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你死，我也不會死

  逃亡之路……

  從夏國的地下拳場逃出來。

  那裡血腥殘酷，每個人都是沒有人性的凶獸。在他們的眼裡只有肉搏和生死。

  能看得到今夜的月亮，但不一定看得到明日的太陽。

  那樣的地方，程暖暖也待了五年。

  過了搏鬥的最佳年紀或者被替代，就會送走，將鮮活的器官挖出來，而最後的他們，就是空空的皮囊。

  程暖暖回憶了一遍，曾經想起來就會頭皮發麻雙手輕顫，可如今倒像是過去了，好似一場夢，除了記憶深刻，回味起來就如雲煙。

  畢竟人都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老闆娘見他們要走，貼心的拎來兩袋子水果。

  程暖暖沒見過這樣的水果，起初還以為是黢黑的石頭。

  老闆娘知道她沒吃過，拿起一個放嘴裡一別，就跟剝雞蛋殼一樣絲滑。裡面青色的果肉就出來了，咬一口都是汁水，很滿足。

  口感有點像彌胡桃。

  臨走前，老闆娘突然折回去，翻箱倒櫃了好一會才拿出一個生鏽的銀書籤。

  「這是你的吧，那年你掉的，我看這上面雕的是你，尋思著你全身上下什麼都沒有，可就把這個當寶貝一樣藏在口袋裡。若是能活，肯定會來尋。所以就留著，也沒想到壓箱底這麼久。」

  白梟垂眸看著她手裡被黃鏽覆蓋著的書籤，那雕刻的人已經沒了樣子。

  程暖暖側頭看來，又看了眼他，摸著下巴盯了很久，「上面雕的人是你？從哪買的？這雕工也太差了。」

  白梟蹙眉，突然也看向她，「你雕的。」

  程暖暖撇嘴，沒說話。

  原主那會才多大，就有這愛好。

  白梟伸手接過，隨意塞進口袋，轉身朝車走。

  他們現在要走的路就像公路，四周什麼也沒有，沒有山沒有水，再走走就連路都沒有。

  程暖暖扭頭看向白梟，他專注於開車，「當年你是從哪逃到這的？」

  「雲城。」

  「一路跑到東國？」

  「嗯」

  她問一句，他答一句。

  「路上吃什么喝什麼。」

  「只要是活的都吃。」

  程暖暖沒再問他，偏頭看向窗外。

  可憐也可悲。

  就這樣沉默了好一會，白梟才問，「你花拳繡腿的功夫哪學的？」

  程暖暖沒想到他問這個，從他卸她胳膊的時候應該就已經知道了些什麼。

  所以也沒想隱瞞，「學校的男同學教的。」

  「跟張洋認識？」

  程暖暖回答的很輕，「不認識。」

  白梟偏頭，「到這來的目的是什麼？」

  程暖暖也看他，「我說了你就會信？」

  見她不耐煩，白梟語氣輕柔了不少，「我自己有判斷，你只管答。」

  程暖暖輕掀眼皮，說的很隨意，「我的好朋友死在這。」

  白梟皺眉，「沐安安？」

  這些天她問的最多的話題就是沐安安，逢人就問，表面看著像嘮嗑，沒想到他連這都記著。

  程暖暖點頭，又把腿搭在窗戶上，寬大寬鬆的工裝褲滑落到大腿處，露出一雙筆直嫩亮的小腿，舒舒服服地躺著。

  白梟眉頭微皺，拽著她坐正，繼續追問，「你們相隔五千里，怎麼認識的？」

  見她不願回答，多嘴說了一句，「那段時間我不在夜總會，不清楚。」

  程暖暖疑惑，「我又沒說你殺的，你怎麼還解釋上了？」

  白梟繼續開車，這場坦白局的你問我答就此結束。

  晚上起大風，風沙刮的車身噠噠噠，就跟無數個石頭撞擊一樣的聲音。

  程暖暖睡的也不安穩，突然車身猛地往旁邊一拐，伴隨而來的還有槍聲。

  猛然驚醒，視線還沒轉圜回來，白梟就解開安全帶朝她撲來，按著她的頭將她壓在身下，一顆子彈打破她的窗戶，又從駕駛座的窗戶飛出去。

  程暖暖沒什麼感覺，頭髮亂了，「看來想殺你的人真多。」

  「躲好，不要探出頭。」他的聲音帶著命令的意味。

  這讓程暖暖很不爽，「我不需要你管我，他們的目標是你又不是我。」

  白梟漆黑的眼眸盯著她，「可剛剛那子彈是朝你腦袋上打的。」

  「所以白四爺現在要在這跟我爭辯？」程暖暖抽搐著唇角，玻璃打穿，縷縷狂風衝進來，把她本就凌亂的髮絲刮的更亂，遮住了大半張臉。

  白梟移開目光，卸下槍械的彈匣，將子彈裝滿，迅速拉發栓，瞄準，一套動作行雲流水。

  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縱使是夜晚，程暖暖也清晰地看見不遠處的車上，揚起一抹爆頭的血。

  微微眯著眼，仿佛他舉起槍，那黑乎乎的槍眼就能自動瞄準鎖定一樣。就這樣連續開了幾槍，另一隻手不斷轉方向盤，車身高速在石子路上扭動。

  對面的車停了，往旁邊的峭壁栽下去。

  他們的車也吃了不少子彈，但不礙事。

  程暖暖沒說什麼，把頭偏過去。

  「會開槍嗎？」白梟冷不丁來了一句。

  程暖暖搖頭，「不會開槍，只會簡單的擒拿。」

  白梟像是在思考，思考這句話的真實性是多少。

  因為他在張洋的手裡發現了阿龍的手槍，而阿龍就是那晚把程暖暖送到夜總會的男人。

  這些年，她偷偷成長了不少。

  的確聰明了，還會裝蒜了。

  程暖暖撒謊從不臉紅，也不緊張，白梟還是相信自己的直覺，也沒多問。

  如果白梟知道她會用槍，這一路上肯定會藏的嚴嚴實實，不會讓她有一丁點的機會摸到槍枝。

  不然程暖暖第一個崩的就是他。

  但是他好像不信自己說的話，那就是白扯。

  程暖暖有些煩躁，「殺你的這些人也太蹩腳了，不能來點大東西？」

  白梟有些意外她竟知道這些，「哦？那你想要什麼大東西？」

  「飛彈，坦克，再來幾個航空轟炸機也行。總之能把我們一下子弄死的。」

  「整個東國的軍火，都在我手裡，你說的這些，我怎麼可能賣給他們。」

  白梟沒什麼表情，「你很想我死？」

  程暖暖沒有任何猶豫的回答，「當然。」

  她看向窗外，不知道白梟什麼表情，但是沒聽見他的回答，想來臉色應該挺難看的。

  果不其然，聽到了磨牙的聲音。

  片刻後他沉沉開口，「把自己搭上也要我死？」

  「程暖暖，這幾日風沙大。」

  「所以呢？」程暖暖從手套箱掏出煙，被他的手握住甩開了。

  他盯著她，「要是有情況，就跟著風跑。風往哪跑，你就朝哪跑。」

  程暖暖看著他深邃的眼瞳，有一秒像是被吸進去，扭過頭裝作沒聽到。

  他繼續說，「我死，你也不會死。」

  「……」

  程暖暖扭過頭，那眼神冷峻又漆黑。

  「對，你死，我也不會死。」

  無言，一直開到凌晨，這一覺睡的很不錯，路過顛簸路段，她睡的也不錯。

  今天是個好天氣，陽光很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