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苦瓜

  晚上九點五十，沈時萱提溜著兩袋羊肉片，和滿滿一塑料兜的調味料包回到陸樊影的別墅。

  阿姨已經下班休息了。

  陸樊影的阿姨做飯很有規律，早餐九點，午餐十二點半，晚餐七點，過時不候，她有自己的社交，也有自己的作息規律。

  而陸樊影最近早出晚歸，根本趕不上。

  沈時萱用了一天時間觀察，他們是不餓，還是懶得吃。

  比如晚上九點自己給自己來點叉燒飯，順便給他一碗，可他能痛痛快快吃冒尖的一碗。

  然後順理成章的將沈時萱頭疼的剩飯交給羅傑處理。

  沈時萱生物鐘的起床時間是五點半，有的時候她會煲魚粥，有的時候她會自創一些飲品，水果、蔬菜、穀物按照比例提前泡好，早上再熬。

  陸樊影的廚房裡這些東西從來不會缺，卻也從來沒有人會吃。

  但只要沈時萱在吧檯擺上鍋與碗筷，八點左右，她結束一天的園丁勞作，回來再看時，都是乾乾淨淨的，餐具已全部洗好放回原位。

  好像沈時萱早上忙碌半天做出的成果都是錯覺。

  沈時萱只開了餐廳的一盞頂燈，客廳四面是落地窗，周圍暖橘色的底燈可以照進來，並不顯黑。

  黑色的電磁爐上擺放著一個偌大的白瓷砂鍋。

  裡面熱熱鬧鬧的鋪放著白菜、圓生菜、胡蘿蔔、兩三種菌菇，疊加牛肉片、羊肉片、芝士。沈時萱另起爐灶，燒一鍋開水，放入味淋、昆布、醬油。

  等醬料熬好，分成兩份，緩緩的為整個壽喜燒注入靈魂。

  四小碟一組，分別裝了香菜、甜蒜、淡口和無菌蛋。

  最後是一小碗麻醬。

  忙活清了，沈時萱則懶懶的往白色的餐桌上一趴，看著食物在鍋里咕嘟咕嘟冒泡泡。

  餓過勁了，覺著沒什麼食慾。

  手指來回翻著手機，購物和視頻APP來回切換，也不知道她到底想找什麼，最後她滑到了聯繫人那一欄，找到陸樊影的名字，手指僵在半空。

  眾人不約而同，期待的盯向了老大的手機，等著它響起鈴音。

  欸？怎麼還不響。

  視線再回到監視鏡頭裡，只見沈時萱支起了手機架，看著陸樊影的電話號碼吃的津津有味，看上去十分下飯。

  港城金融中心，無數知名公司，陸樊影在這裡也有兩層的辦公區域。

  此時，一板一眼的辦公區域，陸樊影轉過老闆椅，關掉幻燈片，對會議室的眾人道：「開始評估，寫完發給胡初信息加密，完成就下班。」

  一聽下班，大家紛紛加快手裡的動作。

  兩分鐘後，胡初遠程傳來評估結果。

  陸樊影懶得細看，西服拿在手上，徑直走出會議室，按下專屬直梯，回家。

  鮮有的不周全與慌亂。

  到家十一點半，他按密碼時已是迫不及待。

  沈時萱借住已有一周時間，除了前兩天她身體虛弱，他照顧她的飲食起居之外，都是她時不時的做好吃的投餵他們。

  他也很多天沒進過她的房間。

  本以為她已經回房間休息，本以為已趕不及令人食慾大動的壽喜鍋，只能堪堪感受一下客廳殘留的食物香氣。

  卻沒想到，一眼能望到頭的客廳、餐廳、廚房交界處的吧檯上，穩穩擺放著那個暖白色砂鍋，依然緩緩冒著白氣。

  沈時萱則穿著背心運動褲，靠坐在沙發上，幻燈投影里還放著《鐵達尼號》，可她小腦袋一歪，睡的正香，白皙圓嫩的小臉粉撲撲的，吹彈可破。

  揉上去手感很好，溫軟光滑，絲綢一樣。

  「唔，好熱。」

  沈時萱一開始以為自己在做夢。夢裡那個叛逆的暗黑小公子想摸她的臉，她扭過頭去不給摸。他就把臉伸過來，拽過她的手，去摸他臉。

  好吧，作為交換，給他捏捏。

  沒想到他直接壓過來，一面吻她一面在她身上四處點火。

  直到她感覺到身上絲絲涼意，才徹底從夢中醒過來，發現那張朝思暮想的臉是真實存在的，她嗓音有些沙啞：「你做什麼？」

  陸樊影灰色的眸子裡情絲划過，愈演愈烈：「你不是熱嗎？」

  沈時萱試圖起身，卻依舊動彈不得，遂放棄防守，面色一紅道：「我親戚來了。」

  陸樊影慢慢的從一臉問號變成一記感嘆號，然後雙臂一個用力，將自己撐起來，神色過於落寞。

  沈時萱急忙轉換話題：「對了，鍋里給你留了好吃的。」

  「如果你以為我驅車一個多小時公司和別墅兩邊跑，只是為了回家吃壽喜燒的話……」陸樊影站起來，一面解領帶扯領扣，一面道，「……」

  沈時萱正認真等著他的下文，可他卻戛然而止。

  她好奇的抬眼去看他，發現他也目光灼灼凝視她。不知道他在看什麼，只瞪得她覺著臉紅心跳，口乾舌燥。

  陸樊影看了半晌，轉身離開：「我先去換衣服，你不必等我，困了就去睡。」

  「去吧去吧。」沈時萱哄孩子似的說道，伸個懶腰，起身去幫他熱牛奶。

  一切準備就緒，她獨自站在吧檯前自言自語：「壽喜燒啊壽喜燒，他怎麼知道你是壽喜燒。」

  陸樊影在房間裡給自己澆了半天的涼水，堪堪將火氣壓下去，換了睡衣出來吃宵夜，然後就看見女人毫無自知之明的在吧檯前面等他。

  她怎麼也不去照照鏡子？

  「有事？」

  沈時萱把自己的銀行卡放在吧檯上，往前一推，老老實實交代前因後果：「今天我遇上殺手，把醫院公車的車頂弄壞了，車我放在停車場，我想請你幫忙看看能不能修，不能修請幫我買一輛新的，我賠回去。」

  「哈……」陸樊影輕笑出聲，「修車？」

  她腦袋怎麼長得？

  一個剛剛評估測試60%概率為犯罪人格的少女，半夜跟他訴說遇見殺手的事，然而重點落在了「修車，賠醫院」上面……

  沈時萱看著陸樊影玩世不恭的態度，心裡有些打鼓，她第一次請他幫忙辦事……好吧，算第二次也行，他不會又要討些什麼彩頭吧。

  她的小臉因為認真緊繃繃的，試探著和他確定：「銀行卡密碼是你的生日，交給你了。」

  陸樊影夾了一塊牛肉，沾了一下無菌蛋，慢慢品嘗：「家裡還有麻醬嗎？」

  「有的，我去拿。」

  「羊肉呢？」

  「你什麼時候開始吃羊肉了？」

  今天。陸樊影在心裡答道，誰讓她吃的那麼香，誰看了都饞。

  得不到回答，沈時萱也不介意，起身去拿羊肉，又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你吃的了那麼多嗎？」

  「嗯。」感覺超級餓。

  很快，剛煮好的羊肉片加入壽喜燒的湯汁中。

  與此同時，陸樊影的眼前還出現一小碟苦瓜。

  沈時萱得意洋洋的解釋道：「現在仲夏，羊肉大熱，苦瓜去火。」

  陸樊影筷子夾起一片苦瓜，真棒！他一個血氣方剛的青年才俊，去火的方式神他媽是苦瓜。