每次落下都會震落房頂灰塵。

  當恐怖的剁肉聲停止，健壯熊妖從廚房走出。

  哐當，裝滿肉塊的木製托盤砸在餐桌上，圍裙血漬發黑，走路帶起的風有股子血腥味兒，毛茸茸熊爪撓後腰抓癢，直接轉身回後廚，毫無任何服務行業該有的微笑服務。

  堅硬原木粗製的座椅很結實，木托盤擺放一堆獸肉，不知哪裡學的花活用幾片草藥綠葉點綴，愣是少了幾分俗氣多了點雅意。

  馮英兩人淡定抓起生肉，沾點細鹽，普通的牛肉竟無比美味。

  兩人早已習慣混跡妖怪堆里。

  人族客棧商鋪儘是各種勢力眼線，除了賺取資財更注重情報收集。

  妖怪缺點是性情詭異難以琢磨，千種妖怪千種個性，尤其要警惕那種窮困潦倒的妖怪。

  飯吃到一半，外面傳來幾聲難聽的鳥鳴。

  熊妖晃晃悠悠去開門。

  「賣情報的到了，它習慣亂喊價，總之最貴情報不會超過千年人參價格。」

  說完拉開厚重木門，外面的情報販子罵罵咧咧。

  「臭狗熊為何總與我過不去？」

  粗啞嗓音很難聽，當著熊妖的面前就敢張嘴開罵。

  熊妖咧嘴露出尖牙似笑非笑。

  「腐肉吃多了嘴臭是吧？敢在地面狂吠，信不信我把你做成肉餡，肉太臭大不了拿去餵野狗！」

  長相怪異的情報販子不服氣又不敢繼續對線，只能小聲嘟囔幾句。

  熊妖見狀滿意甩甩圍裙走回廚房，沒了龐大身影阻擋，這次馮英二人終於看清情報販子長相，可以說與人類審美完全背道而馳，或許每一種妖怪都有自己獨特的審美。

  兩隻大大的灰色羽毛翅膀，駝背，鳥腿，皺巴巴光頭沒幾根頭髮，嘴往前凸出，半人半鳥形態走路像是在跳。

  禿鷲……

  很容易猜到情報販子種類。

  妖獸圈裡情報販子以飛禽類居多，禿鷲習慣盤旋天空到處尋找食物更容易獲得情報，很適合客串情報販子賺點外快。

  約莫人高的禿頭凸嘴男子一搖一晃走到二人面前。

  抬腿蹲在凳子上。

  「二位客人瞧著面生，外地來的吧？嘿嘿，按規矩新顧客只要七成價。」

  未等二人開口，廚房裡哐當一聲菜刀剁骨頭。

  暴躁熊妖大聲開罵。

  「臭鳥你少在我的店裡誆騙我的客人！這麼多年你從未給過低價！再撒謊以後我推薦別的鳥賣情報！」

  罵的禿鷲臉皮抽搐，低頭將桌上馮英吃剩的骨頭叼起吞掉掩飾尷尬。

  兩人也不知道熊妖是真的好心還是二妖合夥演戲，打算先談談價格再說，如果價格貴可以換個情報販子，反正黑市里只要肯花錢什麼都能買到，兩人對此很有經驗。

  禿鷲妖再次叼起吃剩的骨頭果腹。

  「請問二位仙子想要什麼情報，可準備好資財。」

  雨從包里取出一株草藥放在木桌上，濃郁藥香驅散血肉味道，禿鷲認真觀察後點點頭。

  「藥性十足，良品，希望我們能達成交易。」

  說完示意可以提問題。

  馮英指了指天柱山方向淡淡說道。

  「地圖，越詳細越好。」

  禿鷲並未覺得意外，外地過客去往天柱山方向不在少數。

  撿起吃剩的骨頭仰頭艱難咽下去，點點頭表示懂得。

  往天柱山附近各大仙城有固定飛舟航線，價格不算太貴，大部分去往仙城的旅者都會花錢乘船，當初大日炙烤在周圍製造許多險地，地面和低空有大兇險，不乏仙人運氣不好誤入險地被困隕落的傳聞，而且許多邪修魔修行剪徑劫道之事，只有隸屬各仙域的飛舟安全快捷。

  選擇獨自穿越險地者，不是身掛懸賞的兇徒就是一窮二白的窮鬼。

  暗暗猜想二人身份，也沒去問為何不乘坐飛舟。

  「你們很幸運，因為黑市里只有某最熟悉周邊地圖，此地往天柱神龍峰方向是抱福仙城，之間多處兇險之地，而且……」

  露出皺巴巴笑容看向馮英二人。

  「前方是妘氏仙族劃定的禁區，數萬仙域兵將常年巡視駐守，關卡戒備森嚴，身家清白還好，盤問搜刮一番挨幾鞭子也就過去了，若通緝懸賞在身又被擒住，嘿嘿，估計餘生要在礦井裡渡過。」

  說完又叼起剩骨頭吞掉，主打一個不浪費任何食物。

  馮英和雨沒想到前方的路被堵住了。

  仙域兵將肯定不是為了封禁傳說中的神獸白龍，目標很可能是白龍神兵。

  攜神兵想要靠近天柱山，只有搭乘飛舟和穿越險地兩條路。

  沒人知道預言神兵劈山傳說的真假，以防萬一只能盡全力攔截，可以猜得到前方不會只設一條防線，極有可能數十道甚至數百道防線，以及仙域高手坐鎮，二人懷疑禿鷲是否真的有穿過險地和防線的地圖。

  看兩人面色沉沉，吞完骨頭的禿鷲知道坐地起價的時候到了。

  「嘿嘿，外地修者過不去，但我們這些土著不當回事，只要出的起高價……」

  話未說完，廚房伸出來一顆碩大熊腦袋。

  「少忽悠人！再提漲價就換六眼鳥交易情報！」

  熊妖狠狠瞪了禿鷲一眼回去繼續幹活。

  氣得禿鷲揮舞翅膀大吼。

  「兩株！我只要兩株千年靈藥！先聽我說完行不行！」

  後邊廚房哐當哐當響，但是沒有現身對禿鷲咆哮，或許熊妖也想仔細聽聽。

  老鳥長呼一口氣。

  「此地距抱福仙城太遠，我只能給出抵達艮龍嶺路線，這已經是黑市里能找到的最遠路線，比六眼鳥的地圖更遠。」

  著重指出比商業競爭對手更有優勢，且熊妖沒開口反駁。

  「艮龍嶺？」

  「沒錯，艮龍嶺。」

  禿鷲說完露出亢奮表情追憶過往，張開雙翅揮舞激情演講。

  「想當年！」

  「日落九天滅世蒼生浩劫！」

  「億萬生靈慘遭太陽真炎焚燒而亡！是何等的悽慘！」

  「危難之時！神獸真龍擎舉落日奮力補天！」

  蹲在凳子上的禿鷲突然站起來，帶入角色張開翅膀做向上擎舉狀，多多少少有那麼一點點演技。

  「落日之重遠超天河！神龍調動洪荒大地八方龍脈之力重塑祖龍風采！成功補天挽救蒼生！」

  雙翅展開換了個造型，然後猛地重新蹲好。

  用妖氣在桌上展現匯聚八龍地脈拱衛神龍畫面。

  「八龍，分別為乾、坤、坎、離、震、艮、巽、兌！」

  用翅膀尖指向艮位地脈。

  「某最遠抵達艮龍嶺，傳聞曾有生靈為感激真龍補天於山嶺修廟祭拜，後來不知為何人所毀，神獸白龍以自身封印大日庇佑萬靈，卻遭小人毀廟，真是下作。」

  結束演講的禿鷲狠狠吐槽。

  馮英和雨明白了艮龍嶺地名由來，同時懷疑禿鷲是不是有鸚鵡血統。

  小小的黑市能有通往艮龍嶺偷渡路線已是極限，除非在大的仙城才能找到更遠路線圖。

  對視一眼微微點頭，先看看價格再說。

  禿鷲自信說道。

  「那些仙域大勢力兵將嘛，一條防線肯定防守嚴密，這兵將數量越多防線越多越疏鬆懶散，你們懂的，數量越多越不幹活，老話說蛇有蛇道鼠有鼠道，某提供的地圖除了主要路線另附贈備用路線，標明各處巡視換防時間，險地暗藏秘密通道，妖獸地洞和盜礦者挖的廢棄礦洞有礦石阻擋神識，相信我，我的路線比六眼鳥那廝更可靠。」

  舉起右翼翅膀豎起兩根羽毛。

  「兩株，只要兩株千年靈藥就交換，我們雙方以天道立誓不得欺騙對方。」

  馮英稍微等了一下，廚房裡的熊妖沒出來怒吼。

  光頭皺巴巴的禿鷲嘆氣。

  「多出的一份要分給打洞探路的鼠妖，俺們這些妖類修行不易，只能賺點賣命錢。」

  兩人覺得價格還算公道，而且敢用天道立誓的商販可不多。

  再拿出一份靈藥給禿鷲仔細檢查，兩人也看了路線圖，比較詳細，連臨時休息的安全地洞也有標註，且寫明不得傷害沿途鼠妖，禿鷲竟然和老鼠混到一起，或許這傢伙真的只吃腐肉吧。

  檢查無誤後立下誓言，雙方都很滿意。

  結束交易後禿鷲多送了個消息，粗啞嗓音神神秘秘。

  「近一段時間只有你們兩個通行，我們暫停接待業務，因為妘氏仙族負責巡視各地的一位天驕明天抵達黑市，據說是為了尋找那把刀，勸二位最遲明早日出之前出發。」

  馮英和雨對視一眼。

  「多謝，希望以後有機會再合作。」

  「客氣客氣，祝二位仙途無量，再會。」

  說完禿鷲轉身落地一跳一晃推門離開酒館，廚房裡的熊妖仿佛對雙方的交易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兩人也沒了在黑市客棧過夜的念頭，帶上物資補給低調離開黑市。

  在馮英兩人離開兩個時辰後，一艘奢華樓船降落在黑市。

  地攤區閒逛的禿鷲看見樓船標識直呼好險，計劃明日抵達的妘氏天驕提前到了，幸虧兩位客戶比較謹慎沒有耽誤時間，不然這筆買賣怕是要退款。

  唉，消停半年再說吧。

  先找點別的營生賺錢補貼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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