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三兒見不得我好

  可是他並沒有這麼做，相反還很耐心。

  程暖暖站在旁邊，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張被鮮血和污垢所覆蓋，在清水輕搓下逐漸清晰，露出原本白皙的小臉。

  尤其是看到下巴那顆只剩下一半的半圓黑痣，心尖一顫。

  阿央？

  程暖暖不確定，又仔細看了兩眼，的確是阿央！

  可他為什麼會在這？！

  白梟輕輕脫下他的背心，擦到腰部的時候動作一頓。

  程暖暖順著他的停頓看去。

  一道猙獰的縫合線，歪七扭八的在潰爛的傷口，從胯骨向上延伸，幾乎貫穿整個側面。

  這縫合的不如不縫！

  白骨隱約可見！如果有撞擊，裡面的東西隨時會被撞出來。

  說明他們並沒有把人當人看！

  白梟沒任何表情，繼續擦試。

  周圍漆黑寂靜，可程暖暖的心臟劇烈起伏跳動。

  奪過他的毛巾，「不要擦了！」

  緊緊抿著唇，十指顫巍地撫上那血淋淋的傷口，被挖走的是他的腎！

  是一顆腎！

  白梟沒說話，靜靜看著她。

  逆著月光，看不清她的臉，視線中只有那蔥白小手穩穩拿著剪刀切開他的縫合線，再利落地穿針引線。

  可唇齒輕顫的聲音還是暴露了她的情緒。

  白梟察覺出不對勁，「你認識他？」

  程暖暖沒回答，處理好傷口關上車門，坐在後面。

  白梟眯了眯眼，漆黑的眼睛盯了她兩秒，繼續開車。

  三個小時裡都沒有再說話，期間男孩痛苦地擰著眉，時不時夢囈幾句，說的含含糊糊，程暖暖嘗試過貼著耳朵，可還是聽不清。

  直到白梟開窗抽了根煙，風聲如拍窗般震耳。

  男孩也被這風吹的悠悠轉醒，小臉蒼白冰冷，乾裂的嘴唇在沾水的棉簽下起到微微的濕潤。

  見他醒了，程暖暖黯淡的眼睛才有了神氣，下意識習慣性地伸手將他拉進懷裡，輕輕拍著他的肩。

  男孩痛苦地扯著嘴角，警惕地推開她。

  程暖暖一驚，「不要動！你的傷口……」

  男孩的雙眼猩紅，低吼出聲，嗓音沙啞。

  「不要碰我……滾！」

  白梟冷冷一笑，「這下舒服了？」

  是在罵她被好心當驢肝肺了！

  程暖暖不怒，拿紙拭去他額頭的涔涔冷汗，柔聲安慰，「不要怕，我們……我是好人。」

  男孩依舊沒有放鬆警惕，疼痛讓他難以動彈，加上昏迷醒後的虛脫無力，剛才猛地推那一下已經是他的所有力氣。

  程暖暖從後備箱翻出一張厚餅遞給他，「餓了吧，先吃點東西。」

  男孩死死瞪著她，雖未開口說話，但這犀利不同於他這個年紀的眼神已經代表拒絕了。

  白梟把車停在路邊，大步繞到側邊，拉開后座的門，「既然這麼不識好歹，那就扔了。」

  程暖暖嚴肅著臉，狠狠關上車門，怒道：「白梟！這樣做沒意思！」

  幾秒的沉默，他才放棄這個想法。

  「……」

  「坐飛機。」

  程暖暖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

  白梟沒多說什麼，「你確定要帶著他顛簸一路？」

  掏出手機，給助理林風發定位。

  程暖暖不理解，許久才說。

  「你不該是這樣的人。」

  「我本該是什麼樣的人，你知道的。」

  「……」

  男孩又陷入昏睡，身上多處的傷口已經潰爛，縱使清理乾淨，膿也流進血肉，再拖下去必死無疑。

  他看得出程暖暖很在乎他。

  這種在乎，讓他嫉妒。

  尤其是那種心疼又繾綣溺愛的眼神。

  剛剛那一瞬，他真的想把他拖出來掐死。

  五個小時抵達桐城。

  林風恭敬的將行程雙手遞上。

  白梟接過掃了一眼，「先把他送醫院。」

  修長手指在男孩身上比劃了一下。

  林風挪眼看去，沒什麼表情。

  身後的人把男孩抱上車。

  林風又看向程暖暖，「那這位小姐……」

  白梟這才瞥一眼程暖暖，「送回程家，明天下午四點再接回來。」

  林風一愣，說：「哪個程家？」

  白梟凌厲的眼神看著他，似笑非笑，「桐城難道還有第二個程家？」

  林風立即頷首，躬著腰朝程暖暖恭敬伸出手臂擺出一個請的姿勢。

  程暖暖沒說什麼，朝前走去。

  白梟的目光盯著她的背影，忽而開口，「不要做小動作。」

  警告也是威脅，「記得那個男孩和你的家人。」

  程暖暖頓住腳但沒有回頭，「我會安分守己。」

  走了幾步，「白梟，你最好別栽我手裡。」

  聽到這句話，林風才正眼打量著她。十幾歲的年紀，那雙乾淨見底的眼眸此時卻透著仇視與涼薄，腳步沉穩，面色冷靜。

  最主要的是，她敢這樣跟白梟說話。

  加上提到程家，他也隱約猜到她的身份。

  沒有多嘴，也沒有多餘的表情。

  很聽話的把人送到目的地，目送她進別墅的大門才折回白梟的身邊。

  「白總，人已經安全送回去了。」

  白梟輕輕點頭，語氣淡淡，「見到程海彬了嗎？」

  林風說，「沒有，他不在家，開門接待程小姐的是陳管家。」

  白梟輕挑眉梢，「陳管家？」

  林風組織了一下語言，「對，就是這些年幫我們做事的陳峰，人老實還聽話，做事也很漂亮。」

  白梟嗯了一聲，「那就繼續留著。」

  林風想了想，還是多嘴了一句，「那位……也在。」

  遲疑了兩秒，「秦嫆也在。」

  秦嫆……

  林風見自家老闆在意程暖暖，繼續道：「程小姐怕是要……吃虧。」

  秦嫆可是個蛇蠍女人，家裡的女傭全都離奇意外死亡。程海彬天性就色，尤其是到了這個年紀，見到好看的女孩就忍不住多看幾眼。

  跟家裡的女傭發生點什麼也很正常，可就是這樣，秦嫆才趕盡殺絕。

  白梟眸色一沉，轉瞬又笑了，「不要小瞧她。」

  這些年，她在秦嫆手底下也沒白活。

  凌晨，天已經發亮。

  「程小姐，夫人說了，您離家出走，讓他們擔心……」

  程暖暖打斷陳峰，「直接說想幹什麼吧。」

  陳峰嘴角抽了抽，「跪在外面，直到程總回來。」

  程暖暖一愣，氣笑了，「我才剛回來，裡頭那個三兒就這麼見不得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